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一副你是能放下诡谲之心的人。”赵承玉嘲讽道,她虽常将诡谲二字放在嘴边,但其实心里早放下了对卫谏的防备,倒是卫谏,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卫谏什么都没说,伸手搭在赵承玉的肩上,抿着唇,由赵承玉撑着他走。他体内的毒仍在,柳娘留了一手,未曾给他解药,此刻他正好毒发,在月光和冰雪的映衬下,脸色更加苍白了。
“搀好了爷!”卫谏大声说道,豪迈不羁。
赵承玉不高兴努嘴回他:“在本宫面前,你也敢自称为爷,卫谏,你是奴才,你都是称奴才的!”
但还是搀扶好卫谏,两人在冰雪地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卫谏爽朗的大笑:“爷是你男人!”
“卫谏,你这般无理,待本宫回宫,定要好好教训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嬉笑吵闹,却是越走越远,一路进了藏地城里,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赵承玉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找医馆,请来大夫给卫谏诊脉解毒。
卫谏中的毒不难解,他本身就能挨得住那种毒药的侵蚀,正好那毒药在藏地也常见,解药也常见,大夫很快就给卫谏解了毒,割开他的手腕,放出部分毒血,再包扎好,再以格桑花为药引,以及一些平常解毒温补的药材熬药服用,便可。
赵承玉忙完这些后,看卫谏的脸色渐渐好转许多,她才放心的沐浴睡下。
两日后,卫谏的暗线打听到干戈邪暴毙而亡的消息,而且打听到柳娘和木里提的下落,两人都遭藏地知府射杀。
三日前,柳娘哄骗着说带木里提去外面打猎,将木里提带着往藏地的方向而去,柳娘到了藏地之后,怕干戈邪的手下追来,于是拿了赵承玉所给的信物去找了藏地的知府寻求保护,柳娘虽说是北朝人,但是木里提一身装扮以及口音都是戎族人。
还有,藏地知府向柳娘逼问赵承玉下落,并且让她去引出赵承玉,不然就杀了她和木里提,柳娘没曾想到藏地知府居然想杀赵承玉,但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和儿子,她只有将有关赵承玉的消息全数告知藏地知府,并且答应去引出赵承玉来,可是,她还没出府衙,就被藏地知府一箭射杀,她倒地尚未咽气之前,看到藏地知府抽出佩剑杀了木里提。
……
听闻柳娘的死讯,赵承玉并不意外,只唏嘘的感慨了一声。
“你早知道柳娘和木里提来藏地,必死无疑?”卫谏冷声问道,即便此时赵承玉一身粗布麻衣,发髻上没有朱罗玉翠,仍旧自带长公主的威严和气场。
赵承玉喝了口粗茶,粗茶的涩味还是让她很不适应,略微皱眉。
“藏地知府当年是由荣王举荐来此,他的夫人还是菀妃的外甥女。一个跟荣王有如此密切关系的人,而且藏地有驻军,我不得不防。”赵承玉解释道,“况且柳娘那个人,她虽本性不坏,但她为了儿子极尽疯狂,木里提是干戈邪的儿子,而且是最中意的儿子,他没有母亲和外戚势力,对于王廷的权臣而言,木里提最好控制,所以,他们会全力找回木里提,迎木里提为王。还有,木里提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了,他自小被干戈邪培养,还能得木里提喜欢,本身也绝非是个简单天真的小王子,柳娘对木里提不了解,只把他当一个单纯的孩子,故而才想将木里提带走。而实际的木里提绝对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戎族王子,他注定当不了普通人,届时,柳娘会为了木里提又做出些什么残害别人的事情?”
所以,柳娘必须死,木里提也必须死。
从一开始,赵承玉设计这个计划,就不是为了救柳娘和木里提。
给柳娘那个信物,也是为了试探藏地官府。
如若藏地官府的人并未杀害柳娘和木里提,她也会让人暗中杀掉柳娘和木里提。
“其实,我挺喜欢木里提那孩子,聪明,孝顺,英勇,比他父亲干戈邪更有才能。”赵承玉道,但是,她没有恻隐之心。
房间外面响起一阵喧嚷杂乱之声,卫谏叫住走廊上经过的小二,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官府在查从北边来的人,说有戎族人细作扮作夫妻潜入藏地,在各个客栈盘查,还拿了细作的画像。”小二瑟瑟发抖,如实回答道。
第59章乞丐破庙
刚把小二打发走,外面就响起了急促又粗鲁的敲门声:“里面的人出来!”
“咳咳咳……”房间里响起剧烈的咳嗽声,赵承玉拍着胸脯,粗着嗓子很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儿啊,你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有官爷……”
像极了六十老妪的声音。
而房中的她已经化妆成了一个老妪的模样,与她先前的相貌无一丝相致。
此时她手中正拿着胭脂水粉给卫谏施妆,将她打扮成一个二八风华少女。别说这么一装扮,两人都不同于先前的模样了,卫谏扮成女子竟也是十分美艳,不似平常女子柔美,他更多一分英气的美,冰肌玉骨、唇红齿白、明眸皓齿,气质高雅,让赵承玉都看呆了片刻。
酸涩的道:“卫谏,你怎么就生了这么副好皮囊!”
外面的官兵叫得不耐烦了,准备踢开门,卫谏这才移着小碎步,慌乱急忙之中仍是款款小碎步过去开门,躬身福礼:“我娘染了肺病,怕扰了官爷,故而先给我娘裹上了面纱。”声音尖细与女子无二。
他这活脱脱的就是个女子,看不出来半点是男扮女装。
官兵看到卫谏,惊艳了片刻,几人赞道:“好标致的小美人儿……”
然后拉着小二进房中检查,小二虽然震惊这二人变化得这般快,但只是震惊得张大了嘴,犹想到方才两人狠厉的眼神,却是半点在官兵面前说实话,连看二人都不敢看,一直低着脑袋。
屋子里有很浓重的中药气味。
赵承玉适时的咳嗽几声,官兵的目光被牵引过去,只见是个满头花白,面容丑陋的老妪,面上裹了厚厚的白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们皱眉捂鼻,问:“这是你娘?面纱拉下来看!是什么病来着?”
“是肺痨,会传染的!”小二抢先一步回答。
赵承玉已经拿下白纱,露出白纱下面更加苍老、满是皱纹的脸来,官兵看了一眼,便嫌弃的看向另一边,最后目光又落在卫谏的身上,疑惑道:“你们是母女俩?怎么母女两个差这么多?”
卫谏故作抬手以衣袖抹了抹眼泪,道:“我是我娘在外面捡的,是娘含辛茹苦的将我养大,要不是娘,我可能就死了……”
她说得那般伤心可怜,官兵见状,也不好为难,客栈里还有人需要盘查,他们也不多逗留,只拿了画像出来给赵承玉和卫谏看:“看见这两人,赶紧来报官,这两人是戎族细作!”
那画像上的人果真是赵承玉和卫谏,只是并不十分像而已。
“好的。”卫谏娇滴滴的应下。
官兵就风风火火的去了下一个客房。
小二抹了把汗,也赶紧走了。
官兵一走,赵承玉长吁了一口气,幸亏这些官兵的注意力并不敏锐,不然定会发现她们的破绽。时间紧急,且条件有限,卫谏穿的女子衣物是赵承玉的,所以穿在他的身上,会略有些短和紧,而赵承玉的双手并没有化出有皱纹,只是化得略黑和粗糙。
但凡有点儿观察力,她二人必定会被察觉。
“客栈不宜久留,另外那个店小二也指不定会突然去报官。我们得换个妆容,去别处。”赵承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