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虞仲煜眉头一挑,不懂他俩打什么哑迷,不过好像姜元让三言两语解决了什么事儿,他也就没开口。
第二日,下人来报,世子来接世子妃回去呢,虞宓便跟二太太一道,将虞宸送出去。
宋轶站在一辆马车跟前,黑裘加身,叫人移不开眼,虞宸慢腾腾走过去,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都笑了。
宋轶扶了虞宸上车,缓步走到二太太跟前,闲叙几句感谢的话,虞宓只瞧着。
宋轶却是转了个身,对她作了一揖,沉声道:“多谢七妹妹。”
虞宓不明所以,府里只她一个姑娘,怕是以为虞宸回来这些日子,谢她陪虞宸了。
于是也蹲身回了一礼,对宋轶感官还不大好,他们夫妻吵架,提她做什么,害她也受气。
待人登上马车走了,一群人方回来,马车上,虞宸瞧了宋轶好几眼。
他若再不来接她,她便要找董良忠夏侯渊几人出去了,不想今儿就来了。
心里高兴,问他,“如何今儿想着来接我了,你不气了。”
宋轶微微吐出一口气,“你跟七妹妹姊妹之间商量的事儿,我不过问,只是。”
他转头,深深的眸子认真看着她,声音带了蛊惑人心的力道,“往后,我不想再发现你有欺骗我的事。”
虞宸心尖一紧,她瞒着他的事可还多着呢,喉咙发紧,在他强势的眼神下,勉强笑道:“这么一件小事你便能跟我赌气,谁还敢瞒你什么。”
宋轶微微一笑,摸了摸她头发,“如此最好。”
虞宓跟二太太道别,回了自个院子,姜元让坐在桌前,瞧她进来。
虞宓往桌上一趴,抱住他手臂,将脸埋进去,软着嗓子,“让让。”
姜元让捏捏她的脸,滑腻干净,又捏了捏,手指轻轻拨弄她长长的睫毛,“怎么了?”
他的指尖就在眼前,指甲圆润,指腹温柔,睫毛轻颤了颤,她觉着就这样也挺好。
一时,心里的烦闷,尽数敛去,忍不住轻笑出声,“我想你了,好想好想,想天天跟你一处。”
姜元让弯起唇角,微微侧头,她就乖巧的趴在他身边,一低头就可以跟她鼻尖对着鼻尖,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
胸腔里无限的爱意积攒,满的要溢出来,他声音轻轻的,“真的?”
她点点头,眼睛里的笑意晶莹剔透,头发微微洒在桌子上,莹白的脸,暖意融融。
他微微咳嗽,喉头有些痒,虞宓直起身子,轻轻拍他的脊背,“是不是难受,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枇杷露。”
虞宓摸了摸他的脸,起身进了里间,不多时,拿了个小瓶子出来,倒出来一杯,递到他嘴边。
笑道:“快喝。”姜元让伸手去接,她却躲开了。
不得已,只得让她喂了,看着她把东西都收起来,笑道:“往后吃药若是都有阿久喂给我,该很好。”
虞宓抿唇笑,“好啊,我喂,喂到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虞府一家人都挺好的
☆、第八十五章
虞宓到老太太跟前请了安, 说了会子话, 过来蓼兰院, 二太太眉开眼笑,跟知椿嘱咐事情。
虞宓先到里间去, 烨哥儿最是闲不住的时候, 底下丫头们的毽子, 他都得钻研一番如何做的。
此刻手里拿着个羊白铜二马车水烟袋,还要吸一口。
虞宓忙过去, 解了腰间的香囊给他换下来, 叫丫头将水烟袋放高些。
烨哥儿将手里的香囊扔给虞宓, 虞宓再给他扔回去, 姐弟两个玩的不亦乐乎。
二太太.安排完事情,进来瞧着, 虞宓一面捡起香囊给扔回去, 一面问,“几日不见哥哥, 他人呢?”
因着议亲,虞仲煜近期课业皆松了些,想着这事完了,也算了了一宗大事儿。
二太太笑道:“不是纳吉?他去城外寻雁去了, 怎么着也得显出咱们的重视。”
虞宓点点头, “阿娇不会介意的。”
二太太笑道:“阿娇是个好孩子,只咱们该备的礼数不能少。”
虞宓抱着烨哥儿,给他喂水, 烨哥儿坐在姐姐腿上,一手抱住她手臂,一手扶着杯子。
待喝完,丫头妈妈们跟着,院子里玩去了,虞宓瞧着人出去,方坐到二太太跟前。
“娘瞧我做什么?”
二太太抽出帕子,轻抚过鼻尖,笑道:“元让身子如何了?”
虞宓把玩水杯的动作一顿,缓缓道:“自是一日一日在好呢,定能痊愈的。”
二太太看了看她,眉目上染了忧虑,“你哥哥下来便该你了,元让我是如何都满意的,家里也好,你嫁回去,我是放一百个心。只是他的身子实在叫人担忧,我跟你爹在婚事上也不逼你,阿久,你要想好,若是元让身子一直这般,你可有打算。”
虞宓一愣,半日,明白过来,这是怕她往后后悔,微微笑道:“我跟他一处十几年,娘可瞧见我有半分不耐?”
