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今雨也曾见经历过不断地约见导演、制片人,以求获得心仪角色的时候,她懂得王鼎鼎现在这种明知道可能性不大,却还是想试一试的心理。
“王导,是金子总会能发光的。您的剧本这么好,肯定能找到独具慧眼、能够欣赏它的投资人。”骆今雨肯定地说道。
王鼎鼎听后不由笑了,只当她是有意安慰自己,笑着说:“你都还没看过呢,就知道剧本好了?”
骆今雨心道:我是还没看过这个剧本,但我看过小说啊!你这部片子未来可是会获得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奖的,能不好吗?
“张导极力推荐的,哪会有不好呢?”她含糊地带过。
结果果然如骆今雨所料,进了会所包间,赵远剑只顾着聊天、喝酒,却只字不提电影投资的事情。每每王鼎鼎提及,总会被他找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就这么陪他在朋友面前吹牛打屁了半个晚上,投资的事情却毫无进展。而当王鼎鼎露出打算走的意思,他又会模棱两可地说出几句话,又给人以希望。
骆今雨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觉得这位赵远剑赵总大概率是不会投资了。可惜现在的王鼎鼎现在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导演,对这些人情世故看的并不通透,被他这么半吊着,还怀揣着一点憧憬。
想明白了的骆今雨打算出去透透气,谁料赵远剑也硬是要跟她一起出来,王鼎鼎想起身来为她解围,却被他的朋友故意绊住了。
“赵总,我只是去个洗手间。”如无必要,骆今雨暂时不想撕破脸。
赵远剑试图来拉她的手,腻歪的说道:“今雨啊,小王这部电影你想不想拍?想拍你跟赵哥我说一声,女主角除了你,绝对不会有别人!”
骆今雨躲开,“多谢赵总好意,您既然有意投资,那要不咱们现在就进去跟王导说,他肯定非常高兴!”
赵远剑颇有深意地看着她,肥胖油腻的手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笑的意味深长:“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要投拍那肯定也只是因为想为今雨你捞个女一号啊!”
骆今雨忍住心里的恶心,道:“多谢赵总的赏识,只是能不能做成女一号,那得看我自己的本事,如果王导能够认可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要我一句话,他还敢说什么?就他那破电影,谁会想投啊?”赵远剑颇为不屑地说。
“赵总,您有点醉了,还是先回包间休息一会儿吧。”骆今雨敷衍地应付了一句,打算离开。
谁知赵远剑那厮似乎根本听不懂别人委婉的拒绝,口香糖似的粘上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这走廊黑,我担心今雨你会怕,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骆今雨已经很是不耐,正打算不顾面子直接和他说清楚,犹豫间的那点功夫里,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男人直接把赵远剑给击倒了!
看到赵远剑狼狈地摔倒在地,骆今雨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稍稍好转。
嗯,如果没有遇到景斯寒的话,就更好了。
坐在几人中间的骆今雨,再一次在心里这么想到。
“所以,你们拉我进来到底是想要说什么?”骆今雨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率先开口发问,她可没时间在这里陪几位少爷干坐着,她今天拍戏累了一天,又陪着王鼎鼎周旋了一晚上,现在只想回家好好洗个澡躺着休息了。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还好意思问我们要说什么?”喝多了的季非第一个沉不住气。
骆今雨好笑地看他一眼,道:“我做了什么?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还能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你可真够牛逼的,当场被我们抓到在外面勾三搭四,现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季非觉得自己快给她气笑了,但结果却是面前的女人先“噗嗤”笑出了声儿。
“什么?勾三搭四?不是,即便我勾三搭四,又碍着谁了?跟您几位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明就里又因为醉酒而思维迟钝的季非,对骆今雨的这番话没能理解过来,只一心为兄弟抱不平,直把他给气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从头至尾默默看热闹的君驰这会儿算是回过味儿来,他视线在景斯寒和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士身上打了个转儿,觉得更加有趣了!
