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如今他的任务并不算太大,只是需要将弦音的身子平稳至极的放在那玲珑阵法的阵眼之中即可,所以慕流苏也是丝毫不愿耽误,强咬着牙,忍着寒气侵蚀,也仍旧是动作不曾有半分停顿的将姬弦音放到了那阵眼之上。
“寒气太重,你这女娃娃还是快些出来吧。”慕流苏听见灵空大师发话,也是丝毫不愿逞强,只是目光有些担忧的扫了一眼在阵眼之中平躺着的姬弦音,然后便是听从灵空大师的指示,立马抬脚从那阵法之中踏了出来。
“呼……”刚刚从那阵法之中踏步出来,回到了这正常的冰洞环境之中,慕流苏竟然是突然觉得刚才她认为极为寒凉至极的冰洞,此时此刻温暖得不成样子。
过着倒不如说是慕流苏有些精神错乱了,只能说那阵法之中的确是太过寒凉了一些,所以才会让慕流苏有了如此可怕的想法。
出来之后,慕流苏倒也未曾多言,而是静静的看着阵法之中的弦音的举动。
要说慕流苏不担心,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弦音体内早就已经是寒气入体贯彻肺腑了,如今又入了这么一个带着凛然寒意的阵法之中,饶是灵空大师所说的以毒攻毒,也是让慕流苏有些担心不已。
好在慕流苏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因为她也是慢慢的开始发现,这阵法对于弦音而言,似乎当真是没有什么影响,他甚至是连眉头都未曾皱了一下。
毕竟弦音虽然是处于昏迷之中,但是对外的感知和必然的生理反应总归还是的,倘若这阵法对他有所影响的话,弦音必然是早就已经忍不住微微皱眉了。
灵空大师看着慕流苏如此担忧的样子,心中也是感慨了一声,他自然也是看出来这女娃娃在担心姬家这小子了,只可惜啊,她这一番担心当真是白担心了。
因为自从两年之前这小子来到了苍虚雪山之上山求了他救下寂流苏之后,他便已经在着手准备着替这小子驱除寒疾之症了。
只是这小子尚且不曾知晓他与他的生母的关系,更新一心只念着当初他救下的那个女娃娃,所以一直以来也是不太自觉,甚至是未曾找上门来。
灵空也是感觉这小子是个聪明之人,应当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当作玩笑,早晚也会重新找上这苍虚雪山之上来,所以灵空也是一直以来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谁曾想到这在他眼中素来惜命的小子,居然是再次为了这个女娃娃,擅自动用了了音杀之术,平白将自己陷入了一阵被动之中,这件事情灵空倒也的确是未曾想到。
好在这小子当年救下的女娃娃也是个聪明之人,对他也是一番情意,竟然也是立马想到了要将人送到这苍虚雪山之上来了。
也多亏了这两年来,他一直在钻研寒极之症的解决之法,虽然是未曾寻出别的精妙之法,但是凭借着这毒攻毒之术,从而解了他体内寒疾,自当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果然这世间之事,大抵都是有所因果起源的,先前这姬家小子奔赴千里只为救下了这女娃娃一命,如今这女娃娃也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而来,只为救下他一命。
连他这个假和尚都能看出来,二人之间情谊颇深的,也不知这臭小子怎么个情况,竟然是都已经时隔两年了都还未曾将这女娃娃给骗到手了。
倘若是姬王妃知晓了自个儿子是这么个德性,还不知会如何臭骂这小子一顿呢。
虽然是心中一边思索着,但是灵空大师手中的的动作确实丝毫未停,随着他素手起落之间,慕流苏便是见着那阵法之上,流光越发灿烂至极,就宛若星光一样璀璨耀眼,一时之间,慕流苏也是看得有些愣神。
大抵过了半炷香的时辰之后,原本躺在那冰柱构造而成的玲珑阵法之中的姬弦音,忽而手指便是微微动了一动。
慕流苏眼光极尖,也是一眼便是瞧见了弦音的动机,此时心中也是砰的一跳,激动至极。
