贺琰的话那样的让人无可置疑,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哪怕有多么心浮气躁,他的一句话都能平复心里的波澜。
几分钟后,配乐师依次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小提琴、中提琴、长号、萨克斯管……所有人加起来足有二百多名。
他们的位置围绕在舞台的四周,等待着今天最重要的钢琴演奏家出场。
一袭黑色的燕尾服,一头乌黑的短发,走向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约翰森稳健的步伐充满了年轻活力,根本看不出是已经年过五十的人。
多年前,他就已经移民米国,相比他的华文名字,更多人还是只记得他的英文名。
“他的那个胤字,我一直觉得像电影里的僵尸符。”迟微微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空气中书写道,“贺胤,你们也算是本家人了。”
出神地看向约翰森的方向,贺琰只是勾了勾嘴角。
和在场的人相比,贺琰是他最亲近的人,却不一定是最了解他的人。
华文名贺胤,外文名约翰森,这个几乎家喻户晓的钢琴音乐家几十年前就已经名声大噪,不过却没有人知道他儿子的名字。
从小养在母亲身边,又送他到华国留学一年,哪怕再次回到米国,他们从小到大的见面次数也不超过三十次。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的长相还是因为血缘而相似。
贺琰集合了父亲和母亲的所有优点,样貌比约翰森更加出众,但眉宇中,他还是更像父亲更多一点。
坐在钢琴前,约翰森十指轻轻地搭在那一排黑白键上,专注的神情似乎是在和熟悉的老友问好。
温柔地按下琴键,每一个音符从他的指间流出都显得更加动听,和周围的乐器交织成一首曲子,几乎每个人的双耳都沉浸在这场音乐盛宴之中。
“喂!你看!”撞了撞迟骋彦的肩膀,言振国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坐在那的是不是微微啊?”
坐在音乐厅最边缘的两个位置,言振国比迟骋彦还要靠外一点。本来只是无意瞥了一眼,但远处的那个背影真是太过眼熟了,总觉得似曾相识。
顺着言振国指的方向,迟骋彦看到了那一身紫色的女人。
好像,
似乎,
大概……是自己的闺女没错啊,但她不是说跟朋友出去吗?怎么又跑来音乐会了?
眯缝着眼睛,迟骋彦再一次观察着那女人的样貌,“是微微欸,真的是她。”
认出迟微微时候,迟骋彦太过惊讶,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知道女儿喜欢约翰森的钢琴曲,所以听说他要来s市举办演奏会,迟骋彦特地找人买了两张票。
虽然位置不太好吧,是两个最靠边的位置,可就算是这样,这两张票加起来都花了他三十万的高价。
要不是女儿约了人出去,迟骋彦才不会便宜了言振国。两个男人出来看演奏会,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好啊,女儿竟然学会跟自个老爹撒谎了?!迟骋彦还真想知道,她是为了谁跟自己说谎话。
看向他左右的两个位置,左边的那个男人看起来还真的有些眼熟。
是贺琰啊!
刚才还有点激动,看清是贺琰面孔的时候,迟骋彦悬着的心又放回到了肚子里。
“是跟小贺啊,那没事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迟骋彦一点都不再担心。
他自认为很了解贺琰,所以一点都不反对女儿跟他走得近,要是能多跟他学一学好的方面,他才真的要高兴呢。
言振国错愕地压着眉毛,一脸懵逼地问道:“什么叫没事了?你不觉得他们可能是在谈恋爱吗?”
言振国可是看着自己的女儿言樱宁和韩卿泽在一起的,女孩子谈恋爱时该有的状态,他这个当爹的也是能看出来几分的。
看他们坐的位置,在看看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于迟微微眼角眉梢透漏出来的笑意……这分明就是恋爱,哦不,是快要恋爱时的状态啊!
迟骋彦这个当爹的未免心太大了吧!女儿跟男人出来看演奏会,这样的事情他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怀疑两个人的关系,真是个不合格的老爹。
言振国:“你信不?咱闺女肯定和那姓贺的小子关系不一般,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迟骋彦摆摆手,还是一脸地不相信:“你可拉倒吧,我闺女要谈恋爱了,我会不知道?哼!”
迟骋彦可对自己的闺女有信心,她才不会被大猪蹄子拐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爸,你会唱歌吗?
迟骋彦:会啊,你老爸可是出了名的男高音。要不给你来一段?
