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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距离的关系,边关的消息抵达京城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延迟,苏梦枕也没有想到,就在他收到顾惜朝除掉了黄金鳞的传信的时候,连云寨的失败就已经是几日之前的事情了。近日里汴京的不同,所有的源头都是来自于那一队来自于西夏的使团。
四方馆内,平静地就好像没有来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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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某顾姓书生(三十四)
不能怪众人不戒备,实在是上一场与西夏之间的战争并没有过去多久,那些普通的平民百姓们没有消息渠道,连哪里哪里发生了战争,也是来自于街头巷尾的流言臆测,但是他们不一样,武侠世界中的武林人士,若是想要发展出势力,情报工作就是重中之重,就算是孤身一人走天下的游侠,也最好多了解一些消息,这样才能够活得更久。
现在朝堂中的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都快要将文德殿的屋顶给掀起来了,诸葛正我与蔡京二人分属两侧,两边各执一词,让端坐在中央的“赵佶”看了好一场大戏,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没有讨论出来,只要是因为“皇帝”的态度还不明确。
“宋徽宗”此人,在继位初期,还是有着一段励精图治的时期,可惜他运道不太好,或者说两宋朝代的皇帝运道都不怎么样,北方的游牧民族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处于一种蓬勃兴起的状态中,不仅有原属契丹的辽国虎视眈眈,又有金国新生,金之后又有蒙。再加上他后期又受蔡京蛊惑,行事由节俭转为奢靡,将好不容易算是肃清的朝堂,又一次拖进萎靡不振的深谭里。他并非不能打仗,他也曾经胜利过,只是后面的失败打掉了他的心志。
“爱卿们在这里争来辩去,”“赵佶”摇了摇头道:“还不知道那些西夏的蛮子们具体是个怎样的说法,与其在这里吵吵闹闹,倒不如看看,他们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一阵高声唱喏,等候已久的西夏来使大刀阔斧的踏上金殿来,来者头戴尖顶的黑漆冠,身穿及膝的灰呢长袍,耳垂重环,跟随在他身后的随侍者顶着光光的秃头,侧边小辫从耳后垂下,跟在身后,此二人走上前来,没有按照宋朝,却是按照西夏的习俗,行了一个觐见皇帝的礼节。
朝堂上争争辩辩花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之久,这其中的拉扯,刚开始还在于是不是要接受西夏递过来的和议的橄榄,但到了后来,却渐渐地转变为了岁贡的数目。西夏的属臣用着不甚流利的中原话表达他们皇帝的意愿,西夏同意与宋称臣,但是他们却要求岁币的数量要往上提一提,不要求达到辽国那般十万两银、二十万匹绢,也要比从前再加上几万银钱。
双方一时之间争执不下。岁钱的问题僵持了下来。
傅宗书回到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到正午,随着他收拾好了自己疲惫的身体,用了两次膳食,接见了几位前来拜访的地方官员,亮堂堂的太阳就遗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府中熄灭了照明的烛灯,等到傅宗书回到府房,已经有一位黑夜中的不速来客在静静地等着他了。
“!”傅宗书先是一惊,等他借着月光瞧见那人的脸的时候,他才微微松了口气,他们方才还在朝堂上见过面,却正是那位领头的西夏的使者,听说还和西夏皇帝李干顺有亲缘上的关系,不大不小,也是一位“王爷”。
“丞相大人还没有考虑好么?”这西夏王爷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语气有些不悦道:“为了等到傅大人的允诺,我们从西夏来到宋朝,故意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不是来让你消遣我们的!”
“还是说,”此人语带恶意道:“丞相大人现在又后悔了,欺骗了我们,收了礼物,却不想办事?”
“我当初答应你们的,只是为你们向官家说和,”傅宗书不悦道:“不要忘记了,这一次北边的战争,失利的是你们西夏,官家虽然也不想继续下去,但是他心里也有气,没有我给出的台阶下,怎么可能让你们从边关过来,又怎么可能答应你们的岁贡计划?”
“所以我们来讲和了啊。”西夏王爷不以为意道,他从灰色的袍衣里掏出来一封信件,在傅宗书的面前一闪而过。
熟悉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傅宗书惊怒道:“你怎么会有……”
“我们是说和了,”西夏王爷得意道:“不过,不是和你们宋朝,而是……和辽国的大王。而这,正是辽国大王给予我们的信件,是你私通辽国的铁证!”
“不,我不相信,没有人会相信……”傅宗书的脸色颤动,手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良久之后,他才冷静下来,知道优势已经不在自己这边,他闭上眼睛:“好吧,既然如此,你们还赶来我朝,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他已然屈服。
西夏王爷这才流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他嘀嘀咕咕地和傅宗书交谈了半宿,快到凌晨时分,才躲躲藏藏地从傅府的暗道中离去。
等到人走了以后,傅宗书打开了一个隐蔽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他刚收到没多久的传书,比起之前苏梦枕收到的消息要更临近一些,文张在这一次的飞鸽传书告诉他,连云寨已破,但戚少商却逃了出去,他们会全力追杀这条漏网之鱼,还请丞相大人放心。
失败了吗?傅宗书想到,看来就连老天爷也不站在他这边,一夕之间,他的把柄仿佛谁都可以拿到手,傅宗书撕碎了手里的传书,暗中下定了决心。
集英殿是皇帝策试进士和每年举行春秋大宴的大殿,宋徽宗五年的时候,他将其更名为右文殿。今日的右文殿,张灯结彩,锦绣帷帐,队仗齐列,司天鸡唱楼,文武百官与来宾依照级别坐于殿上,宴会开始,斟酌御酒之间,奏乐与舞蹈烘托起了氛围,等到第三盏饮酒结束,西夏使者面带熏然地站起身来,要向宋皇进献宝物。
这是昨日里使者就已经说好了的礼物,诸葛神候质疑西夏胃口太大的时候,使者就已经神神秘秘地向着宋皇使眼色,并称其绝对会令宋皇满意不已,现在他站在殿中,拍了拍手,一队身姿婀娜的舞者就从侧面纷纷轻盈而入,她们踩着音乐的节奏,身披彩带,饰璎珞花绳,手中持着各色的乐器,缓缓起舞而来。
这种迥异于宋朝舞蹈的舞姿很快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各色乐器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演奏出一种异邦独有的苍茫的音色,伴随着这些舒展着洁白手臂的舞者,竟也奏出了一种颇为神圣的感觉。编舞者显然知道,大宋物产富饶,人们眼界开阔,西夏舞曲虽然少见,但也不一定是什么人也没有见过,尤其是这个朝代中位居高位之人,而西夏舞除开宫廷舞、集体舞、队列舞等等之外,还有一种只在特殊时期才会起跳的舞蹈,那就是在礼佛之时才会跳起的献贡舞。
舞女们犹如花开一般分散开来,花蕊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一件有着长长绸带的轻薄的舞衣,毫不在意地袒露出自己的部分曼妙躯体,她在原地旋转腾跃,纤细腰部仿佛一折就断,她的舞姿中有着汉唐舞风的大气,在疾奏起来的乐点中,又糅杂了西域胡舞的柔韧,节拍舒缓下来的时候,她面上的神情像是在微笑,微笑中又流露出一种超然的安详,大家看向她的时候,心中响起的,绝非是一些难以诉之于口的冲动,更像是在看一场虔诚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