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楠脸色有些难看,她本来是临时回办公室取一份资料,结果郗子骞却没眼色跟进来同她又说起柳安安的事情,两人才爆发了争吵。虽然是她没能注意到办公室有人,但被撞到这样的情形,任谁脸面上也有些不好看。
骆今雨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清了清嗓子,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道:“我还是出去等吧……”
“你不用走。”盛楠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淡,她打断骆今雨,伸出一根食指指向郗子骞,语气半分波动也无,甚至连最初的怒意和嘲弄都消散不见了,“你走。”
“盛楠你——!”郗子骞听到她这句话简直睚眦欲裂,然后被她喊到名字的女人却连视线也已经收了回去,似乎是不屑再看他一眼。郗子骞眼中先是不置信,但很快就被怒意所淹没,他冷笑一声,睨了旁边的骆今雨一眼,道:“行,我走!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有潜力的龙套,又能比柳安安好到哪里去!”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狠狠从外面甩上,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骆今雨看到盛楠盯着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扶住办公椅的靠背将椅子拉出来坐了进去,并冲她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聊一聊?”
骆今雨垂眸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盛楠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她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道:“没关系,过会儿会有人进来整理。”
骆今雨便也不多说什么,走过去将手中的铭牌轻搁在办公桌上,在盛楠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骆今雨发现盛楠的五官并不出众,一头利落的短发,但剑眉之下一双眼睛却锐利逼人,让她看上去攻击性比较强,她看上去才三十左右的年纪,根本算不上郗子骞嘴里的“老女人”。
骆今雨观察盛楠的同时,盛楠也正一错不错地打量骆今雨。
其实,原本盛楠并没打算接下骆今雨。她并不缺钱,君驰正是知道这点才会用郗子骞正在争取的奖项来跟她谈条件,只是君驰不知道的是,那个最佳男配角的奖杯,她已经基本谈到手里了。但她和君驰毕竟也有私交,对方拿出十足诚意,她也不好拒绝地太过敷衍。来公司见一面,再找几个理由回绝掉,大家面子上也都过得去。
谁知道郗子骞会中途过来搅和一通,还被骆今雨撞了个正着。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些什么,但长脑子的人只要稍微一想,便能猜到她和郗子骞的关系了。
艺人和经纪人谈恋爱,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圈子里甚至还有很多修成正果的,只是郗子骞出道时间并不太长,加上本身定位的原因,不适合公开恋情。而且网上一直以来便有一些传言,如果这事儿再传出去,几乎相当于坐实她这几年违背经纪人职业道德,因为私人关系为郗子骞捞取宣传资源的事了。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原本可以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事情,郗子骞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却还要留下来善后。
但令盛楠略感诧异的是,她并没有在骆今雨的脸上或眼里看到任何一点异样。骆今雨是在打量她,但这种打量只是因为同人初次见面,便礼貌地观察一番、记住长相罢了。
“看完了?”盛楠脊背挺的笔直,双手交叉搁在身前,问道:“没有什么要问的?”
“有。”骆今雨径直对上她的视线,肯定的回答。
“说说看,虽然我不一定会回答你。”盛楠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冷,周身气场大放。
骆今雨却恍若不觉,她径直对上盛楠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问道:“如果我选择你做我的经纪人,多长时间你能帮我走到顶端,成为华国最具影响力的演员?”
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听得盛楠眉头一扬,她试图在骆今雨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却发现这个人真的只是在认真询问而已。不是故意岔开话题,而是郑重地问出自己早已经想好的问题。
郗子骞有一点说的没错,骆今雨现在的知名度还比不上一个38线的小网红。她是在几个大导手里跑了几次龙套,但那都还没上映呢!你走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没有人会知道骆今雨是谁。可她现在却坐在这里,以一个合伙人的姿态不卑不亢地问自己多长时间能帮她走到金字塔顶端。
盛楠以为自己会嘲笑的,但是她没有。
她虽然没预备接手骆今雨,但该看的资料她都看了。一是她确实好奇君驰亲自过问的新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二是面对工作,她有自己一贯的处理态度,无论能不能成,都会认真对待。
所以她知道面前的这个新人,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她长相出众,但并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漂亮,她漂亮的有记忆点;同时,她还有一般同龄人无法抗衡的演技。最重要的,她在骆今雨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特质,这种特质她在当年的孟岚身上都没有看到过。
一种沉稳的、自信的、毫不畏惧的野心!
