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细小的差别,也得留意着,有备无患。
瑾儿两天将行宫的侍女护卫都认清了,安排好他们都干些什么,并且将行宫的每一个地方都仔细留意查看了一番,将赵承玉在这儿的饮食起居安排得井然有序。
赵承桓的意思,是让赵承玉不要再回宫了。
赵承玉身子略好些的时候,让人将“姜地新宫”的牌匾换成了“昭仁长公主府”。
姜地是真的冷,今日没下雪了,可外面的冰冻成一片,院子里那些树干上挂满了长条的冰绫。屋子里烧着炭火和地暖,赵承玉还是裹了狐裘,窝在屋子里甚少出去。
“公主,卫大人来了。”松儿进得屋子里冷得哆嗦着道,赶紧过去炭火旁边烤了下手。
“他来姜地做什么?”赵承玉疑惑,但还是让人请他进来。
帘子掀开,卫谏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冷气,他穿得并不厚,仍是在京城里那平常的装束,就是领口和袖口多了圈貂子毛。
他的耳朵冻得发红,过来朝赵承玉拱了拱手,道:“姜地这儿民风凶悍,又常有戎族人扰乱,你平日里多加小心,我该回京城了。”
“你怎么来了姜地?”赵承玉问道,心里差不多有个答案,但是,她不敢相信。
“担心你来姜地的途中有人设计伏杀,就暗中跟着,不看到你平安抵达,我不放心。”卫谏落寞的说,目光也不看赵承玉,而是伸了手在一旁烤火。
“伤好了吗?”赵承玉声音低了下来,问道。
卫谏低头看了眼自己心口的位置,笑着道:“好了。”
随后就立即告辞离开了公主府,背影孤独,脚步匆忙,不曾回头,上马就疾驰走了。
这个府邸,原先是因为姜地出现祥瑞而建造的,可若只是个供奉祥瑞的行宫,断然不必修葺得这般宽大、金碧辉煌,而且,这府邸里有上百的侍女护卫,各个都受过宫廷礼仪教导。
多明显啊。
祥瑞是个借口。
在很早之前,赵承桓就下定了决心要将她这个皇姐贬到这等苦寒的地方来,亏得她还曾因为荣王要谋反的事与赵承桓商议,设计让赵承桓削掉她手中的势力,假意失去所有权势,不足为患。如此一来,荣王便会大意。
没想到,赵承桓早就给她下了这样的套。
“公主,姜地知府求见,送来了姜地府志及其他地方县志,给您过目。”松儿进屋子里来躬身道,屋子外躬身弯腰候着一个穿着知府官服略显清瘦的中年男人。
“请他进来。”赵承玉道。
松儿才过去支会站在外面的知府大人,那位大人才恭敬的进来。
姜地很寒冷,那知府大人已经冻得脸红耳根子红了,赵承玉让侍女将炭盆往他身边移了许多过去,他放下的府志县志也未去看,让瑾儿奉了茶后,问:“这么一大堆的书,本宫看起来费时辰,你就先同本宫说说这姜地的一些民风习俗、地理地貌。捡紧要的说。”
“是。”林知府恭敬应下,就开始同赵承玉介绍起来:“姜地九月就入冬,十月开始会下雪,到来年三月后,雪才会融化,但暖和起来的话,要到四月底,六月到八月是酷暑时期,比京城的那个时分要热。也就是,姜地这儿,无春秋两季,只有冬夏。另外就是姜地的民风,有个词叫穷凶极恶,形容的便是姜地,戎族人会经常来打劫,另外有西山,西山那边常年有劫匪,日子不好过时,也会进城里打劫,长公主出行,务必要注意安全。再有,就是苦水河,那里是祥瑞玉环发现之地……”
林知府说了许多,约莫身子也烤暖和了,赵承玉才让他退下。
派人去暗中调查姜地的一些情况,闲暇时,赵承玉和瑾儿、松儿就坐在屋子里看林知府送来的那些府志县志,大略的了解了下姜地的情况。
果真是个穷凶极恶的地方!
“朝廷在姜地虽有驻扎兵马,但并不多,只是为了防备戎族人入侵,虽然姜地贼匪遍地,但驻兵不会出面剿灭,这城中的高门大户都有招收武士当护院,并不管其他人的事,府衙的官兵人数怕是比西山的贼匪还少,让官兵去剿匪不太可能……”
看过县志和府志之后,赵承玉感慨的道,随后仔细斟酌思索之后,又分析道:“姜地日子苦寒,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的老百姓,就上西山当了贼匪,或者是学些功夫去给富贵人当护院。这样的匪,今日剿了,明日又能聚成一大片,要剿匪,主要还是要改善姜地的民风情况,让老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自然无匪。”
瑾儿为难的道:“姜地本就是兵荒马乱的地方,戎族人常年为乱,即便没有贼匪来打劫,也会有戎族人出来为祸,要让姜地的老百姓过上平稳的日子,并不容易。”
是啊,赵承玉也觉得难。
可她既然到了这儿,看到这里的百姓过成了这般日子,心里也觉得苦,她身为长公主,理应为这儿的百姓造福。
“赫连南丞的身体如何了?还一直病着吗?”赵承玉突然想起赫连南丞来,与瑾儿问了句。
“大夫看着,病是好了,只是病去如抽丝,姜地这儿又冷,赫连公子身子本来就不好,所以病得反反复复的,身体很虚弱。”瑾儿答道。
“我过去看看他。”赵承玉担心道。
她也没想到赫连南丞一个男人竟然身子会这般弱,还不如女子。他毕竟是赫连府的二公子,若真有个好歹,也不好交代。
她和瑾儿一同过去赫连南丞的房中,赫连南丞刚好喝了药,拿了一支木剑在房中舞剑,只是他毕竟是个文弱书生,那剑舞的一看便觉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道。
他大哥赫连南骏是铁骨铮铮的大将军,杀敌无数,立下不少战功,高大强壮,而他,怎就身子弱成这般?
“见过长公主。”见赵承玉过来,赫连南丞忙停下动作,躬身请安。
他舞剑这一会儿,出了些汗,贴身的里衣湿粘粘的。
“身体还没好,怎么不躺着?”赵承玉关心问道。
“大夫说多动动,出出汗,病会好得快一些。索性屋子里还算大,我便想着以前看大哥舞剑的招式,随意舞了下。”赫连南丞笑着道,声音里都带着些嘶哑。
“等你身体好了,本宫还是差人送你回京城。姜地的苦寒,你的身体着实受不了。”赵承玉认真开口道。
听此,赫连南丞一急,连忙跪在赵承玉面前恳求:“请长公主不要将我送回去,我可以忍受姜地的苦寒。”
“可你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你若是在姜地出事,本宫难以跟赫连家交代。”赵承玉没了以往的锐气和高傲,显露出无奈来。
她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握权势的长公主,这儿也不是离皇权最近的京城,她已经被踢出来了。
“在下定不会给长公主添麻烦。”赫连南丞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最后,赵承玉无奈的叹了声:“若你总是病着,连大夫都觉得你不应当留在姜地了,本宫就派人将你送回京城。”
算是松了口。
赫连南丞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