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摇摇头:“我们市还没对电瓶车进行管制呢,这电瓶车没有车牌号。不过我查过市区的监控录像了,也是一个老头的,那个老头特别胖,胖得很有特点。但我去问过路上的人,没有认识这老头的,目前也没有人来为这老头报案,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侯小左眉头紧拧,要是长生河那边有监控,那就能知道宋金和何大进的去向了,可惜没有。他对电瓶车的主人也很在意,胖老头跟他们的失踪有没有联系?他家住哪里?
长生河失踪案谜题太多,侯小左连早餐都没吃,整合了下资料,又前往长生河,想找到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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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金和唐三胖第一次抓金蝉,没有存放的经验,导致挤在桶里的金蝉死伤大半。
就算是“唐僧肉”,死了也不新鲜了。宋金想贱卖都没人买,只好把活着的赶紧抛售,一共到手四十一块钱。
他照了照水坑,看见自己的大黑眼圈,叹气说:“得不偿失,亏大了。”
何大进说:“早知道你给三胖吃还划算。”
宋金问:“死的能不能吃?这可是我和三胖的劳动成果。”
何大进不知道,但这玩意死了还是别吃了,吃出毛病来坏事。他没答,提了装了死金蝉的桶就走到垃圾车那,把宋金的劳动成果全倒了,给了他无声的回答。
宋金继续摇头,肉痛啊。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来农贸市场的人少,坐了三个小时,桃子也没卖几斤。
一会城管晃了过去,指挥着市场的秩序。宋金看见他们身穿的制服,脑子里闪过早上那个警察。他略一想,说:“何大进,跟你说个事。”
“说。”
“你去打听下这附近哪里有卖假丨身份证的,我们得赶紧给自己弄个身份。”宋金猎豹般的直觉在告诉他,如果不弄个身份,迟早会出事,哪怕躲在穷乡僻壤都没用。
而且就算是以后做生意,也是用得上的。
何大进说:“我听说那东西可贵了,我们在村里不需要那东西,还不如把钱攒着。”
宋金嘲讽说:“你懂不懂什么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目光放长远点,这是保命的事,你真想被当做间谍抓起来啊。”
“间谍不至于吧,你见过说了一口流利中国话的间谍吗?”
“没见过,但耳闻过。”宋金说,“听说有些外国间谍说的中国话都能过一级甲等了,尤其是小日本和棒子,跟中国人长得又像,真假难辨。”
何大进一想,说:“那更不能办了。人家间谍的假丨身份证是他们国家级别的人弄的,这都被人识破了。那我们在地摊找人做的,还不得被人一眼看穿。”
这个逻辑简直让宋金无可反驳,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何大进是个诡辩型人才呢?
何大进瞧着他面前空荡荡的桶,说:“你和三胖昨晚抓了六个小时的蝉,就只有这么点?”
宋金说:“那蝉爬得快,转眼就上树了,我不会爬树,抓不着。”
“三胖也不会?”
“嘁,你让他撞树还差不多。”
何大进想了想说:“等今晚回去,我去给你们做个工具,爬再高的蝉都抓得住。”
宋金拍他肩头:“我就知道老哥你法子多。”
两人难得不吵了,但生意实在不好,到了中午桃子也没卖出两筐。何大进眼见桃子越来越蔫,等到了傍晚这桃子就废了,于是又挂了牌子,以低价销售。
在市场上,只要是价格低廉品相又还行的东西,很快就会被各路家庭主妇嗅到气味,然后迅速被搜刮一空。
大半天下来,六筐两百多斤的桃子只卖了六百多块钱,足足比正常的市场价少了一半。
两人把钱整合了下,今天收入六百六十一块钱,剩余七八个又丑又干的桃子。
走回何家村,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他们人还没到家门口,就见唐三胖小心探头,见了他们两个立刻说:“金哥,大进哥,你们早上出门碰见那个叫侯小左的警察了吗?他来了我们这,问了我大进哥的情况,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把号码留给我,让我有情况就给他打电话。”
何大进急忙问:“他问你身份证没?”
“没有。”
宋金说:“哟,现在知道怕了?中午谁在那说不急不急的?”
何大进说:“这不是没问。”
“等问了就迟了。”
何大进还是舍不得把钱拿去买假丨证,钱来之不易,要买的东西还有很多。那警察总不能天天来,他来的时候他们努力躲着不就好了。他说:“反正现在情况还好,以后再说吧。”
宋金悠悠感慨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呀。”
何大进认真想了想,说:“听不懂。”
宋金:“……”对牛弹琴,想有文化地嘲讽他一下都不行。
可恶啊!
第17章
何大进没忘记要给今晚继续上山捉蝉的两人做个工具的事。
那工具很简单,也不用费什么力气。他到后山那砍了根直径不过五六厘米却长有两米多的竹子,削去枝叶,在尖端钻了两个孔,再将一根细枝扎进孔里,折成个圈。孔比竹枝小些,使劲穿过后,连系住圈的东西都不用,也能紧紧扎在竹竿尖端上。
何大进拿着竹竿回到土屋,去了还没打扫的屋里,用尖端的竹圈扫过挂在屋里的蜘蛛网。蜘蛛网被拨进圈里,一层一层,等他刮完两个屋子,那圈已经满挂蜘蛛丝,没有一点缝隙。
他这才出来,将工具交给在削桃子的宋金,说:“给你。”
宋金瞅着这东西,说:“这是什么?”
“捕蝉用的。”
“这怎么用来捕蝉?”
