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什么收拢一般,火势渐小,最后消失,而苍翠树木,也一点点分开一条路,让眼熟的少女能走出来。
杨小小和王二丫走到边上,她抬起头就看见外面闹哄哄围了一圈人,不是观众,其中还有好些她熟悉的,见她出来,视线“嗖”地一下部凝聚在她身上。
被灵力罩隔绝了外界声音的杨小小有些被吓到,她忍住往后退的冲动,从人群中找到熟悉的裁判,露出乖巧地笑容:“那个,对方认输了的话就算我们赢得对吧?”
裁判迟疑点头。
杨小小见这样是可以的,才撤去苍翠树木,近千米的森林消失,比它的出现还要为之震撼。
裁判自认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他只是浑身一震后,就看见了擂台中心萎靡不振的鲛人队伍。
随着森林消失,漫天绿意也消失了。华鲛的瞳孔一缩,他的神识看着那些木系灵力就仿佛没有出现一般,不见了踪迹。他压下心思,第一时间还是凝聚水流缓解族人的症状。
裁判再次询问华鲛,鲛人纤长的眼睫颤动,他抬起深邃美丽的蓝色眸子,将杨小小和王二丫的面容刻在自己眸中:“是,我认输。”
杨小小和王二丫抱着欢呼,六只小斑雉,不,应该说是五只小斑雉和一只小蓝鸾也懵懵懂懂跟着高兴拍打翅膀。
“只是,”华鲛浅淡的唇瓣开合,“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们可能为我解惑?”
杨小小:“嗯?”
华鲛看着骨龄稚嫩充满朝气的两人,两双明晰干净的瞳孔,明丽纯澈而毫无波澜,他竟看不出这两人究竟真的心思是什么。
火红的灵气活跃地从王二丫的肩头和杨小小肩头跳来跳去,木系灵力好脾气地避开,偶尔撞到金系则是会被怼回去,三种灵气混成一团,不分你我。
“……算了。”华鲛变了心思,闭口不谈。
他本想问,为何烈火伤不到森林,可此时,他又觉得不需要问了。
感觉问了会变得更加糟心……
杨小小渡过最“艰难”的半决赛,来到了决赛。她们还没做什么,对面的队伍嘀嘀咕咕商量半天,主动弃权。在观众“嘘”声嘲讽之时,对面队伍的队长还能笑着问杨小小斑雉能不能卖一只给他们。
卖?当然不可能!
最后被愤怒的斑雉们啄了几口的队长无奈摸了摸鼻子,带着队员离开。他们很有自知之明,能挺到决赛也就是没碰上华鲛或是杨小小他们,在看过上一场半决赛后,杨小小和王二丫的实力还没摸到底的情况下,他还不想冒着极大风险去赢。
原本打算留下看下决赛的华鲛黑了脸,深觉浪费自己时间。不过……奖品的异火……
华鲛正思考着,就听见旁边有人嘀嘀咕咕:“你知道么,听说这一次的奖品是异火?”
那人同伴不屑地道:“嗐!什么异火,也就骗骗新人!顶多就是灵火,我见着可多了,这擂台赛的奖品完‘名不对物’,要看运气!”
“上次有人看见奖品和一株八级灵草的名字一样,费尽心思得到第一,结果呢?哈哈哈,那个奖品是名字同样的八级灵草的——雕刻作品!哈哈哈哈!当时那家伙差点没砸场子!”
木着脸的华鲛:“……”
人间不值得。走了走了。
——
杨小小领了奖品出来,听着王二丫说要再往上走时,她犹豫了下,看了眼六只叽叽叽吃着蜈蚣肉的鸟团子,将对方父母托付给自己的事情说了。现在看着斑雉们的灵力很厉害了,杨小小觉得是时候把它们还给父母了,所以她打算下到第二层回去一趟。
王二丫觉得没问题,她勾着青梅手臂,死皮赖脸要了一大堆清甜可口的水果后,才满足地在他人异样目光中扛着装着水果的巨大麻布袋,冲着杨小小摇了摇手,前往第六层的关卡。
杨小小和王二丫道别后,一转头就看见华鲛,她眨了下眼睛,悄咪咪退了两步,表情自然地问:“你找我吗?”
