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霖偏头认真看着梅子衿,语带打趣,更是惊诧道:“堂堂侯爷照顾病人?!你真的可以吗?”
梅子衿一记眼刀子甩过去,顺利让陆霖闭上了嘴。
而回过神来的水卿卿,想到要让梅子衿照顾自己,更想到要与他单独守在一间屋子里,惊得从床上坐起了身。
万一传出去让侯府的人知道怎么办?
而今天是大年三十,梅子衿原本是在世安院陪老夫人和昀儿他们守岁过节的,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了自己出事,也不知道他是找了何借口离开世安院去了她的听笙院。但若是被老夫人她们知道,他带着她私自出府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水卿卿身上濡出了一层冷汗,连忙起床道:“陆大夫,我没事了……侯爷,我们回去吧——老夫人与小世子还等着侯爷回去陪他们过节呢。”
看着她慌乱着急的样子,梅子衿那里会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和担心。
他回头看向陆霖,眸光带着征询,陆霖道:“盛姑娘是吃了与身体相克的食物出现了过敏的病症,此症发作得快,去除也快——如今已是无事,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听了陆霖的话,梅子衿放下心来,留下一句‘改日请你喝酒’,再不做停留,抬步朝外走去。
见他走了,水卿卿向陆霖道谢后连忙跟上他。
堪堪走到门口,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送他们出门的陆霖着急道:“不知陆大夫可有消除我脸上这些红疹的良药?”
陆霖眸子里闪过狡黠的亮光,笑道:“不用药也可以,最多不过三五日红疹就消了……”
水卿卿正是知道红疹至少要三五天才会消,才着急问他要药的。
因为,一旦被金嬷嬷看到了她脸上的红疹,她的身份就彻底被发现了。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梅子衿,讪笑道:“大过年的,我顶着这样一张脸,如何好出门见人?若是陆大夫有良药,还请给我一些,我将屋里的酒都给大夫当答谢……”
一听到酒,陆霖连忙将身上早已准备好的药瓶拿出来给她,笑道:“其实,药我却是早就为姑娘备下来,就等姑娘开口给酒了——涂了我的药,最多一日红疹就可全部消除。”
闻言,水卿卿不免松下一口气,欢喜的接过陆霖的药瓶,宝贝似的收到身上。
走到前面的梅子衿,听到两人的话,眉头不觉紧紧的皱起——难道,她就那么在乎五日后三皇子府的年宴吗?
为了不惹人注意,陆霖在府后门给他们安排了马车。
梅子衿二话不说跨步上了马车,水卿卿迟疑片刻,终是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一进到逼仄的车厢里,加上车轮的颠簸,水卿卿立刻感觉到头晕目眩,胸口也窒闷想吐。
而更令她感到难安的,却是如此近距离的与梅子衿呆在一起。
还是孤男寡女、身份敏感的两个人……
梅子衿端正坐在正中的位置上,如此,水卿卿却是连他两旁的位置都不敢坐,矮着身子坐在靠近车门的地上,离他越远越好。
可即便如此,本就狭小的车厢里,因有身量高大的梅子衿在,更显逼仄,压抑得水卿卿越发喘不过气来。
不自觉的,她伸手从身上摸到自己的胭脂盒,正要拧开盒盖涂点薄荷膏,却蓦然想到,盒子里的薄荷膏正是梅子衿送给自己的,当着他的面涂抹,实在是……难堪!
如此,水卿卿只得将胭脂盒再放回去,咬牙忍着头晕和胸口的不适闷头坐着。
从上车开始,梅子衿就一直闭眸养神,不去理会水卿卿,更不曾去看她一眼。
但是,练武之人听力本就异于常人的灵敏,所以,那怕水卿卿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喘息声,闭眸敛神的梅子衿,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呼吸间的粗重与紊乱艰难。
深邃的眸子缓缓睁开,他恰好看到她,窸窸窣窣的从身上掏出他还回给她的胭脂盒,做势要拧开盖子去用里面的薄荷膏。
梅子衿脸上一热,刚刚睁开的眼睛连忙再次闭上,心跳突然间快如擂鼓!
当初鬼使神差间留下她的盒子,后来因着对她身份的怀疑,一直没有将盒子归还给她,梅子衿一直将此事耿记于怀,最后在让三石还盒子时,特意在里面装上她喜欢的薄荷膏,权当……他拾物不还的赔罪。
如今见她掏出了自己送给她赔罪的薄荷膏,梅子衿又羞又恼,脸上一片滚烫。
可是,鼻间并没有传来预期中的薄荷香。
心里感到奇怪,梅子衿再次睁眼,却见到水卿卿不知何时又将胭脂盒收起,并没有用里的薄荷膏,只是皱紧眉毛、面容难受的低头坐着。
聪明如梅子衿,如何会不明白水卿卿为什么拿出薄荷膏又不用,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而看着她的样子,梅子衿大概猜到她是坐不惯马车才会这样。心里突然想到,难道,上次她与三皇子李宥并肩而骑,并不是因为她贪慕虚荣,而是因为她坐不惯马车么?!
如此一想,他心里莫名的舒坦了许多。
下一刻,他长臂一扬,伸手撩起了一侧的帘子,让冰凉的寒风灌进来。
帘子掀起,不止有凉风灌进来,更让沿途的灯火照进来。
因着过节,沿途的街铺和宅院门口都点着热闹炫目的花灯,照得街道路面亮如白昼,更是将马车里的一切照得清楚明亮。
凉风灌进来后,让水卿卿感觉全身一松。
可是下一刻,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她突然想到什么,想也没想就扑上去,白着脸将掀起的帘子重新放下。
马车内再次归于窒闷昏暗,梅子衿冷冷看着她,语带不悦冷声道:“你在干什么?”
水卿卿关好帘子又退回到车门口的地方,小心谨慎道:“侯爷恕罪……车帘打开,万一让人看到我与侯爷……又得是满城风雨。所以还请侯爷见谅……”
梅子衿明白她的意思,之前在听笙院时她就如此,宁肯受病症的折磨,也不愿意跟他走,就是怕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惹来闲话。
但那日她与三皇子李宥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相伴同游了一整天,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他们俩的闲话了吗?
所以,她到底是怕两人的身份惹来闲话,还是只是在排斥自己?
刚刚舒坦的心境又堵塞起来,梅子衿深邃的眸光晦暗不明的盯着着她,让水卿卿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