先前即便是弦音经历了风岭和神医谷众人费尽心思特意研制出来的药浴,但是也是一直未曾有半分苏醒的状态,别说是动手了,便是胸膛起伏都极为微弱,完全脆弱得就像一个假人一般,似乎极为容易就会消散风中。
那个时候,风岭也是对慕流苏说过,倘若是再也寻不到救治之法,哪怕是动用了诸多好药维护着一条性命半个月的时间,但是这半个月的时间,弦音便是唯有一直持续这样的状态,哪怕是一直到离开之际,也不可能清醒过来半分。
所以慕流苏这些日子以来心情也的确是是极为不好,因为她心中也是知晓弦音这个情况,的确是有些难缠。
而如今她确实也是亲眼见证了弦音的手指动了一动,那便已然是有了苏醒的状态无疑了。
由此可想,慕流苏此时的心情还是如此激动,毕竟连你是冠绝天下的风岭对于弦音之症都束手无策,她心中已然是绝望之极。
而她之所以会寻找灵空大师,其实心中也是没有抱着绝对的信心的,毕竟她根本不知晓这些传闻的真假情况,之所以会这般千里迢迢奔赴远来,无非只是想要拼尽最后一丝希望,想要能否救活弦音罢了。
所以说慕流苏心中也是早就已经打好了主意,倘若是弦音这寒疾之症当真是无法医治,她便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直接杀入北燕谢家府邸之上,灭了谢家满门,再提了谢瑶花的头颅亲自到弦音墓前祭奠,然后自己再自刎陪葬便是。
虽说这样的想法有些决然恐怖,但是慕流苏心中却是丝毫不曾后悔,哪怕是……她已经知晓了当初是沈芝兰费了千辛万苦才救了自己一命之事。
那慕流苏心中也是觉得,她这一条性命竟然是人家辛辛苦苦换回来的,就不应当如此敷衍至极,可是弦音毕竟才是上一世之中,一直以来陪在自己身侧之人。
她这一世的性命,虽然“的确是”来自于沈芝兰求了灵空大师救治所以才得以重生无疑,可倘若倘若是没有弦音在的话,她却是根本等不及望城之死了,而是早就已经死在了那万箭穿心之下了。
如今姬弦音和沈芝兰二人对于慕流苏而言,两人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这报恩之事,在慕流苏看来,到底也是两边难全,今这般情况,他既然是不能做到同时报恩,也就唯有分一个先后顺序了。
其实这只是慕流苏自身的想法,大抵慕流苏自己也是不曾料到,她之所以会选择姬弦音,除了那所谓的先后顺序之外,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来自于她那内心之中最为深刻的感受呢。
而现在灵空大师带给慕流苏的惊喜,显然还远远不止这些,因为慕流苏也是再次惊喜至极的发现,除了手指微微有了动作之外,姬弦音的身子竟然也是隐约有了些许反应。
方才还只是手指,如今是整个手腕手臂,更甚至是肩膀还有双腿都开始微微有了动作,而那阵法之中,本来还一直在阵眼地方好好平躺着身子的姬弦音,如今竟然也是微微转过面颊,朝着慕流苏的方向微微转了过来。
那一张惊艳至极的面容,早已不复方才那般苍白透明,反而是多了几分少有的红润之色,竟然瞧着并不怎么明显,但是已经足够透着血色了,最为重要的是,那一双轮廓迤逦惊艳的凤眸之上,浓密而又纤长的睫翼竟然也是随着慕流苏的这一眼对视忽而轻轻颤了颤。
下一刹的时候,慕流苏便是见得那一双凤眸,故而便是微微睁开了些许,透出了里面黝黑至极,但是居然却又隐约带了几分猩红之色的妖冶眸子。
“倒也是个聪明的小子,当初贫僧还未曾想到解除这寒疾之症法子的时候,这小子竟然便是已经想到了修炼至阳的武功,选择将这一身寒疾之症封锁瞳孔之中了。”
灵空大师见着姬弦音身前的那一双隐约带着些许猩红之色的眸子,素来看着姬弦音的容颜便是颇为不屑的面容之上,此时竟然也是升腾起了几分感慨欣慰之意。
灵空大师言语之间的话,俨然便是等同于是解释了,他为何会对姬弦音的父母如此反应了,而他如今对姬弦音的这一番赞誉之辞,很明显也是完全发自肺腑了。
不过此时此刻灵空大师口中这些个等同于是自言自语的话,却是半句未曾落在慕流苏的耳中。