姥姥(翻了个白眼):她说的是唱歌,吹口哨那种不算。
迟骋彦:啊……那不会。
第71章
演奏会的这一个小时,是最令人放松的一个小时。
坐在椅子上,静静地聆听钢琴的魅力,领略不同风格的曲子。仿佛是搭乘着一艘音乐巴士,去浏览不同的风景,而约翰森就是这艘旅行巴士的司机。
闭上眼睛,这是迟微微回国之后度过的最轻松的一个小时。
不用考虑迟骋彦的公司,不用担心自己的直播间,她的满心满脑都是约翰森带给她的音符。
最后一首曲毕,全场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不少人都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欢呼。脸上带有不同的情绪,是他们对约翰森所演奏的钢琴曲最高的评价。
“如果我能够有他的签名就好了。”目送约翰森退场,迟微微长舒了一口气,“其实能跟他握个手也行。”
约翰森的签名应该是最昂贵的签名了吧。
他之前参加过不少的节目,也参加过不少的活动,不少粉丝都曾经热情地向他索要签名。但他几乎都是拒绝,哪怕签名笔和t恤已经凑到面前,他都不会签一个字。
世界上唯有的两张签名,一张由私人收藏家所有,当初在拍卖会上卖出了3.2亿的价格,签在一条旧的牛仔裤上;另外一处在一艘私人游艇上,而游艇也归他所有。
所以,哪怕是跟他握个手,都已经成了粉丝们的奢求。
看着身边迟微微眼神中闪烁的光芒,贺琰也跟着露出了浅笑,“会有的。”
“哪那么容易呀,他从来不会给粉丝签名的。”迟微微耸起肩膀上,眼神中闪过一丁点的失望。
“相信我,一定会有的。”贺琰的眼神还停留在她的一双眸上,片刻不曾离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琰发现自己会格外地留意她的情绪。看到她的笑容,自己会跟着笑,看到她两弯眉闪过一丝不悦,也会跟着不高兴。
一向自由、自我的自己,竟然也成了迟微微情绪的牵线木偶。
观众按照次序依次离开,看向约翰森刚才离开的出口,贺琰的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爸?干爹?你们怎么也在啊?”离开出口通道,迟微微和守在门口的迟骋彦和言振国装了个正着。
坐在走廊的两人最早出来。看着陆续出来的人,他们像守着幼儿园的家长一样,等着自家的小萝卜头跑出来。
迟骋彦:“你不来陪爸看,爸只好找你干爹了。”
迟微微:“啊,我不知道你要请我来看演奏会,你只说是惊喜……”
“没事没事,爸没怪你。跟谁来看不都一样吗?”看了眼她身边的贺琰,迟骋彦下意识地向上扯了扯她肩膀上的披肩。
就算贺琰再正人君子,说到底也是个大猪蹄子,可不能让他多看女儿身上的一寸肉。
礼貌地向两位长辈打招呼,贺琰表现得很坦然,和往常一样很受迟骋彦的欣赏,只是旁边言振国对他的感觉有了点不同。
眼光在迟微微和贺琰之间来回打转,言振国的瞳孔里充满了怀疑。要说两人清白如水?他才没那么好骗啊喂。
“听说约翰森今天会有签名啊!”
“真的假的?”
“真的!据说在后台呢!赶紧去啊!晚了就没有了!”
……
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很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约翰森要签名这件事。
到场的基本都是些有身份的名流,可听到签名两个字,一个个都变成了狂热的脑残粉,争着抢着要去拿签名。
毕竟一个签名就是3个亿啊!换做谁能当作不在乎?
连带着迟微微刚才被压抑的心动也再一次被点燃,看向人流的方向,她也跟着掂了掂脚尖,不过很快还是收起了好奇。
约翰森的签名哪那么容易拿到?还是算了吧。
“我有点私人的事要处理,既然两位叔叔在,我就不送你了。”整理着胸前的领带,贺琰笑着解释道,“改天再请二位叔叔吃个饭,我就先离开了,抱歉。”
“啊……那好吧,改天有空再约。”
听到贺琰要走,迟微微明显露出了失落的神色,耷拉下的嘴角似乎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跟他说。
她的这些心思被言振国逮了个正着,全都看在眼里,他还是保持沉默。
收回停留在迟微微身上的目光,贺琰礼貌地朝迟骋彦和言振国鞠了一躬,随后便跟着人流快步离开。
“走吧,回家去。”搂着迟微微的肩膀,迟骋彦总怕她觉得冷。
这大冷天的,不穿几层军大衣出来怎么行?索性把她护在自己的怀里,还能让别的男人少点不该有的心思。
走出演奏厅的大门,迟微微再次回头看向了身后。
半天都没有跟着人流出来,也不知道贺琰有什么事情需要留下来处理。
——
后台的沙发上,贺琰浅浅地品了一口刚泡好的龙井。
这是某富商特地送给约翰森的,不管是口感和后味都要比市面上的龙井更纯正。
许久没见,贺琰并没有热情地给这位父亲一个热情的拥抱,约翰森也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将领口的那一朵绒花摘下。
这样和谐的画面,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对关系一般的朋友,根本看不出有半点父子的关系。
“这次要在华国呆多久?”坐在沙发上等待了半天,只等约翰森整理好自己的仪表,缓慢地坐在对面的那一副沙发时,贺琰才开口问道。
拿起桌面上的紫砂壶,约翰森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用了好几年的紫砂壶,壶盖上的瑕疵至今还在,细长的裂纹仿佛一根黏在上面的发丝。
说起来,那还是贺琰之前不小心留下来的。
看了眼对面的贺琰,约翰森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估计一个月吧。”
品着杯里的茶,约翰森轻松地靠在沙发上休息。平常习惯了看黑白琴谱,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儿子,似乎比当初离开时又瘦了不少,也成熟了许多。
“你让我帮忙的事,大卫已经去做了。”约翰森的普通话不像贺琰那样标准,字词中掺杂了一些南方的口音,“大卫回来的时候说麻烦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