而正在被好友揣摩心思的景斯寒,此刻也没想明白自己的心理。
他觉得自己刚才看到骆今雨和那个中年男搅和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些生气,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骆今雨找到其他人,不再纠缠于他,难道不是他一直希望的事情吗?什么时候开始转变了?
他现在觉得心里不舒服,跟一个“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玩具,也不允许别人拿走”的熊孩子有什么区别?幼稚的简直不像一个成年人。
想及此,景斯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而眼见着他的脸越来越黑,先入为主误会了的君驰,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敢情他这好哥们儿竟也有被人瞧不上的这一天啊?看这情形,他压根儿就没入人家姑娘的眼呢!
“你、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季非“你”了半天终于把话说全了,他指着景斯寒暴跳如雷,“你这话说出来,把我兄弟放在哪儿呢!你给人戴绿帽子你还有理了?妈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和阿寒怎么都这么命苦啊!遇上……唔唔唔!”
眼见着这醉鬼说话越来越离谱,景斯寒听的额角青筋都暴出来了,君驰迅速捂住季非的嘴,把他后面号丧似的话全给捂了回去。
骆今雨这会儿是真觉得好笑了,这景斯寒平常对她避之不及的,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在隔壁的时候,她实在躲不开也喝了一点酒,本来是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缓缓,结果被他们这么一耽搁也没去成,这会儿子酒劲好像有些上头了。
只见她扭过脸看向孩子他爸,挑衅地一扬眉,道:“景斯寒,我们难道有什么关系?你的朋友好像误会了什么吧?”
季非之前拉了一群纨绔子弟在包间里胡闹,直到景斯寒来之前才散了。这会儿包间里还开着花里胡哨的灯,五颜六色的点射灯光在房间里来回旋转,时不时在众人脸上晃过。
骆今雨面色绯红,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扬着眉毛看着景斯寒,眼里霎时波光流转,在灯光的映衬下仿佛裹上了一层妩媚的艳色。
景斯寒看的眉心一跳,想到她刚才在门口和人拉拉扯扯的模样,那之前她也是在隔壁这么看着别人?
这女人果然和当年一样,做法还是这么的不入流。
想到这里的景斯寒心口一堵,挑衅他?那他就偏不要她如意。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过的,我儿子的母亲,骆今雨。”
景斯寒这话一出,不仅骆今雨和君驰,就连喝多了的季非都懵了。
“我操!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使计怀上你的种,要挟要嫁进景家的女人?”难为方才在外面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的季非,这会儿还能字正腔圆地说出这么一个长句来。
只是他这么一说,在场就没一个人听了心里舒服的。
君驰装模作样地掩嘴咳了一声,季非这小子平常虎就算了,喝醉了酒简直更蠢!
阿寒原本对这件事就一直耿耿于怀,他这小半辈子估计就栽了这么一回,一栽就栽了那么大个跟头,听他说这么了能高兴吗?
至于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对另一位当事者的态度,就更不行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位女士当面说出这种言论啊!
真是活该被人甩!君驰在心里狠狠唾弃了季非一番,转而笑着冲骆今雨打了个招呼:“你好,骆小姐。今天我这哥们儿喝醉了,你别放在心上。”
骆今雨杏眼一转,目光依次在这三人身上扫过。
一个义愤填膺,一个沉默黑脸,就只有现在这个和颜悦色说话的看起来顺眼点,于是她好看的唇角一勾,嘴边显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容明媚的似乎能将昏暗的包间点亮,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客气了。
“当然,我大人大量,不跟被甩了借酒浇愁的醉猫儿一般见识。”
君驰一听乐了,这姑娘光听季非之前说的几句话就判断出他失恋了,现在还拿出来挤兑。
跟阿寒说的不一样啊,还挺有意思的嘛!
