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暇难的安静的在一起品茶,随意几句话还是说得不欢而散。当赵承玉起身要走的时候,长风过来神色严肃禀道:“皇上派了西城卫要去查办赵侯府,此次,是动了雷霆之怒。”
“所谓何事?”赵承玉和卫谏同时诧异问道。
长风答道:“是后宫的一位贵人参了赵侯爷一本,具体情况,奴才并不清楚。”
“本宫立即进宫一趟!”赵承玉道,连去换一身宫装都不曾,就换了瑾儿、松儿等人。
卫谏亦道:“我也进宫去看看。”
夫妻二人为了从一桩事,却是不同心思,一同进了宫。
宫中的人行色匆匆,个个显露惶恐之色,据说赵承桓是第一回发了这等大怒,生怕受其殃及,故而个个惶惶不安。赵承玉找了个在赵承桓身边伺候的宫人询问,听说是后宫的梅贵人同赵承桓禀了一桩陈年旧事,大约是八九年前先皇在世时的事情了。赵承桓听了那事之后,就气愤的将殿中一应东西全都砸了,正巧碰上一个小太监办事出了点差错,竟然直接让人将那个小太监杖毙,当日批的奏折,不管大罪小罪,全都留了个“斩”字。
“今日的那些折子里,有许多大人就是德行有失,未曾管教好下属,犯了些错,罪不至死,可皇上还是批了死罪,若是罪孽大些的,批了满门抄斩、株连之罪……”小太监忧心的与赵承玉道。
“如此下去,那他与暴君有何不同?”赵承玉冷眉怒色道,又与那太监吩咐:“今日的那些折子先压着,别往下发。等明日皇上情绪平复了,再让他重新审理一遍。”
小太监应下正要去,赵承玉想了想,又将他叫住:“等等,折子还是送去内阁,让诸位内阁大臣一同审理,皇上的情绪怕是这两日难以平复。这两日的折子,一同送去内阁吧。”
“是。”
小太监退下之后,赵承玉去了章德殿里,殿内到处都是撒在地上的折子和茶杯碎片,连赵承桓先前最爱的一块玉佩都砸在了地上。而赵承桓,却是坐在地上,喝酒。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变成这副模样?”赵承玉把折子捡起来,关心的问他,并也丝毫不计较,与他一同坐在地上。
“皇姐。”赵承桓落寞无助的看向赵承玉,眼神里满是受伤和难过。
“告诉皇姐,发生什么事了。天大的事都能过去,都有解决的办法。”赵承玉安慰他道,伸手怕在他的肩膀上,将地上那块碎了的玉佩捡起来,“这玉佩还是父皇送给你的。”
“皇姐,你觉得父皇是个英明的天子吗?”赵承桓问道。
赵承玉回想着父皇还在世事的事情,道:“父皇在位十五年,在此期间里,他让戎族人不敢越过姜地为乱,并收复了曾被南朝占领的三座城池,还与南朝、陈国达成和平共处的局面,并且韬光养晦,重用贤臣,远奸佞,像是赫连将军、李丞相等人都是父皇提拔起来的,父皇在位期间,百姓安居乐业。父皇唯一的不好,便是好色了些,后宫嫔妃无数,致使后宫争斗不休,母后早死。”
“如此说来,父皇算是个好皇帝,至少比我有用得多。可是,九年前,齐云县灭县惨案及西北军打败仗一事,父皇在此事上办理得并不妥当,那事,明明是赵侯爷指使,可父皇非但没有将赵侯爷查办,还敷衍处理此事,且一直重用赵侯爷。”赵承桓甚是痛心和怀疑的道。
就连他都一直不清楚此事,一直重用赵侯府,交与赵侯府不少兵权,并将赵侯当做心腹待之。可曾想那赵侯却是个奸佞狠毒的小人,能为一己之私屠杀整个县的老百姓。
“当年那件案子,我略听说了些,父皇查过,为此还处理了不少官员,斩杀有二十来人,后来这事实在是牵连甚广,故而,父皇才没有彻底查下去。怎么,这事竟然跟赵侯有关?我记得赵侯那时并不在西北军。”
当年,西北军去与戎族人交战,奈何西北军将领指挥失误,害得西北军遭戎族捕杀,并且全军被俘虏,当时,戎族的王要西北军去屠杀齐云镇百姓,西北军为了活命,便向齐云县的百姓下手,将整个齐云县两万多人全部诛杀,戎族人正得意之时,西北军趁机反扑,重伤戎族人,最后戎族人逃走,而西北军瞒下了被俘虏和屠杀百姓一事,只将屠杀百姓的罪名推给了戎族人,他们虽有护佑不利之罪,但也重伤了戎族人,功过相抵。
后来,齐云县有残余的活口奔赴京中告状,却多次遭人刺杀,不过这事最终还是让先皇得知,先皇大怒,便差了人去调查此事,后来将西北军的一众将领全数斩首,西北军流放。派去齐云县调查的钦差还查到了些东西,都与先皇说了,而先皇却将钦差杀了。
齐云县的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先皇为何会突然杀了钦差,当时的传言是钦差查到了更重要的事,当时先皇不想再查下去,故而,便让此事就此终止。
