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金眼里,那就好像钱长了翅膀飞了。
在唐三胖眼里,就是一只只煮熟的鸭子飞了。
不管怎么样,都看着肉疼。
到了下半夜,唐三胖困得撑不住了,拉着宋金回家。
奋战六个小时,收获了满满一大桶的蝉,少说也有十五六斤。
唐三胖瞧了一眼,伸手扒拉了下,说:“明天早饭就做炸金蝉吧。”
宋金把他的手掸开,说:“吃什么,拿去卖钱。”
“……多少留一点吧?”
“不行,要卖钱。”
“哦……”唐三胖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它们几眼,说,“那明天继续吃鱼了。”
宋金的胃不由地抽了抽,但还是坚持说:“好,吃鱼,金蝉要拿去卖钱。”
唐三胖叹气,跟着商人在一起,一点肉汤都喝不到。他还是喜欢纯粹的吃吃喝喝,不想赚那么多钱。何大进说了,明天就去果园摘桃子卖,那就说明有正式的收入了,何必还要在乎几个金蝉的钱,满足下自己的胃口多好。
然而在宋金心里,一块钱加一块钱可以凑成一百,所以一块钱都不能少。白手起家,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
等他们三点回到家,发现何大进不在床上。原本在大堂里放着的竹筐也不见了,两人相视一眼,明白了——何大进怕是去果园摘桃子了。
半夜摘,能在凌晨赶到市场卖。
两人已经困了,直接倒下就睡。没睡三个小时,就被归来的何大进叫醒了。
宋金和唐三胖困得要死,但还是起床刷牙洗脸,到了路上一瞧,何大进摘了六框桃子,整整齐齐摆在小三轮的车箱上,车轮都快被压扁了。
宋金立刻精神了,说:“何大进你真牛气,这么多桃子你怎么扛下山的?”
给竹筐系着草藤的何大进哼笑一声说:“多吗?平时更多。”
——这话是假的,年过70的何大进根本没这个力气。今天上山摘了一筐桃子,下山的时候竟然健步如飞。年轻的他力气很大,底盘稳健,以前背着竹筐走一步歇一步,现在连气都不带喘的。
一个得意,就摘了六筐,要不是看见轮子快要被压爆,他还会继续摘。
总而言之一句话,年轻真好!
他瞧见唐三胖颠着浑身肥肉抱着个篮子过来拿桃,问:“三胖你干嘛呢?”
唐三胖乐呵说:“留一篮子桃子吃啊。”
“去去去,你懂不懂规矩。”何大进说,“卖水果的人怎么会有新鲜果子吃?放心,桃子卖不完的,总会有剩下,我们吃剩下的,足够了。”
唐三胖再一次深深叹气,一点都不快乐。他失落完,又换了个想法。没事,等东西都卖了钱,就能去吃其他好吃的了,比如烧鸡烧鸭烧鹅,焖鸡焖鸭焖鹅,烤……炖……蒸……煎……炸……
啊,好饿。
宋金和何大进知道唐三胖来回走路辛苦,商量了下就让唐三胖在家里收拾,割门前的草,再整理出个房间来。他和何大进推着桃子和带着一桶金蝉进城去了,开启捞金模式。
但这车还没从前头的屋子过去,就被正在门口刷牙的苗大翠高声拦住了。
苗大翠的牙还没刷干净就放下牙刷随便漱了下口,进屋拿了把秤米粮的大秤百米冲刺地跑了过来,说:“想偷偷去卖桃子?让我秤秤桃子有多重。”
何大进顿时生气,说:“我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吗?这桃子有多重,卖了多少钱,我不会骗你。”
苗大翠轻笑一声:“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何大进大声问:“找你爸就没见你这么积极!!”
苗大翠瞪眼:“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扯我爸的事,他是你亲爹啊?”她说完忽然心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她讶异看着他,还真从他脸上看出三分她公公的模样来,吓得秤差点从手里掉了,“你该不会真是我爸的私生子吧?我爸这么风流?我可跟你说好了,就算你是他的亲儿子,也没有资格分我们大房的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是你……”
宋金抓了个桃子就塞进何大进的嘴里,救场说:“他又发疯了。”
苗大翠突然明白了什么,冷笑:“每次谈生意谈价码的时候他就发疯?我算是看透你们两个小伙子了,想吓走我,不让秤秤桃子有多少斤是不是?呵,这回可吓不走我。快点,把桃子搬上来,上秤,一斤都别想漏!”
宋金松了一口气,好在苗大翠钻钱眼里了,否则何大进就闯大祸了,这个人做事怎么就这么冲动,跟头蛮牛似的。
何大进不想理这事了,等苗大翠秤完,他就嚷道:“好了没?快滚。”
苗大翠没好气说:“你这人脾气真坏,我看啊,十里八方都不会有姑娘嫁你,做一辈子的单身汉吧!”
她说着也怕被他揍,边说边撤退,进屋前还不忘高声提醒:“我知道斤两也知道价格的,别想蒙我。”
宋金摇头说:“你这儿媳妇,真是个人才啊。”
何大进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冷笑,最后呸了满嘴的桃毛,说:“走。”
他重新坐上车,刚踩两脚,就看见有辆车朝这边开来,还是一辆没有鸣笛的警车。他的腰立刻佝偻,心虚得发慌。
在背后推车的宋金一瞧,沉声:“不要弯腰,不要像个贼。”
何大进急忙把腰背挺直,随后就看见警车上下来一个警察。
侯小左看见他们两个,没有太在意,还在他们路过身边时打了声招呼,笑问:“老乡,出去啊?”
