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宓瞧的心头一软,不由道:“若你想要个会说话的,便把我那个拿去罢了,左右你我一般儿,谁养不是养。况你那还有其它的,美男子也有个伴儿。”
姜元让横与身前的手细细捏了捏袖角,转头瞧她,微微一笑,“罢了,如何能夺你所好,还未曾见你喜爱过这般的活物儿,又是你五姐给的。好好养着罢,不时给我瞧瞧便罢了。”
虞宓听此,也便罢了,转头说起其他闲话儿。
走在前头的夏侯渊虞宸二人,正说起秋闱之事,夏侯渊因道:“咱们这般的人家,子弟大多走科举正道儿,出来面上也好瞧些呢。不似那些个世袭罔替的公侯府,蒙祖上厚德,享受几代富贵。”
虽说是白白得来的显赫,夏侯渊却无半点艳羡之意,虞宸道:“想来那般的人家不入政治中心,日子长了也便边缘化了,比不得有实权的官员。”
夏侯渊微微诧异,不想表妹这般通透,因笑道:“自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哪些个会钻营的,不论什么地界儿,皆有他呢。再来天子的叔伯兄弟,只要不犯错儿,几世的富贵还是可享的。”
虞宸想了一想,笑道:“表哥可知安王府如何?你也知我的,既是有那层关系,我如何也要打算起来了。”
夏侯渊立时想到虞宸跟宋轶的婚事,一时心道自家表妹文采斐然,模样性情又是一等一的,竟是跟那冰山脸有那瓜葛,心下老大不痛快。
因着表妹问了他,便是当他是个可靠、可信任的,少不得说与她,因道:“现任安王爷乃是今上胞弟,今上初登大宝,少不得他鞍前马后、出了大力平定了新帝继位的动荡局面。一二年过去,局势平稳后,便交归兵权,急流勇退,是个忠义人物。”
虞宸听了不由心内好笑,历史上的聪明人物皆是这般处事的。
没瞧有哪些不长脑子的,也有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呢。
当个富贵闲人,自个儿快活了,上头还记着你恩情呢,逢年过节的,便赏些东西,谁不艳羡。
想来安王爷倒是个聪明人物,不过人无完人,到底还不知底细。
果便听夏侯渊继续道:“安王爷却是个喜好美人的,府里一个王妃两个侧妃,还有好些宠爱的夫人妾室。宋轶乃是唯一的嫡子,有两个亲姊妹,你认识的宋嫣便是侧妃所出,她还有个哥哥,人才虽比不得宋轶,好歹也没什么不堪的言论,想来是个不显山不显水的人物。”
这样说来,安王府宋轶这辈份的人不少,上头长辈又多,她若嫁过去,不是还要参到是非里去?
虞宸眉头锁了一锁,这富贵人家果真是各有各的不好,不若便守着‘不羡仙’过得了。
银子有赚的,吃喝又不愁,往后走遍大梁,看尽千山万水不比困在一方天地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的强。
只她与宋轶结识已久,依着她现代的眼光来看,宋轶也乃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倒有些割舍不下。
思忖间,几人已近了大太太院子,里头丫头婆子皆迎出来,几个庶出嫡出的姑娘皆在呢。
这么多人接待他两个,倒叫虞宓有些受宠若惊,一时用过饭,又坐了会子,虞宓跟姜元让便告辞。
大太太笑道:“想必府里皆有人等着呢,我也不好多留你姐弟两个,左右都是极亲近的,往后无事便来我这玩罢。”
虞宓忙行礼回了话,一时送出院子,便叫底下妈妈送至二门,虞宓便跟姜元让上一辆马车。
虞宸在下头瞧着,还有事儿要问夏侯渊,便没这会子走,因笑道:“妹妹先回去,赶晚儿我去你那儿,有事跟你说呢,路上小心些。”
虞宓听了,便嘱咐了常话儿,进了车子。
摇摇晃晃地坐在里头,倒叫人瞌睡,虞宓忍不住,靠在姜元让肩头,眯着眼睛道:“让让你别动,今儿出门睡不得中觉,这会子倒困的不行。”
姜元让靠在车壁上,调整了动作,叫虞宓睡的更舒服些。
一时低下头来瞧她,只见她白白的脸儿,肌肤细腻的能瞧见细小的绒毛。
秀气的眉毛下,时常水灵灵的眼儿微微闭着,一呼一吸浅浅的,教他不由跟她换了一样儿的速度。
粉粉的唇儿合着,瞧着光滑柔软,极像方才他用了一点儿的水晶糕。
当时不觉美味,这会儿倒再想尝一口,姜元让睫毛微颤,喉头上下动了动。
半晌后,见她睡的香甜,不由缓缓低头凑近了她的唇,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眼瞧着两瓣薄唇便要落下去。
不想虞宓倏然开口道:“让让,你要便给你罢。”
姜元让似受了惊吓,忙直起身子,心头巨振,不知方才受了什么蛊惑。
随后的路程再不瞧她一眼,端庄坐着,便是腰都麻了,也没见动一下。
虞宓睡了一觉起来,才发觉车已停了。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咱们到了多久了?如何不叫我。”
姜元让偏过头去不看她,缓缓道:“没多久,瞧你还在睡,便没吵你。”
虞宓瞧了瞧外头,天都快暗了,想必睡了有小半个时辰,他便等了这般久。
不由自责道:“该叫醒我才是,你的身子骨经的住这般久坐?可还好?”