倒不是因为慕流苏对这位灵空大师的话不感兴趣,完全只是因为她如今顾不上灵空大师罢了。
姬弦音方才睁开眸子的举动,显然也是带给了慕流苏极大的冲击力,毕竟慕流苏俨然也是未曾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他怀中安然沉睡,气息也是微弱至极的弦音,竟然是真的就这么奇妙至极的对着她睁开了双眸。
想起当初在华洲城的城门之上,慕流苏亲眼见着弦音因为弹奏了那一曲音杀之术,转而便是被音杀之术反噬而直指瘫软在琴踏之上,唇齿之间鲜血淋漓的样子,慕流苏都尚且觉得有些心中胆寒。
这些日子以来,弦音也是一直都未曾清醒,似乎当真就像一个假人一般,如今人总算是清醒过来了,所以说这对于慕流苏而言,说不激动都是是不可能的。
慕流苏一刹便是抬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唇瓣,一双凤眸瞪得极大,那双又清澈又英气逼人的凤眸之中,此时竟然是隐约有泪华闪烁,一时之间,也是看得人颇有些唏嘘不已。
“弦音……”
一声极为细微的呢喃声音从慕流苏口中溢出来,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哭腔深切,倘若是荆棘门中的青花等人在此,此时必然也是颇为感慨,毕竟他们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家主子的确是个沉稳之极的人物,从未见着她为了谁而这般伤心至极的样子。
当初在华洲城的城门之上,荣华世子出事之后,自家主子说话带了哭腔也便罢了,如今见着人总算清醒过来了,主子又是喜极而泣,可想而知,这位美艳之极的世子殿下,对于自家主子而言,到底是如何重要至极的人物了。
就在慕流苏这一声细微的时候,阵法之中的姬弦音似乎也是有反应一般,本来方才还只是微微张开的凤眸,此时也是微微扇动,越发扩大了些许弧度,也是直勾勾的朝着慕流苏的方向看了过来。
其实慕流苏觉得弦音此时此刻仍旧还是处于一个懵懂状态,因为弦音那一双惊艳至极的凤眸之中,此时明显还带着几分茫然空洞之意,很显然还是处于一种不太清醒的状态。
可偏生此刻姬弦音看着慕流苏的目光,却又偏偏是温柔得仿佛已经带了这世间最为柔和的暖意一般。
三月春风,拂枝穿柳,温软如厮。
这句分明应该是用在沈芝兰身上才是最为合适的话,此时此刻,用在了弦音身上,慕流苏竟然也是觉得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
一时之间,慕流苏也是情不自禁的唇角微勾,露出了一抹随性至极的笑意。
美人如花,笑靥生辉。
而阵法之中的姬弦音,似乎也是有所察觉一般,见着慕流苏这般温暖笑意,也是情不自禁的将唇角微微一弯,挑出了一抹惊艳而又妖冶的弧度。
衬着眼尾的那一抹妖冶朱砂泪痣,当真是美得活色生香,而又无端惊心动魄。
灵空大师本来还颇为专心之至的控制着阵法之术,如今见着这两个小辈,在他面前如此“不害臊”的自顾自的眉目传情,心中也是有些气急。
☆、第一百六十八章以死相逼
心中也是不断想着,这姬家小子当真是半点不懂尊老爱幼,一个小小毛头小子,竟然是当着他这个和尚的面儿秀起恩爱来了,这不是明摆着找虐吗。
一时之间,灵空大师手下也是微微一个用力,将那阵法之中的诸多冰柱再次调动旋转开来,这些冰柱如此转动之后,可想而知那些个寒气自当也是急速运转开来。
所以一时之间,姬弦音那张极为惊艳的面容之上,方才还好好的神色,如今却是隐约透出些许痛苦之意来了。
慕流苏见着这一幕的时候,倒是也没有怎么多想,毕竟她就算是有心想要多想,也完全不可能会想到这是因为灵空这个不正经的大师心中不平衡而导致的结果。
见着姬弦音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下,忽而开始痛苦的闭上眸子的样子,慕流苏也是一颗心都快要揪起来了。
“大师,可是这阵法出了什么问题?为何弦音方才还好好的,此时却是如此痛苦?”