盛楠久久没有说话,她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审视骆今雨,而骆今雨就毫不畏缩地坐在那里接受她的检视。
过了大概五分钟,或者更久,骆今雨终于看到盛楠站起来,朝她伸出了手,嘴角还带着一点笑意。
“或许你该问我,预备用多长时间把你打造成全球知名的华国演员!”
☆、52
骆今雨双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撑, 也站了起来,伸手同盛楠紧紧握住, 好看的唇角一扬:“合作愉快。”
“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 我们的事业发展休戚相关, 那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讲明。我不希望你对我隐瞒任何有可能涉及你未来发展的事情。注意,是任何。”两人重新坐了下来,盛楠正色道:“我无法接受我作为经纪人, 将来有一天从媒体处获知任何你未与我沟通过的的消息, 这是对我工作的侮辱。我并不会干涉你生活中的个人选择,若你有需要, 我也可以给出建议。你不一定采纳,但你的决定将影响我们后一步的工作计划, 所以请你一定记住提前告知。”
骆今雨点头:“当然, 合作最需要的就是信任和坦诚。”
她明白盛楠的意思, 如若因为她的一些不利隐瞒而造成公司公关反应的不及时,其实也是对她的事业的打击。
“多谢理解。”盛楠微一颔首,继续道:“任总说你有一个孩子?并且不打算对外界有意隐藏这个消息?”
“对, 我有一个儿子,还不到三岁。因为家庭的原因, 他性格比较敏感,我希望在工作之余可以正常的同他生活,而不是让他变成一个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盛楠沉吟,随后道:“问题不大,你是新人, 在大众眼里不存在任何固有印象,目前拍摄完和准备拍摄的电影中也有十分出彩的母亲角色,只要经营得当,这会是你的优势,我会尽快带人针对你的情况出具一份详细的定位发展计划。”
骆今雨笑了,和聪明人讲话就是好,你才刚开头,她已经替你将后续工作想好了。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相对敏感的话题,并针对一些近期的工作安排做了沟通。盛楠在听说《人鱼》事故以后,心中对骆今雨的第一个宣传方案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她记下了剧组的联系方式,表示后续会第一时间与她联系。
两个聪明而目的明确的人,交流的十分顺畅。
骆今雨并未同盛楠提及景家的事情,一则她和景斯寒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查的消息;二则她在景家几年几乎没有公开出席过什么场合;三则当年云秀敏为了保证孩子不受阻碍的顺利出生(或许也有一点不想被周边人发现的心思),特地带她回的家乡待产,因为是未婚生子,还找了关系将景嘉译挂靠在骆今雨迁出的户口本之下,所以景嘉译另一个户口簿上的名字是骆嘉译。
即便将来被有心人爆料,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离开之前,骆今雨特地同盛楠说了房子的问题,“这方面你肯定比我有经验,我没有太多的要求,安保好、够住就行。不过请快一些,我希望一周之内可以搬进去。”
“可以。”
最后,盛楠没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问道:“恕我冒昧,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未婚生子。”
骆今雨秀气的眉一跳,随即一语双关地说道:“谁还没个傻不拉几喜欢过傻逼的时候呢?”
盛楠听后一怔,很快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掌心在桌面上轻轻一拍,眉眼间是尽是豁达,道:“对啊,谁还没喜欢过几个傻逼呢?”
