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狼子野心,势必要与我北朝一战。”赫连南骏如实答道。
“赫连将军说得很对,南朝狼子野心,势必将与我们一战,如今未战之前,他们断然不会空等,想必暗中会有手脚先瓦解我朝势力,以便开战后能将我们成功拿下。”赵承玉叹声道,面露忧虑之色。
“我朝强盛,又岂会怕了南朝?长公主多虑了。”赫连南骏硬声道,神色坚定笃信。
赵承玉的话外之音,他自然听明白了。之前南朝刺杀南朝太子时,就有意将祸水引到赫连府的头上。
两国使臣入京那段时日,定然已将北朝关系了解了个大概,又知晓了赵承玉手握权势,想来,费尽心思除掉赵承玉和赫连府,以及促使荣王谋反,如此先让北朝元气大伤,再一举进攻。
赵承玉也着实聪明,并不直言求他在皇上面前求情,而是侧面从南朝的狼子野心的事说,如此说来,赵承玉眼下不能除,即便除掉,也不能折损北朝的元气。
卫府回府时,听下人回禀说赵承玉邀了赫连南骏到府里来,此刻正在后花园的凉亭中与赫连南骏会面,并屏退身侧伺候之人。
就赵承玉对赫连南骏那番执着热忱之心,他能想到,赵承玉必定又是再向赫连南骏求爱,当即就怒气冲冲的冲过去。
“长公主若能去赫连府里跪在新月面前,向她认错,求她饶恕你,臣,兴许还能在皇上跟前替长公主美言几句。”
赫连南骏撂下这一句话便就转身要走,与怒气赶来的卫谏险些撞上。
卫谏在他面前步履略停,收敛许多戾气,显半分恭敬。
赫连南骏不屑嗤鼻冷哼一声,对这卫谏深恶痛绝更甚。
赫连南骏最后那一句话,卫谏听到了。
他看着似在沉思的赵承玉,许久,他问:“长公主当真不会听了赫连将军那话吗?”
“卫谏,你说,江山社稷与本宫的尊严,孰重孰轻?”赵承玉问他,声音轻了许多,带有犹豫。
“那长公主能忍受得了给白新月那个女人下跪,受她羞辱吗?”卫谏反问道。
赵承玉不再说话,在凉亭里的呆了许久,痛饮几杯烈酒。
卫谏就站在凉亭外看着她,眼神复杂,心中纠结矛盾,像是想看看赵承玉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是否真能为赵氏江山放下尊严和个人恩怨,或者她刚烈的选择一死。
赵承玉想过一死。
若是赵承桓再长进些,若是赵承桓的身边再多几个能人贤士,她死了也没什么。
在赵承玉对赫连南骏执着深爱时,她是将感情看得比皇家颜面重要,可此时,她已经令皇家蒙羞也未能得到赫连南骏,她的心中就只有江山社稷和亲弟弟,为了让朝堂稳固,赵氏皇族的江山不得动摇,她的那点颜面又算得了什么?
赫连南骏未想过赵承玉那等骄傲不可一世的人,当真会到赫连府在白新月面前落饰请罪。
当他看到一身青素的赵承玉出现在赫连府门口前时,他似被魇住了一般,一时未曾回神。
赵承玉跪在白新月面前,磕头道:“以往是本宫做过一些害你之事,是本宫的不对,今日本宫向你认错恕罪。”
白新月略显惶恐,神色里有难以让人察觉的得意。
“臣妇不敢,长公主快请起吧。”白新月小心慌张的道,即便现在赵承玉跪在她面前,她仍是表现得一副,她是受尽欺辱的小白兔,而赵承玉是豺狼猛虎。
赵承玉起了身来,神色里并无任何怨怼憎恨之色,唯有身为长公主的贵气和威严丝毫不减,与赫连南骏道:“本宫已按照赫连将军所说的做了,本宫相信赫连将军亦是一诺千金之人。”
一诺千金。
这四个字,赫连南骏听来尤其刺耳。
他曾与赵承玉许下过很多承诺,却全都辜负了。
此刻他只觉脸上无光,心中羞愧,着实无颜见赵承玉一般,只低下头来道:“臣都记得。”
今日赫连府里被赵承玉此举震撼到的除了白新月和赫连南骏之外,还有赫连南丞。自他回京以来,所发生的那些事,他对赵承玉从厌恶到接触几次后,渐渐有所改变,倒觉得赵承玉是至情至性之人,所做之事皆有缘由。
就说白守义一事,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是赵承玉为难白新月,可最后查清白守义的确是罪有应得。就这一事上,赫连府反倒显得徇私了。
还有后来的两国使臣入京一事,赵承玉表现出的谋略和手段都让他佩服。
以及他大哥联合朝臣要杀她,后来她也并未借此为难于谁,还有江南空缺那一事,满朝文武都觉赵承玉是要将江南那块地方揽入自己手中,他却清明得很,赵承玉所选的那些官员,皆是候补多年,为人清廉正直又有真才实学的人。
就这事,赫连南丞绝对站赵承玉。
赫连南骏喊了赫连南丞送赵承玉出府,卫谏早已在赫连府门口等着赵承玉。
才出赫连府大门,赫连南丞躬身朝赵承玉行了个大礼,道:“先前臣对长公主有些误解,臣在此向长公主道歉,往后长公主若有用得着臣的地方,尽管开口,臣定当万死不辞!”
“赫连公子言重了。”赵承玉道,上了卫谏备好的马车。
卫谏上了马车来,与赵承玉贴身而坐。
如今已入了深秋,赵承玉今日穿得轻薄,一身素衣,如何看着都觉得太显单薄,卫谏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她的身上。
“长公主今日此番行为,以退为进,为大局而放下私心,着实让人佩服。长公主小小年纪便能在朝堂之争中夺胜,还屹立多年不倒,其心思筹谋当真是非常人所能及。”卫谏这话,看似句句是在赞赏赵承玉。
可在赵承玉听来,别扭的很。
“卫谏,你是何意?”赵承玉问。
“大丈夫能屈能伸,长公主此等胸怀谋略,奴才佩服,亦觉不及您之千千万万。”卫谏调笑着道,语气轻松,倒真有几分说笑的意思。
赵承玉不予他多计较。
她心中也知卫谏城府之深,她才是不及他千千万万。
“想去喝酒吗?”卫谏问。
“好。”赵承玉答道。
方才在去赫连府给白新月下跪请罪,赵承玉是心情无比沉重,心中也曾愤恨的想过今日她受之辱,来日定让白新月百倍偿还。但从赫连府出来,她便一身轻松,至少暂且不用担心朝臣弹劾她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