该不会是不服气来找茬的吧?
华鲛没说话。扫过她怀里抱着的一个看不清模样的木盒子,忽而觉得对方把灵火当成异火的宝贝模样有些可怜。
他这么想着,口中道:“听说这次的奖品是异火?”
“对啊。”
“能给我看一眼吗?”看看喧鸣塔是怎么欺骗新人的。
在杨小小心中,喧鸣塔好像很容易得到异火,大家也都见怪不怪的样子,所以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打开盒子的一条缝,让华鲛看了一眼,口中乖乖地道:“听说是叫什么魂息异火,是银色的呢,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模样的异火……”清贵冷冽,可配我家秀清惹。
华鲛已经听不进杨小小后面的话了,他眼神都直了,看着那一抹银色流华般跳跃的火焰消失在木盒掩盖之下,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不是,说好的是灵火的呢?
这不就是魂息异火吗?!
异火中排名前三的大佬之一啊!
怎么会在喧鸣塔?!
你个喧鸣塔,坏得很!差点就把我也骗过去了!藏着掖着异火想送给小朋友!
杨小小不知华鲛内心的滔天巨浪,她把木盒和自己怀里的另一个木盒放在一起排排好,扬起小脸就要和华鲛道别。
面前的鲛人脸色似乎有些意味不明,少女眨了下眼,没有在意,说道:“我有事,那我先走了哦。”异火都给他看了,应该没有事了吧!
千界之外的分家本宅,分玉白正垂眸提笔勾画着什么,旁边骤然传出一声大吼:“卧槽!华鲛!控制你的手啊!!——”
笔下气息一乱,温雅而俊逸绝伦的公子垂眸看着作品上那一道显眼的污渍,在旁人恭顺低头不敢言语时刻,笑容依旧:“分玉决。”
正紧张看着直播光屏的分玉决下意识回头,迎面就是堂兄如春风回雪的笑颜:“华鲛怎么了?”
分玉决:“……哈,哈哈,也,也没什么事。”声音逐渐变小。
半刻钟后,分玉决欲哭无泪地捏着录影石将自己所看见的景象绞尽脑汁地输入进去。
不是,明明是堂兄自己一开始要去参加上界试炼的,不知道为何又中途退出,现在莫得直播光屏看实时转播,能怪他吗?!
——
说时迟那时快,在弹幕们一片卧槽心态中,华鲛用无形的鲛丝悄无声息勾住杨小小怀中木盒,手指一勾,抢了就消失了。
少女只感觉怀中一轻,随即伸手一摸,怀里只剩下一个略显粗糙的正方体木盒,她整个人一呆,过了几秒后,眼里飞快地凝结了一层水雾。
怎,怎么办,爹爹不见了。
这么想着,杨小小睫羽上凝结一滴水珠,颤了颤,掉在地上,整个人伤心欲绝。
往这边走的归青眸色一深,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单手托着少女的下巴,右手指腹不太擅长地擦去她的泪迹:“怎么了?”
碰见熟悉的人,杨小小耸了下鼻子,没有再哭,眼底却不自觉堆满了难过和慌张:“爹爹……爹爹不见了。”
归青:“……?”
少女带着小哭音,比划着:“就是你送给我的那个长生木盒,我,我用来装爹爹的那个!它突然就不见了!”怀中只剩下装着异火的盒子。
归青想到那一捧被杨小小珍视至极的土,指尖微顿:“你说,那是你的爹爹?”
杨小小点点头:“爹爹很小就喜欢和我捉迷藏,会藏在好多地方。”只是每次都会被杨小小凭着直觉和眼尖发现,那个土她看着那般亲近,定然是爹爹或是娘亲之一。然而她这些日子来,夜夜小声和那土说着话也没有被回,那就肯定不是娘亲,是爹爹了。
杨小小好久没见着爹爹,本就想念,往日长生木盒放在怀里半点不舍得拿出来,只觉得心脏满满当当。这下子忽然不见,她慌乱之下一时半会也没察觉不对。
反倒是归青沉默片刻后,让她把方才在做什么事告诉自己。听完杨小小讲述后,归青垂下眼睑,闪过冷厉的光。
怕不是不见了,而是被人偷了才对!