何大进开口要答,嗓子竟然哑了。宋金在后头笑着接话,说:“是啊,警官这么早啊。”
“是啊。”侯小左看看他们出来的位置,后头也就这一间屋子了,刚好跟何大进的房子相邻,问,“你们就住这后头?那一定认识何大进吧。”
宋金说:“不认识,我们才刚来两天,这房子是我们租的。”
侯小左略有些意外,一会又明白了,上回他来调查就听说这村子有几个城里来的人,在这修仙。
他顺口想问他们名字,苗大翠刚好开门,见了他就直招呼:“侯警官您来啦,快进来喝茶。”
侯小左跟她客套了下,再回头,已经不见那两个人了。他略一顿,耳边又传来苗大翠能刺破耳膜的声音,迫使他放弃了对那两个人的好奇心。
第16章
侯小左是来办案的,何大进失踪的案子。他想问清楚何大进的情况,再加以判断他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藏起来了,因为他听村民说了,何大进跟他大儿媳的关系很不好,常听他们吵架。
他也办过老人家因为对家人不满然后离家出走的案子,因此不排除何大进是自己躲起来了。
但何五流去工地做短工去了,不在家,只有苗大翠在。苗大翠一听他问何大进跟自己争吵的事,就说:“我对他可是很孝顺的,警官您别怀疑我啊。”
侯小左说:“不是怀疑,只是惯例问问。”
苗大翠生怕他怀疑自己,急忙举例自己平时对他有多好,瞎编了一堆,奈何演技有限,听得侯小左都尴尬了起来。
开了闸的河就难关起来了,侯小左耐心听了很久,实在听不下去,就说:“你家后头的房子租给别人了?”
苗大翠打住辩解的话,说:“租给三个闲着没事干的年轻人了。”
侯小左说:“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苗大翠想了想,说:“我爸失踪的第二天,几号来着……”
“8号。”
“警官您记性真好。”
侯小左想说是她太不用心记了,但忍着没说。他见苗大翠又要开闸,立刻起身说:“我去后头看看。”
三层高的水泥房子后面,是一间大土屋。土屋前面的院子全都是草,不知是有人还是有野鸡,有一处草丛动得特别厉害。
职业习惯让他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等走过一片草丛,就看见一个人正蹲在地上,费力地割着草。
这人身体十分庞大,目测有三百斤,蹲在地上的他仿佛一张摊开的饼,青青绿草就是一把青葱。
“你好。”
正努力割草的唐三胖偏头往那边看,入眼就是一身警服。心虚无比的他下意识吓得跌在地上,震得一身肥肉涌动。
侯小左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笑笑说:“我叫侯小左,是调查何大进案子的警官。何大进你应该认识,就是你房东的父亲。”
唐三胖本来还挺害怕,可一想他要是继续害怕那肯定要被警察怀疑,万一查他的身份证,就完蛋了,等宋金他们回来,可是要被一锅端的。他迅速压下心头不安,说:“不认识,但听过,我们租房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失踪了。”
侯小左点点头,环视一圈附近,就像是片荒野,他说:“如果有什么新的情况,可以来找我。”
“好,要是有消息保准第一个告诉您。”
侯小左说:“那我留个电话给你。”
“好的。”
侯小左报了号码,却没见他拿手机来记。唐三胖反应过来,镇定说:“手机落屋里了,您再报一遍,我记着呢。”
“我写给你吧。”侯小左拿出便签本和笔,写了个号码给他,边收笔边说,“谢谢你的配合,那我先走了。”
“警官您慢走。”唐三胖目送走侯小左,直到看着他的车离开村子,才一屁股坐回地上,有惊无险,还有——
演戏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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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小左回到警局,发现警局有些热闹。他抓了个同事问:“我出门的时候有案子?”
同事无奈说:“又是失踪案,也是个七十岁的老人家。你说他们做儿子的离不离谱,7号失踪的,到现在才来报案,什么人呐,这不是增加我们找人的难度吗?”
侯小左拍拍他的肩,说:“快去找吧,别抱怨。”
“都找了两个小时了,监控也看了,看得我眼疼。”同事继续说,“对了,失踪的那个人是个大老板,叫宋金,大宋集团的董事长。”
侯小左奇怪问:“既然是董事长,怎么失踪了公司不知道?”
“大宋集团都成立这么多年了,宋金也在半隐退状态,公司的事自有各个总经理去办,一般的事不会去惊动董事的,而且宋金刚把公司交给他的儿子,万事都由他们打理。”
“那他的家人也不知道?”
“因为宋金有很多处房产,也喜欢住酒店,偶尔会到处去住住。而且他跟家人的关系并不太好,从不会跟他们说自己的行踪。这次也是因为宋金的司机觉得不对劲,提醒了宋金的长子,他们这才过来报案。”
侯小左听后默了默,说:“虽然平时关系不融洽,但宋金也是个七十岁的老人了,做儿女的心也未免太大。”他隐约想起何大进的情况,似乎跟宋金的情况一样。
如果不是儿女那么晚报案,或许他们不会失踪。
侯小左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是说,宋金是7号晚上失踪的?”
“对。”
侯小左急忙去翻何大进的报告,也是7号晚上失踪。他立刻问:“那晚在长生河河边拖走的黑色轿车是宋金的对吧?”
同事看了看报告资料,说:“查过车牌号,是宋金的。”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说,“何大进的小三轮也是在长生河附近,跟宋金的小车挨着边。”
侯小左又说:“而且当时还有一辆电动车,那车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