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后宫女子,从来只懂拈酸吃醋,谄媚炫惑,又怎懂前朝之事?她自然不懂,眼下一个小小汪家哪够填谢正卿的胃口。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将朱誉晏拉下皇位!纵是这个皇位如今只剩一个虚名,可偏偏这个虚名,他也有兴趣。
“这回可打算如实招了?”他冷冷问道。
怡嫔如今已不敢乱答。要她诬陷当今圣上,打死也不敢!何况圣上待她一直不薄,怀皇子前便曾为她多次与皇后闹嫌隙,她如何能辜负圣恩。
“谢大人……你让我招什么都行,但给你下毒真的和皇上无半点儿关系!”
谢正卿的眼神忽地玩味起来,心道这么个女人,对朱誉晏也有真心?顿了顿,他又给了她个选择。
“既然不愿招这事,那就招你肚里怀的是谁的孩子。”
怡嫔错讹之情溢于言表,这孩子又如何有了悬念?“我肚里怀的是龙裔!”
谢正卿嗤笑一声,“那你是想说我今晚对你所做的,也是在谋害龙裔?可是据我所知,在怀子之前,你曾回过潮洲老家一趟。”
“我发誓,这孩子若不是当今圣上的,我就遭天打五雷轰!”怡嫔急切道。
她回老家时爹娘尚未出事,娘的确给了她求子的方子,事实证明这方子也果真灵验,回宫后只被皇上宠幸两回她便怀上了龙子。可如今这事竟被谢正卿当作个漏洞来作文章。
可谢正卿好似根本对她的解释不感兴趣,只又挥了挥手,那锦衣卫接了令立马又将怡嫔按进了水里……
待再次出水后,怡嫔先前脸上的焦急之色早散了,她明白了,谢正卿想听的根本不是真相,他只是要她在皇儿和朱誉晏之间做个选择!
要么,她认了派她给谢正卿下毒的人是皇上。要么,她便要承认肚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那么这个孩子则必死无疑。
当然,不管她选哪条路,她的结局都一样,只有一个死字。如此,倒不如她自己求个解脱……
怡嫔突然咬住自己的舌头,可也就在她嘴唇微张的同时,身旁监看她的锦衣卫业已发觉,一把过来掐住她的下颚!
她这才明白,为何宫里的人皆说诏狱是个让人生不如死,求死又无门的人间炼狱!她太低估锦衣卫的机敏了。
“给她含荆棘枝。”谢正卿面色无波的命道。
接着便有个锦衣卫拿来了一个奇异物件儿,是两端连着皮绳的一根木枝。木枝有擀面杖粗细,上面生着密密麻麻的倒刺。
很快这东西便被塞进了怡嫔的口中!而那两端的皮绳则死死勒在她的后脑勺。
她的嘴再也合不上,稍一动那些倒刺便刺破她的唇舌,流出股股鲜红!她无法咬舌自尽,也无法再说出半个字儿。
谢正卿起身往刑房门口走去,走到木桶旁时他斜觑了眼怡嫔,见她眼神凄凄哀哀的在向他求饶。可是看着这双眼,他想起的却是另一个人。
被浸在浴桶中时,被关在废弃柴房时,苏妁是否也有过同样悲戚无助的眼神?可那时谁又曾怜惜过她……
“上纸刑!招为止!”丢下这句话,谢正卿出了刑房。
怡嫔被人从木桶中拖出,扔在冰凉的地上。接着她亲眼看着那些人拿来纸笔,用粗粗的毛刷沾了水,将宣纸均匀濡湿,然后拿过来……覆在了她的脸上!
一层,两层,三层……直到她因再也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陷入了昏迷,那些纸才被人取下,然后一盆凉水激过来,她清醒了。
如此往复。终于有一次连凉水也激不醒她了,那些人便用力按压她的胸腔……
又一次清醒过来后,怡嫔迷迷糊糊的在濒死边缘听到又有人问她:“招不招?!”
“我招……”
……
就在谢首辅返回皇极殿不足两盏茶的功夫,岑彦便拿回画过押的供状来禀奏,怡嫔业已招了。
谢正卿问她招的是哪一个。岑彦答,怡嫔认了她肚里怀的并非龙种,而是回娘家时与府内家丁□□好得来的孽障。
“哼——”谢正卿冷笑,这女人坏是坏,但对朱誉晏倒还真有两分情,宁愿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也不愿引至朱誉晏身上。
想了想,他沉声吩咐道:“将供状拿去给皇上看,一并将怡嫔送由他处置。”
“是!”岑彦领命退下。
谢正卿穿过小门,回到小寝殿的那面铜镜前,将那把木梳拾起。上面还缠绕着两丝断发,他取下,轻轻缠绕在指尖,然后放在鼻尖儿处闻了闻。
那淡淡的茉莉香,是他贪恋的味道。
……
当晚,乾清宫小太监来回报,皇上业已亲手处决了怡嫔和她腹中的孽子,并传达圣意,皇上希望此事不要扩散。只是谢首辅听完这个消息,却也高兴不起来。
怡嫔的确是该死,也必须得死。但她死在了最终也要维护的那个男人手里,这确实让人觉得有些讽刺。
***
日影西沉后,天色渐暗,冷峭的风萧萧而起。苏妁在褚玉苑留了封短信后,便落寞的回了苏府。
褚玉苑的管家告诉她,褚玉苑与宫中的所谓联络,只是处于被动听令的角色。每回首辅大人要来时,便会提前派人来通知,而他们若是有问题需向上反应,则要通过不定期来褚玉苑巡察的公公。
而那位公公有时一旬来一次,有时一月来一次。
苏妁甚至腆颜开口求褚玉苑的管家先行支些银子给她救急,可那管家也只知她曾来褚玉苑做过客,并不敢为这么层关系就擅动库银。
既如此,她便只能期盼皇极殿的公公能早些去到褚玉苑巡查。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8点依旧万字噢~晚安宝贝们
第八十章
苏妁听娘说, 爹在服下霜梅买回的药丸后,已咳的不那么厉害了。这让苏妁一边欣慰, 一边也觉心中压力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