姜元让低低嗽了几声,缓缓道:“不碍事,你下车罢,我便回去了。”
虞宓点了一点头,由云桑扶着下了车,翻身嘱咐道:“路上小心些,快些回去。”
姜元让掀起帘子,目光沉沉瞧了她半晌,终究什么都没说,虞宓不明所以,正待问他。
便听姜元让吩咐走了,待车子拐过小巷口,虞宓方领了丫头们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 虞宸的事现在不方便透露,至于她过的好不好,见仁见智,这会儿不好说呢。
至于让让可没对阿久有啥想法,就是有也还有段日子才会明白,都别急。
☆、第三十三章
虞宓回来先去上房各处问了安, 方回来落霞阁, 丫头们坐在院子里乘凉。
或端了摇椅坐在树下, 或拿了针线到廊下边说闲话边做活,瞧见姑娘回来, 忙都过来问候。
虞宓笑了一笑, 往屋子里走, “你们自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必理会我。”
丫头们称是, 也便各自散开, 云桑云柳两个跟着进了屋子, 吩咐打了水来,伺候虞宓盥洗。
换了家常的衣裳, 出来外间榻上坐着, 虞宓方算是歇了口气。
又问云桑今儿家里可有什么事儿?丫头们都在屋里做什么呢?
云桑拿出炉子来煮茶,一面笑道:“能有什么事?哪一日不是这么过着, 倒是晌午我去上房听说一事。姑娘猜怎么着,听说三太太请了媒人,要给八姑娘相看姑爷呢?这可奇了,要说姑娘们大了, 好歹上头还有四姑娘, 这一个不急,竟是先想着八姑娘。”
虞宓端了茶喝水,良久方道:“这有什么稀罕的, 本来咱们姊妹四个年龄差便不大,四姐姐是三房嫡出,三婶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自是要细细挑选。”
虞萱便不同了,原本便是庶出,又不得三太太三老爷喜欢,早早打发了出去,有什么稀奇呢。
云桑想了一想,笑道:“也是,不管三太太给看个什么样儿的,老太太尚没有插手的权利,咱们能如何呢?不过各扫门前雪罢了。”
虞宓摇了一摇头,“好歹八妹在三婶跟前养了这么些年,总不会太差。”
主仆几人又说了会子闲话,天色渐渐暗了,也便各自歇下。
却说次日,虞宓起来瞧了一瞧外头,下了一夜的雨,园子里的绿植亮的刺眼。
因笑道:“昨夜听了一夜淅淅沥沥,便想着不知要下到何时?不想却停了。”
云桑自外头拿了衣裳进来,笑道:“正是呢,这个时候就是雨水多,前儿庄子里的妈妈过来,还说庄家快枯了,不想老天倒来了及时雨,可应着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了。”
虞宓在丫头的服侍下穿了衣裳,净了脸面,细细的上了妆,便朝上房去。
出了院子门,外头绿树成荫、假山流水,早上的风吹来有些微冷。
虞宓左瞧瞧右瞧瞧往前走,笑着跟身后的云桑说话,“也瞧了好些府邸的院子,不比较便罢,一比起来,倒觉着自家的最好。叫我说,便是拿天宫来跟我换,我也情愿住这府里。”
云桑笑道:“不是咱们府里最好,是姑娘习惯这里了,自小便瞧到大的景儿,就平常了。待哪日,换个更好的地方去住几日,便要乐不思归了。”
虞宓哼了一哼,“我是那等喜新厌旧的人?爹娘亲人皆在这里,不是我说大话,便是草蓬敞房我也住的。”
云桑笑道:“姑娘看重亲人,自是这般,若有那等只享富贵的,大难来头,便劳燕分飞了。”