“齐云县被灭,西北军大败,都是赵侯的一己之私造成的后果。而父皇明知道了此事,竟然还包庇赵侯。”赵承桓痛心道,“原本负责运粮草去西北军的赵侯,他在路上戎族人所绑,他为保其性命和得到戎族人的珠宝相赠,便出卖了西北军,连灭齐云县都是他的主意,齐云县有一处金矿,齐云县的知县大人与他曾是同窗,此事,知县大人写了两封信进京,一封给他,一封递交给父皇,而赵侯看到信之后,就将呈给父皇的那封信给截了下来,随后,他暗中前往齐云县,与知县大人商议要将金矿纳为私有财物,那齐云县的知县刚正不阿,未曾与他同流合污。于是,他便生了毒计,向先皇请旨去给会经过齐云县的西北军押送粮草,再暗中除去知县大人,好独占金矿。他被戎族人所抓,透露西北军的情报,让那个西北军灭了齐云县,此乃是他早就算好的计策……那么大的一个金矿,他一人自然难以独占,这其中便又牵扯到朝中诸多位大臣,他们怕此事败露,故而对齐云县残存的人大肆追杀,但凡是知晓金矿的百姓,都难逃一死……为了一个金矿,他们所杀之人有四五万……”
还有许多事赵承桓没有说,比如这些年来,齐云县残存的那些人一直在暗中搜寻有关占了金矿的官员,并将他们的恶行全部详细记载,并且搜寻到了许多证据,并将此事交与巡抚大人,巡抚大人看过这些之后,大怒不已,并且答应定会将这事呈到御前。
可惜,巡抚一家很快就被人灭口,巡抚临死之前,让齐云县的的证人去找他的妹夫帮忙,护送他们进京告御状,巡抚的妹夫是开武行的,平日里走镖,整个武行镖局的人打算护送证人带着证物进京,路上,他们遇到了无数次的追杀,四处周折逃亡,历经半年多,几乎所有人都被灭口了,唯独只有一人活着,并且顺利进了宫,改了名字,换了身份。
这些事情,赵承玉并不知晓,况且那时候,她也年幼,对于朝政之事插手的不多。
“父皇知道赵侯是为了占有齐云县的金矿,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可他未曾处置赵侯,还对他重用。”
赵承玉起身来,回忆起来道:“齐云县被灭后第二年春,新上任的知县上密折说在齐云县发现金矿,父皇大喜,对齐云县令嘉奖一番,并将其擢升为知府。金矿没有落在赵侯手里,而是落入了父皇的私库,第二年,父皇将金矿的收益转移到我的名下。直到如今,齐云县的金矿,朝廷仍旧不知情,那些名为占有金矿的官员,不过只得金矿的收益甚少,真正独占了金矿的人是我。”
不然,她凭什么能有办法在父皇驾崩之后,突破重围,斗败所有的人,将赵承桓抚上皇位。她又如何有能力掌控这么多年的朝堂,都因为,她有金矿,源源不断的银子。
如今,齐云县的那个金矿,差不多挖空了。
“所以,害死齐云县百姓的人,还有我和你。对吗?”赵承桓冷笑问道。
赵承玉脸色凝重的与他道:“如今旧事重提,既然已经闹出了动静来,我不插手这事,但是,这事,你定要处理得当,万不可牵连甚广。罪魁祸首、为恶最多的当属赵侯,就将赵侯处置了吧,其余之人,最好不要被牵连出来。”
说完,她就出了章德殿。
去了后宫里,找了个宫女领着她去那个梅贵人的住处。
当初选后妃的时候,她还真不记得有位姓梅的女子被选上。
她便问身边的宫女:“这位梅贵人是何时封的,什么样的出身?”
“回长公主,梅贵人是皇上今早所封,她原先就是个宫女,不过先前选秀她是在的,只不过没有被选上。今儿不知怎么的就跟皇上搭上了话,皇上当即封了她为贵人。”
这话说着,便已走到梅贵人的寝宫外,一身穿粉色宫装的女子就在外面跪着。
赵承玉走到她面前,她恭敬道:“臣妾梅氏见过长公主殿下。”
她跪着,脑袋磕在地上,面朝地面,赵承玉看不到她的模样,亦不知她的神色,只是听着声音洪亮无畏,知晓这并不是个畏惧怕事的女子。
“本宫记得,齐云县先前有位知县叫梅远山,你与他可有关系?”赵承玉问道。
“那是家父。”地上的梅贵人答道。
“起来吧。”赵承玉道,自行进了屋子里,梅贵人在她身后跟着进去。
赵承玉坐下后,宫女立即奉了茶过来,赵承玉喝茶不语,梅贵人便于她身旁站着,恭恭敬敬,却毫无畏惧。
许久之后,赵承玉才道:“能参与后宫选秀的女子都是出身富贵之家,你父亲虽是齐云县令,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你是以何身份混进宫里的?”
“西北巡抚之女杜秀盈。”梅贵人答道,此时虽不知这长公主的用意,但她还是详细说起此事来:“当日我们逃到京城之中,一路保护我的人都死在了赵侯派出的爪牙手中,正好,我无意穿入杜秀盈的房中,而杜秀盈却正与情郎相会,叫我撞破,于是,他们二人私逃,求我扮作她的身份进宫选秀。进宫对于我而言,十分重要,我自然应允了她,于是,我以她的身份进宫选秀,虽然未曾被选上,但我还是以宫女的身份留在了宫中,只是即便进了宫,想要见到皇上,并且让皇上听我说话,能看我的证物都很难,我在宫中观察了一年多,才抓到了机会……”
赵承玉就好像是在听故事一般,听着梅贵人诉说这些,等得梅贵人说完,她无趣的打了个哈欠。
“你所呈的证物,证词,控告赵侯之外,可还有其他人?”赵承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