那一厢,华鲛牵走异火之后,抱着一种心虚,着急忙慌去找了第一层的抽奖管事,直接问道:“这次的在哪?”
管事也是人精,见华鲛眉间不耐,便不再多说,领着人谨慎到了隔绝的储藏室后,恭恭敬敬打开门,道:“都在这里面了。”
华鲛往里一看,面色冷了下来,右手不自觉摩挲指腹的焦灼动作都停止了:“这就是‘部’?”
管事觉得华鲛语气不对,小心抬眼一看藏物室。
这一看,差点没昏过去。
他他他的宝贝呢!!
他收集的气运呢!!!
藏物室满目空旷的凄凉,一圈环视下来,只有被管事放在一个小格子内的含羞猪笼草依旧小巧而安静的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小剧场和正文无关:
杨小小对着土:爹爹!爹爹你理理我!
窥屏大道:…………
并不是很想理呢。
第301章
满目空荡。
掌事额角汗水沁出,慌得一批,哑然无言。恐慌着今天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头,一屋子的宝贝不提其他,光是气运的失窃便足以让他死上千百来回。
华鲛反倒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怒气,他品了一会儿这不得劲的景象,越想越深。莫不是喧鸣塔晓得自己抢了女孩儿东西,发脾气把他的东西都“吞”了?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华鲛没觉着他们在喧鸣塔里做的小动作能瞒过喧鸣塔这个本身意识,只不过曾经喧鸣塔无在意之人,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太过分都不会插手。
掌事惶然开口:“这,属下,属下收录前是定然清点了的……”
华鲛没听他下半边的话,挥了挥手,在掌事压抑着胆战心惊之时,顺着自然而起的水流游弋到唯独留下的那一株猪笼草旁,沉吟着:“这株灵草,是怎么来的?”
掌事回忆了下,方小心答道:“是一紫衣女修之物,她拿这灵草用作抵押,可是,可是这灵草有什么问题?”
“那女修……修的是木系灵法?”
“看样子是的。”
华鲛心里的猜测定了八分,大抵就是喧鸣塔给杨小小出气了。
他也没说自己的想法,敲打敲打诚惶诚恐的掌事后,便挥手收拢了唯独留下的含羞猪笼草,速度离开喧鸣塔。
开玩笑,这才待一会儿,喧鸣塔就吞了他要收的东西。那再过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杨小小没了自认为爹爹的那一盒土壤,整个人都沮丧不少,垂落的睫羽就像是萎靡不振的蝶翼,被雨淋了透,又哀又凄,含着婴儿肥的双颊也嘟嘟囔囔的鼓起,可怜又可爱。
她甚至没心思去问归青怎么在这里。
换成一身暗暮绛紫束腰袍的剑修侧眸看着她,苏木滚边的宽袖下掩着握剑的手。剑锋清亮而内敛,和以往一般,没有剑鞘束缚,隐隐的剑意被强制收拢。
他看见被六只色彩斑斓的美丽鸟儿围在中间的少女,少有的失魂落魄。他不知,在杨小小心里,曾经是爹爹和娘亲主动离开,而这一次,是第一次,她把爹爹弄丢了。
归青收回视线,提着剑,没法也不知如何安抚。
最后寡淡到近乎薄凉的唇开合,吐出一口微不可见的叹息。他伸出另一手,带着玄墨色的手套,指尖闪动着金光,最后汇成一个细小的金色镂空圆珠,被指腹压着,另一端顶在少女眉心。
微凉而冷冽的气息顺着金珠接触的范围,扩散到识海。沉浸在失落中的杨小小微怔,她被一根指尖压着额头,抬起委屈巴巴的眼睛往上看,只看见剑修背光的身影和暗影中平静的表情。
他低声道:“莫哭了。”
“你的爹爹,不是不见了。”他顿了顿,隐去一些词,接着道,“我会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