“甩?谁被甩了?是老子甩的她!”季非仿佛被踩了痛脚,“腾”地站起来,要找骆今雨理论一番。
君驰连忙一把拉住他,景斯寒也被他嚷嚷的头疼,揉了揉眉心冲君驰道:“今儿就到这吧,季非现在这模样也叙不了什么旧了。”
君驰自以为十分懂眼色的冲景斯寒挤了挤眼,道:“那我就送季非先回去了,你们……再聊会儿?”
景斯寒无语,直接无视掉了他的挤眉弄眼。
骆今雨径自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往下睨着景斯寒,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景先生。”
最后三个字,相当于是跟景斯寒刚才所说的话杠上了。
你介绍我是孩儿他妈,这是事实,我不否认。但称呼你这一声景先生,代表本仙女并不稀罕和你有多余的瓜葛,懂了?
不仅景斯寒听懂沉下脸,架着季非站起来准备走的君驰听了也有些尴尬。
不对劲啊,这骆今雨的性子看起来跟阿寒形容的完全是两样嘛!怎么看都觉着她才是拔吊无情的那一个啊!
“那个,我们就先走了啊!”深觉此地不宜久留的君驰,架着季非飞快地溜了。
那两人一走,包间里更显空旷沉默,骆今雨觉得这里面憋闷的厉害,也提脚打算跟上去。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骆今雨从小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梅婉。
她瞥了景斯寒一眼,接通了电话,“喂,妈。”
梅婉略显焦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进耳内,“今雨,你什么时候回来?洋洋一个人躲在房里一直哭,怎么劝都劝不听!”
骆今雨一听也急了,忙问道:“怎么会一直哭?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景斯寒听到她的话不由抬起头,看见骆今雨一脸急切担忧的模样,猜测应该是景嘉译出事了。
“好的妈,我马上就回,很快!”骆今雨挂断电话,转身就要走。
景斯寒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问:“是嘉译?”
“嗯,妈说他不知怎么了一直躲在房间里哭,谁劝都没用。”骆今雨此时也顾不上和他计较了,迅速解释了一下,挣扎着想要往外走。
景斯寒蹙眉,问:“你喝了酒还怎么开车?”
骆今雨被他这么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对对,这里应该有代驾吧?你常来这儿是吗?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个代驾。”
“……”景斯寒沉默了一瞬,道:“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
☆、23.第 23 章
回程的路上, 车厢里延续了之前的沉默。
道路两边的路灯和街边的霓虹灯从车窗投射进去,形成飞速后退的斑驳光影。骆今雨静静地靠在椅背上,时明时暗的光打在她的脸上, 像一副阴影变化的素描画。
“嘉译怎么了?”景斯寒直视道路前方, 开口问。
骆今雨等了两秒才扭过脸, “嗯?什么?”
景斯寒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嘉译怎么了?”
骆今雨眨眨眼, 再缓慢地睁开,语速很慢,“妈说今天跟往常一样, 九点送他去睡觉, 十点阿姨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他缩在床上一直哭,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是不是生病了?”景斯寒皱眉, 猜测道。
骆今雨摇摇头, “不会, 如果不舒服他会主动说的, 洋洋很聪明。”
“那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骆今雨语气有些沮丧, 全然没有方才在会所里的咄咄逼人, 宽大的椅背衬托出她的纤瘦, 整个人窝在座椅里, 茫然地盯着雨刮器的方向。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骆今雨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喝醉了。
她以前酒量天生极好, 谁知换了一具身体却没把这个天赋带过来,一没留神小陪了两杯竟然就上头了。
骆今雨第一次感受到“喝醉”是一种什么体验,脑袋昏沉仿佛一块被浸湿的海绵,直往下坠,手脚发软,就连思维反应也慢上了许多。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像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清醒,一半沉沦。
但显然清醒的那一半无法控制身体的主权,她觉得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劲。
以至于当车子开回老宅,骆今雨下车的时候差点软倒在地,扶住车门才勉强站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