慕流苏不疑有他,转而却是对着灵空大师急急问道,言语之间不乏担心之意。
灵空大师起先并没有打算告知慕流苏这件事情,可是如今看着这女娃娃从那么高的隧道之上直直摔落下来,为了护住这臭小子,跌落在冰柱之上一身伤痕,却是半点不曾担心自己,反而是对这阵法之中的臭小子这般焦虑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过分了一些。
毕竟这女娃娃担心这小子的心意不似不假,而他如今作祟让这小子伤痛,便等同于是让那小丫头的宝贝徒弟在伤痛,想了想那素来嚣张跋扈的小丫头的手段,灵空便也是颇识时务的收了手。
微微咳嗽一声,对着慕流苏郑重其事道:“毕竟这是救命的阵法,贫僧方才也说了,用的乃是是以毒攻毒之术,如今有些痛苦都是正常,你这女娃娃也不用太过担心。”
慕流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毕竟她完全不可能想到这位在众人眼中颇为值得尊崇的得道高僧,竟然是会为了这么区区小事而随意打了诳语。
好在灵空大师这句话说完之后,慕流苏果然是见这阵法之中的弦音,并没有方才那般痛苦之极,一时之间心中也是稍微放下了些许。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流淌过去,慕流苏大抵也是知晓弦音这般寒疾之症实在是有些难缠,所以也是不再出声打扰,而是就这么静静等着。
而那阵法之中,方才对着慕流苏微微张了张眸子,唇角还勾出了一抹清浅笑意的弦音,也是谁知闭上了眸子,自此之后再也未曾有了别的举动。
不过即便是姬弦音这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慕流苏心中却仍旧是觉得安心至极,她自然不会再去多想弦音是否又陷入了危险之中。
因为单单是看姬弦音如今的面色便是可以依稀窥见一二。
弦音的面容如今较之先前已经是红润得多了,很明显是在渐渐恢复,而非是处于一个颇为严重的状态。
慕流苏逐渐安心了下来,这才有了些许心思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伤痕,她将风岭之前给他的诸多药物一一拿出来,选了一瓶能够止血的药物,敷在自己的伤口之上,然后就地打坐,开始回复自己的内力。
从苍虚雪山的山脚之下,一直到这苍虚山上的冰洞之中,一路上虽然是有着早就已经备好的抗寒药物作为辅助,但是慕流苏也的确是已经是耗费了不少的内力,尤其是在从隧道之中掉下来的时候,那尖锐至极的冰柱穿体而过,实在也是痛得她有些难以忍受。
而方才她在听灵空大师吩咐,将弦音带进阵法之中的时候,她更是已经将引起内力调动到了极致,所以此时此刻,慕流苏体内的内力也是隐约有些亏损了。
偏生这冰洞的位置又是恰恰处于苍虚雪山的正中央部分,端的就是寒气袭人,所以若不赶紧恢复的话,只怕的确是有些不太好处理。
再说了,哪怕是弦音的寒疾之症在这得到了彻底的治愈,可是他的身子这才大病初愈,必然也是担不得如此寒气的,想要安安稳稳的下了这苍虚雪山,必然还是得看自己的,
想到这种种事情,慕流苏也是分毫不敢浪费时间,见着灵空大师这边再无吩咐,慕流苏便也是抓紧时间,赶紧恢复自己的内力。
而这偌大的冰洞之中,也是因为慕流苏的安然打坐,气氛由方才的喧哗而变得一刹安然至极起来。
一身红白袈裟的俊美和尚手中时不时的随意的舞动着,牵动着眼前的玲珑阵法,阵法之中,躺着一个容色惊艳至极的美艳男子。
而这美艳男子身侧,则是安然打坐着一个英气十足的黑衣狐裘少年。
……
“公主殿下,前面不远便是苍虚雪山之地了,老奴看这里实在是太过寒冷了,以公主之躯,只怕是承受不了这寒冷之症,依老奴看,咱们不妨还是回去吧。”
此时此刻,苍虚雪山山脚之下不远的一处山镇之中,却是忽而传来一声老妪担忧至极的的劝诫声音。
仔细一瞧,此人原来竟然是一直跟在皇后身边侍候,后来又到了楚清菱身边伺候的的桂嬷嬷。
“镇北将军和荣华世子身边的那些个侍从,都是一群武功出神入化之人,能够上了这苍虚雪山,必然不是什么问题,可公主与老奴不过只是区区妇人……”
桂嬷嬷一边说着,面容之上也是透出一股子焦虑之色,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家公主殿下竟然是执着到了这个地步。
自从公主听闻苍虚雪山之上的灵空大师救人的条件是需要以命换命之后,便是日夜不安,整日里也是将慕流苏担心得不得了。
后来楚清菱得知慕流苏将大楚军中大权交到了沈芝兰和颜繁之二人手上,然后领着几个手下一起,带着姬弦音一起踏上了苍虚雪山之路的时候,楚清菱也是立马便是寻了法子,想法设法都要从那军中逃了出来。
沈芝兰和颜繁之二人大抵也是猜到了楚清菱的动机,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好生看顾着,没有让楚清菱有了半分机会,楚清菱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就唯有求上了自己,让她想法子带着她逃了出来。
要说桂嬷嬷其实心中也是知晓,倘若是由着公主跑来这苍虚雪山之地,未免也是太过危险了一些,所以起初她也是死活不愿答应。
时至今日,桂嬷嬷都还记得楚清菱差点跪倒在自己身前,那般绝望又无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