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出了门去, 姐儿两个未去逛些衣饰吃食铺子, 却是径直往“不羡仙”去。
楼里生意好的如日中天,伙计们也是有好眼力, 虞宸亲近的友人姊妹, 皆识的。
一家姊妹, 虽未见过几回, 也是详知的。
是以一进门,便有走堂的过来请安, 虞宓示意不必声张。
择了上好的雅间, 要了些吃食点心,挥退人, 自个儿坐去。
虞宓先坐到窗边榻上,微启窗扉,往下细瞧,一面回头问, “是哪个?什么时候过来。”
她好奇的很, 今儿跟虞蓉出来,也是想瞧瞧她要结亲的那户人家公子。
到底什么模样儿,虞蓉这般心高气傲的人, 谈及他,也有些小儿女情态。
虞蓉将炉子里的火拨了拨,放下火钳,望过去一眼,“你急什么?每日他都从这儿过的,定叫你瞧见就是了。”
虞宓下榻到桌边坐下,笑得狡黠,“这般说来,你是日日来瞧的了,想来定是极合你意的。”
“那是。”虞蓉扬眉。
原三太太说的时候,她也没大放心上,知是女儿家皆要经历的事儿。
虽有些意怯,到底心里也想过会有个如何的夫君。
便是往后夫妻耳鬓厮磨,如胶似漆般恩爱,一道起身,一道入眠,也构想过的。
突说要与她说亲事,虽猝不及防,倒也能接受,只到底她自来受宠。
便是夫婿,也要自个如意的,是以三太太说定后,便携她出门远远瞧了一眼。
只是意犹未尽,到底碍着规矩,不可多瞧。
于是日日想着,却不知那边也是有心的,通过她兄长虞书韬,邀了她出门。
于是二人这才算见了一面,闲谈之下,倒是双方合意,便也日益来往。
心意相通,虞蓉也便听三太太.安排,定了这个。
得知那人日日自书院过这条路回家,于是时时闲来偷瞧。
虞宓听闻,便要来一瞧,于是有了今日一行。
瞅了瞅窗外,笑问,“他叫什么名字?三婶如何得知他的?”
虞蓉道:“姓王,名单,好似是咱家一个远房表姑姑介绍的。你问这般仔细做什么?”
虞宓笑道:“若不是你的事,我何苦操心来着,想来三婶皆打听清楚了的,我也是白操心。”
虞蓉微微一笑,“横竖我娘不会害我便是了,他那个人...也极好的。”
虞宓偏头瞧她,调侃道:“啧啧啧,不容易啊,我这位未来四姐夫,想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竟是叫你瞧上眼。”
虞蓉的事儿,安排的细致迅速,这么些时候,双方已过了礼,婚期便定在年后四月。
现今儿乃是未婚夫妻,虞宓喊未来姐夫,也无越礼之处。
虞蓉瞪她一眼,“你别噎我,有你叫我说嘴的时候。”
虞蓉的丫头站在窗边瞧着,这边两人说话,倏忽听她道:“姑娘,公子过来了。”
虞宓忙到窗边,往下瞧,“哪个哪个?人来人往的,指给我瞧瞧。”
丫头把手一指,“那个,青衣直衿那个。”
虞宓定眼儿看,过来的公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身量不高,略有些消瘦,却是个温文清俊的模样。
饶有兴致的瞧了会子,虞宓点头,“怪道你上心,真是个清雅的人。”
虞蓉只管瞧着下头,并不跟她说话,待下头人远远去了,二人方回了桌前。
又坐了会子,用过饭,便乘车回去。
先到老太太屋里问过安,出得门来方分开。
虞宓未回院子,只叫丫头将买的吃食带回去给云柳几个吃,便出来到虞仲煜屋里去。
虞仲煜也才从书院回来,解了外衣歇了口气,门上婆子来报姑娘来了。
虞宓进来坐下,倒杯茶喝了一口,“哥哥近来总不见人影儿,忙什么呢?”