“蜘蛛网啊。”
答复似乎牛头不对马嘴,但宋金还是再次细瞧,这才恍然大悟。蜘蛛网的附着性可不差,大量层叠,要捕捉小昆虫毫不费力。他很快领悟到了使用方法,举起竹竿用那个蜘蛛网圈点了点趴在墙壁上的蚊子。蚊子立刻被网粘住,根本飞不走。
他朝何大进竖了个大拇指,说:“老哥高。”
何大进盘腿坐在地上撩火炉上的火,说:“这是我们小时候的玩具,哪比得上你们,玩具都是现买的。”
宋金说:“我儿子也没买过玩具,等我有钱给他们买玩具的时候,他们已经长大了。”
何大进问:“你家不穷吧?”
宋金说:“何止不穷,简直是小资生活。可是啊,我二十岁的时候刚好是1966年,你懂,小资是大罪。家里被批丨斗了,穷得吃泥啊。后来平反了,家产回来一部分,日子刚开始好过,我又南下创业去了,气得我爸断了我的粮,得,我又开始吃泥。”
何大进以为他是含着金钥匙出身,到七十岁为止都没有吃过苦。但从这听来,宋金也是吃过苦的人。也对,他干活虽然嫌累,但还是咬牙做完,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是跟得上的。
宋金说起这些,还是很悠然的,一会继续说:“创业的时候我碰见了我老婆,那年我都三十三了,她才二十出头。”
何大进说:“当年换做在我们这,男的大女的四五岁,都要被人嘲笑说嫁了个爹。”
宋金笑笑:“对啊,所以一穷二白年纪又大的我没敢对我老婆下手,谁想有一天我回去的路上,她把我给堵了,问我能不能处对象。”
一直没吭声听他俩说话的唐三胖笑了,说:“嫂子真直爽。”
“可不是,又豪爽又倔强。她领我回去见她爸的时候,我差点没被她爸打死,以为我骗他闺女。真冤,我明明是被你女儿这个山大王抢回家的好不好。”宋金叫着冤,想起往事,心却堵了起来。他默了默才说,“她走了十年了,这十年里,孩子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连他们母亲的忌日都忘了。那个家,我是一点都不想再回去。”
何大进说:“跟孩子有什么隔夜仇的,夫妻才是扶持到老的,孩子有自己的家。”
宋金说:“那何大进你是什么情况?小儿子和小女儿去哪了?”
一听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何大进就说:“去去去,别想勾引我的话,做饭去。”
“喂,何大进你这就不厚道了,听完我的事你总该说说你的事吧?”
何大进说:“你啊,就是有这个坏毛病,自己付出了一分,也想别人对你付出一分。你对家人也是这样吧,他们达不到你的要求,久了你就嫌弃他们。”
唐三胖插话说:“我早就说了,看得出来金哥不是个好爸爸。”
宋金被何大进堵了一口,又被唐三胖插了一刀,站起身就踹了唐三胖一脚。这一脚没用力,踹的地方软绵绵的,唐三胖岿然不动,还朝他“嘿嘿”直笑,得意洋洋。
宋金收了脚,朝何大进喊道:“那我说个不要交易条件的,何大进,我教你认字啊。”
已经出门去捞鱼的何大进回话说:“没空。”
“嘿,目不识丁你好意思啊,做个文明人好不好?”
唐三胖好奇问:“金哥为什么要教大进哥认字?”
宋金说:“教他点文化我好骂人,免得总是对牛弹琴,我总不能老是‘他妈的他妈的’地骂吧,多粗俗。”
“……”唐三胖长见识了,还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惹宋金这种文化人。
“何大进,跟我学文化!”
“没空——”
……
晚饭依旧是鱼。
唐三胖知道清淡的做法容易让人腻,而且今晚的饭煮多了点,他必须得煮一味比较下饭的菜。
他想做酸菜鱼,但没酸菜也没豆芽这些辅料。他想做鲜甜的鱼丸,有汤好送饭,也没有淀粉。想炸个鱼条,被何大进拦住了,说浪费油。
想来想去,他决定做个红烧鱼。
多汁又美味,是属于鱼的做法中比较重口的一种,还省油。
宋金在旁边烧柴火,见他往鱼身上抹盐,问:“腌制?”
唐三胖说:“红烧鱼得先下锅煎,抹点盐鱼皮不容易破,品相好,而且入味,去腥。”
宋金了然。
抹完盐,唐三胖就往锅里下油,等油烧开后,放了姜丝葱段蒜末炝锅,随即将鱼放入锅里煎,煎得两面金黄。宋金一瞧,鱼皮果然完好无损,卖相极佳。
鱼刚煎好,唐三胖就把调和的酱油、白糖、料酒汁水放进锅里,盖上锅盖。等大火煮得汁水沸腾,就抽走大部分柴火改成小火慢炖。炖得汁水变成浓稠汤汁,就出锅了。
红烧鱼的味道香浓,隐约带着爆香后葱蒜的香气,不腻人,令人食欲大开。
鱼肉入味,饭里再淋上汤汁,十分下饭。
唐三胖说:“要是加点豆瓣酱,会更好吃。”
宋金说:“买买买。”
何大进说:“这就挺好吃了,别买,先买其他紧要的。”
唐三胖说:“要是有酸菜,我们可以做酸菜鱼。”
何大进说:“这还不容易,明天我去别人地里捡点剩下的青菜叶子,我来腌。我们这常年都腌酸菜,没菜没胃口的时候就炒一盘,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