二太太道:“原先的相处,你只是他的表姐,说句实话,顶多在他病着时,多问候两句,何曾侍汤侍药,一旦成为他的妻子,便不一样了。为着他的病,提心吊胆不说,身子不好时,也有的折腾呢。”
虞宓抿了抿唇,这些她都不曾想过,没经历的事儿,她不敢保证。
二太太瞧她沉默,也就不说了,“阿久,你好好想想,现下若是后悔还来的及。”
听了二太太一席话,虞宓愣是好几日没回过神来,府里本就她一个姑娘。
成日家没人说话,更沉默了,好些日子不曾踏出门去,便是虞仲煜跟尚娇的婚期定下了,她也没甚多注意。
已是十月份了,天儿凉的快,姜元让近日也是忙,皇上真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几位皇子虎视眈眈,不敢有半分松懈。
三皇子近两年崭露头角,根基尚不稳,也是神经紧绷,不敢松气。
近半月没进虞府,再次来,府里裹上一层白练般,天地一色,有几分陌生。
先去书房见了二老爷,姜元让正要去落霞阁,不想姑姑派人喊他过去说话。
便脚下转了方向,待了两刻钟而已,出来时,他轻轻抿唇,眼底神色难辨,指尖有些抖。
却是一言不发,直往落霞阁去,路上的雪都叫人扫干净了,他一身狐裘,立在雪中,比之冰雪还冷。
站在院子外头,听不见里头声响,他本体寒,受不住凉,方才又没拿手炉。
站了这么一会儿,手脚已开始麻木,天上飘了细细的雪下来,落在头上、眉上,再融成水,更冷。
跟着的季东还好,习武之人不惧严寒,平安却是受不住,缩着脖子,哈气暖手,小声道:“公子,咱们不进去吗?”
姜元让微垂眼睫,抖落了上头的雪花,声音很轻,“回罢。”
麻木的腿方动了动,不想眼前紧闭的红木大门开了一边,一个穿着厚实的小丫头探出头来。
“诶,表少爷来了?”又转头喊了一声,不多时,云桑却迎了出来。
“这天寒地冻的,公子如何站在门口不进去?”瞧几人身上皆有积雪,笑道:“快进去暖暖罢,莫冻坏了身子。”
姜元让想起虞宓,突然便想见她了,于是也不推脱,抬步往里去。
云桑请了季东跟平安到侧间吃茶烤火,姜元让却是自个进了主屋。
穿过侧间,到后头她卧房外的碧纱橱下,虞宓跟云柳打络子呢,见人进来,云柳行了礼,退出去。
虞宓身上穿着家常衣裳,袖口跟颈间皆是暖融融的兔毛封口,盘腿坐在榻上,见他站着不动,只痴痴望着她。
趿鞋下地,牵起他冰凉的手走到榻边,解了外头的大髦,推他坐到榻上,接过云桑倒来的热茶。
姜元让似叫冰雪冻傻了一般任她动作,挨着榻沿坐着,微垂着头,嗓子暗哑的开口,“阿久,你是不是后悔了。”
好似许久未曾说话一般,一字一字吐的艰难,虞宓微微一愣,挥了手叫云桑下去。
将杯子放在炕上的小几上,弯下腰,轻声道:“你说什么?”
他觉得后头哽的慌,半晌说不出话,虞宓又问了一遍。
缓了好一会儿,抬起头,他眼眶红红的,眸子浸在水中一般,眼里满是挣扎,“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了。”
这话问的实在艰难,几欲说不下去,虞宓瞧他眼眶上悬着的泪珠,心便软了。
“我何时说不想嫁给你了?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什么?”
他眼珠不动,豆大的眼泪欲落不落,实在可怜的紧,心头仍是窒息的疼。
他们半月不见了,阿久没过问他一句,人不见,信也无,今儿他好容易抽空过来。
姑姑拉他说话,却说什么不要怪她,当时他觉得天都要塌了,没有什么比阿久不想嫁他了更能叫
他无望。
原是二太太会错了意,虞宓近日想事儿,二太太只当虞宓听进了她的话,要反悔。
该先给姜元让说说,不想却是乌龙一场,虞宓几日关在家中,万事不关心却是因着姜元让,却不是不嫁他了。
姜元让还是没有安全感,看着她道:“可你近日对我不闻不问,也不大理会我,也不关心我身子。”
虞宓叫他紧紧盯着,实在不舍他这般患得患失,终是放下心头芥蒂。
摸了摸他的脸,低头道:“我怕我做的不好,承担不起一个妻子的责任。”
“我也是。”
虞宓道:“我不聪敏,不知如何对你好,如何才是爱你。”
“我也是。”
虞宓道:“我还不会照顾人,怕照顾不好你。”
“我也是。”
虞宓顿了顿,又道:“我考虑了太多,总怕不能给你最好的。”
姜元让心头已豁然开朗,恐惧如潮水般退去,伸手环住她的腰,脸贴在她怀里。
闭了闭眼,泪珠终是掉在她衣襟上,小声道:“我不要最好的,只要你,你便是我的最好。”
虞宓微微叹口气,心头还是思绪万千,摸了摸他的头发,“我若是照顾不好你该如何?我从没伺候过人。”
他声音沙哑,“我不要你伺候,我会相顾好自己,你就陪着我。”
虞宓眉心拢了几拢,又听他道:“阿久,我们都是一样的,你有顾虑,我也有,现下咱们都不想,等到时候在一起解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