虞仲煜垂下眼睑,笑了笑,“老师要去南方游学,叫我跟着一道涨涨见识去,我便忙这个呢。”
虞宓一惊,“眼瞧着年近了,哥哥竟这时候出去不成,况还有别事儿呢。”
眼瞅着二太太正跟夏侯府议亲,虽说虞仲煜这时候出门,也无不可。
到底在跟前,把诸事儿皆商议妥当为上。
“自是年后出门,还早呢,你放心。”
虞宓点点头,想了想道:“哥哥觉着恬姐姐如何?若是便这般定了,可有欢喜。”
尚娇的事儿便算掀过去一章,从此便放下,倒是对两下皆好。
虞仲煜笑的温柔了些,似是想起什么来,对她道:“阿久,人生苦短,定要跟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方能无憾。”
虞宓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呢,世事无常,日子不如意十之八.九。哥哥若是真心悦恬姐姐,你俩情投意合,倒也如意。”
虞仲煜摸了摸虞宓的头发,笑道:“横竖爹娘会好好把关的,断不会轻易嫁了你,我也会护你周全。”
虞宓敷衍地点头,近来身边人都在议亲,倒叫她觉着怪怪的,不想谈这些。
腊月里头,要采买的东西甚多,府里上上下下皆要去陈换新,二太太忙的脚不沾地,虞宓也就担了一二分责任,帮着调停。
府里下人轮番家去,人员如何安置,得提早派出个章程。
忙活了几日,该采买的、该发月钱的、各处的年礼派送,方样样收拾妥当。
望京偏北,冬日里寒风刺骨,下起雪来,几日不停。
一早儿起来,外头明晃晃的,虞宓穿好衣裳,推开木窗,冷风刮进来,冻的人直哆嗦。
小丫头们在外头推了雪人,给穿了喜庆的衣裳,瞧着可讨喜。
云桑捞起帘笼进来,抖了身上的落雪,伸手到烧的暖烘烘的炉子旁烤火。
“瞧着过年了,这般的大雪,倒是好兆头。来年咱们庄子上,想必该丰收。”
虞宓给倒杯热茶,笑道:“下了这几日,终是停了,好歹过个清静年。你哪一日家去,我箱子里哪些旧衣收拾收拾,回去给姊妹们穿罢。”
云桑笑道:“那我可不跟姑娘客气,叫我拿便拿了。”
府里体面的丫头,不只月钱好看,主子时不时赏的吃用,也是一种表现。
“还有云柳,你姐儿两个计议罢,把红包都提早封好,一年到头,赏给丫头们,图个寓意罢了。”
云桑拿出虞宓出门要穿的大髦猩猩毡,到炉边烤暖了,方给穿上,“姑娘等我会子,我跟姑娘一道过去。天寒地冻的,路上少人,若是磕了绊了,也有个人知。”
虞宓接过带子,自个儿系好,笑道:“不必了,该你歇着便好好歇着,这么些丫头,还怕没人伺候我。”
于是便带了丫头上迎松院去,老太太屋里可热闹,妈妈们陪老太太摸牌呢。
虞宓将衣裳递给丫头,坐到老太太跟前的杌子上,笑道:“老祖宗今儿手气好,妈妈们可如何跟着玩呢。”
老太太捏了捏虞宓嫩白的脸儿,笑道:“你这丫头,我好容易摸到一手好牌,你又来跟她们说,仔细我输了钱,你赔我!”
妈妈们道:“嗳呦,老太太赢了一早上了,可绕了咱们罢,不若把过年钱都给了老太太了。”
老太太轻啐一口,“这便没了年钱,该是我亏待你了不是?”
说着,拿了一张牌要打下去,虞宓忙拉住,“这是个什么打法,我倒不懂了,老祖宗,该不要筒子才是。”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藏在笑纹后的双眼有些浑浊,细细瞧了瞧,“也是哦,我打错了,换一个。”
妈妈们笑道:“先前便是老太太赢的,如今又来了个军师,越发没我们事儿,只管掏钱便是了。”
老太太笑道:“横竖惦记你那点钱,这么着,谁赢了请吃锅子,见着的皆有份。”
“那感情好,虽说输了钱,倒是多吃些,不定便回了本。”
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直说人促狭,痛快笑了一回,摸了半日牌。
赢了钱,下头人来报,说是五姑娘备了锅子,要请老太太吃呢,已在葳蕤馆烧好了。
老太太叫人扶起来,笑道:“还是她们姊妹快呢,方说呢,就备好了,得了,今儿坐了半日,便过去瞧瞧,也散散闷子。”
于是,前前后后,浩荡几十个人,过来葳蕤馆。
里头早已备至妥当,厚厚的帘子挂在窗户上,里头暖融融的。
几个桌子上备了各色菜,素的荤的,还有些已经煮上了。
接了老太太进去,上首坐好,虞宸便吩咐人去请太太奶奶们。
老太太四下里瞧了瞧,笑道:“还是你们小丫头会消遣,冬日里该吃些烫烫的吃食,也好暖身子。”
虞宸嘱咐将汤烧上,给老太太递了热热的酒,笑道:“就是呢,前儿得了一头上好的野猪,我就说在家吃锅子,请姊妹们玩玩儿,也叫老祖宗高兴高兴。”
老太太笑道:“是该姊妹们亲近,一时大了,在一处的时候便也越发少了。”
虞宓坐在老太太身边,尝了一口酒,香味浓郁。
一口下去,不大烧喉,只觉从喉咙暖进身子里,好不舒坦。
便多喝了几口,倒有些醉,一时,主子们皆来了,于是陪老太太痛快吃了一顿。
到了晚间方散,虞宓喝了不少酒,还是云桑亲来,方把人扶回去。
到次日起来,想起昨儿,只记得吃了锅子喝了酒,其他的倒不知了。
揉了揉额头,撑着坐起来,朦朦胧胧的帘子后,好似坐了个人。
没瞧清时,倒唬了一跳,待看清人,便欢喜起来。
☆、第五十六章
“你何时来的?如何不叫醒我。”虞宓拥着被子坐起来, 揉揉眼睛。
姜元让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递给她, “酒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