虞宓想了一想,脸儿黯淡下来,“昨儿听你说三婶给八妹妹相看了,我便做了个梦,来日姊妹们各自出门子,如何还有今日这般能聚在一起的时候?想来古人说的不错,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听了这话,云桑暗暗后悔,谁也不知,她家姑娘瞧着大方得体,确也有些个多愁善感。
往常见雁南去,叶儿飘零,便有忧叹时光易逝的时候。
昨儿说了那话,可不得想姊妹的往后了。
因笑道:“姑娘想这些个做什么?左右京都就这么大,那一日想了,邀了姊妹们再聚就是。就是有家室了,府里也终是姑娘们的根。”
进了一道穿山游廊,清风穿过,带过来院子里靡靡的花香,虞宓吸了一口,不觉心胸开阔。
笑道:“是了,终有那时候,此时多想无益。”
从夹道里出来,眼瞧着迎松院便在不远处,不想虞宸带了丫头从另一道过来。
远远的便瞧见,虞宓等了人过来,方一道走,因笑道:“姐姐昨儿何时回来的?近日夜越发深了,晚上不熏香便睡不着。”
虞宸笑道:“可不是,屋子里几道账子,那蚊子偏还能钻进床帐里头,扰人清梦。”
虞宓笑道:“我那儿有一种香,往日闲来无事跟丫头们混做的,赶蚊子是极好的,味道又清雅,姐姐若需要,叫六梅去拿就是了。”
虞宸谢过虞宓好意,只说赶晚便遣人去拿,又道:“本来昨日回来便想找你说话,只天晚了便没去。上次咱们赛马,你那琥珀玉佩还在我那呢。既是你带了十几年的,半道换我戴着也不好,便仍还给你,只你也需得给我一件东西。”
姊妹俩并排走着,虞宓侧过身子瞧虞宸,笑道:“我那可没什么好东西,姐姐要何物?”
虞宸微顿了片刻,浅浅一笑,“世子的扇坠还在刘姑娘那儿,你要过来给我,如何?”
虞宓脸色揶揄,瞧着虞宸抿着嘴儿笑,“原来想把东西还给我是假,想要世子的扇坠才是真,这般啊,我可得想一想,要不要去要。”
虞宸叫她笑得有些红了脸,微微镇定,神色淡淡道:“你若不想去要便罢了,左右我说到做到,那琥珀玉佩仍是要还你的。”
虞宓笑道:“罢了,我如何好意思白从你手里拿东西,不巧,那扇坠正在我这儿。过会子回去,便着人给你送去。”
说话间,已进了迎松院,陆续府里的太太姑娘们都到了。
用过早饭,太太奶奶们自去处理家事,姑娘们跟老太太闲话半日,待人乏了,方出门来。
姊妹几个择了一处亭子去坐,小石桥边有两个丫头在玩翻绳,虞宓瞧了会子,喊过人来,自己也上手跟她们玩儿。
几个姑娘皆闲闲坐着,或看水里的鱼儿嬉戏,或拨弄会子亭外的花花草草。
倒是虞萱容色微愁,接过不知何处飘来的柳絮,无意识的发呆。
虞宓挥退了小丫头,喊虞萱一起玩儿,因笑道:“八妹妹怎么了,瞧着闷闷不乐的模样。”
虞萱摇了一摇头,她的愁闷,旁人如何能懂?
虽说虞宓是个菩萨心肠,时常替人解忧,却也人小力薄,帮不得她多少。
虞宸瞧着一副大方爽朗的性子,却是处处以自我为中心。
她虽从那儿得了些好处,却也瞧得清楚,虞宸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虞蓉瞧了几人一眼,从庄子里回来,娴静了几日,似有了些大姑娘模样,不过悠闲度日月余,便也恢复了以往本性。
因冷哼道:“能有什么事儿?时常一副哭相,不知道的,只当我娘如何虐待了她。是少她吃还是少她穿了,还是成日里日子太悠闲了,闲也要闲出个愁来。”
听着这些挤兑的话,虞萱微垂下头,肩膀缩了一缩,一副可怜儿模样。
虞蓉瞧见,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瞧瞧,我说什么了?几句实话还说不得了,便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