……
离开景家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搞定了,骆今雨在感到一丝轻松的同时,心里也仍然记挂着那个最难解释的对象——景嘉译。
她苦思许久,最后去商场买了一盒积木。
晚饭过后,她照例帮景嘉译洗漱完毕,却没有跟往常一样拿出图画小人书给他讲故事,而是先取出了下午买的积木,陪同景嘉译一起搭了一座桥。
搭好以后,骆今雨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座积木桥,对景嘉译道:“洋洋,在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座桥叫做鹊桥,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景嘉译好奇地抬头看她,眨巴眨巴眼,摇摇头:“是怎么来的呀?”
骆今雨便开始说起来:“从前有一个村庄,里面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她是一个孤儿,靠着一头老牛种地过活,所以大家叫她牛女。她的那头牛非常有灵性,见她一个女孩子生活实在是太辛苦了,有一天便告诉她,天上的织郎和其他的仙人们在河里洗澡,让她偷偷把织郎的衣服藏起来,这样织郎就不能回去了。于是牛女便按照老牛说的,藏起了织郎的衣裳,然后出去和他见面了。后来呢,织郎便和牛女在一起了,两个人生了一个小宝宝。”
“就是我这样的小宝宝吗?”景嘉译伸出小手指指着自己,询问。
骆今雨笑着将他搂进怀里,“对呀,就是跟洋洋一样的小宝宝。牛女和织郎三个人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因为织郎是天上的人呀,天庭的王母娘娘知道了这件事,便将织郎捉了回去。可是小宝宝想爸爸呀,牛女便带着孩子去找织郎,但是天上和人间隔了一条滚滚银河,牛女过不去,只能抱着孩子和织郎隔河相望,这时好多好多的喜鹊飞来,用身体搭了一座桥,这样他们便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够在桥上相见了,这就是鹊桥。”
景嘉译仰着小脑袋问:“王母娘娘是谁啊?为什么要抓小宝宝的爸爸?”
骆今雨道:“王母娘娘是天界的管理人,织郎住在天上就归她管,原本她给织郎安排了工作的,如果不是牛女藏起了他的衣服,他早就回去了。所以王母娘娘知道以后,就要把织郎带回去,重新回到他的轨道上去。”
“哦。”景嘉译听的似懂非懂,也貌似对这个故事的兴趣并不大,又低下头去玩起积木来。
骆今雨从他手中把积木拿了过来,景嘉译的注意力便又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还以为是妈妈要跟他玩游戏呢。
骆今雨抱着他调转了一个方向,抿了一下唇,还是将话说出了口:“洋洋,妈妈和刚才说的故事里的牛女一样,现在时间到了,爸爸要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去了,我也要带着你离开了。”
“离开?”景嘉译看起来有些茫然。
骆今雨点头肯定道:“对,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从现在住的家里搬出去,和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分开住了。”
“那……那我的车车、小金鱼、小人书、蜡笔还有画画书怎么办?妈妈,我们不能不走吗?”景嘉译还是没能理解,可是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慌张,他伸手抓住骆今雨的一根手指,怯怯地发问。
骆今雨将他滚乱了的头发拨顺,摇了摇头:“新家里面也能玩呀,这边的玩具我们可以带走一些,带不走的妈妈给你重新再买好不好?”
景嘉译似乎终于有些明白“离开”的意思,他强忍着眼泪,问:“那爸爸、奶奶还有爷爷呢?我想他们的时候怎么办?我能把他们也一起带走吗?”
骆今雨一窒,觉得自己跟孩子说这些实在有些残忍,但又不能不说,她忍着心头涩意,勉强笑着道:“不能哦,但就像故事里有鹊桥一样,我们每隔一段时间还是能和爷爷奶奶他们见面的。我们可以回来看望爷爷奶奶,而爷爷奶奶想洋洋的时候呢,也会去我们的新家看你,可以吗?”
景嘉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或许还不太能理解今天骆今雨和他说的话的全部意义,但光是要同爷爷奶奶分开就就足够他感到难过了。
骆今雨一把将孩子抱住,低声轻哄:“没关系的洋洋,我们不是不见爷爷奶奶了。唔,就和爸爸一样,他也是住在外面,偶尔才会回来一次不是吗?妈妈保证,肯定会尽量多带洋洋回来的,好吗?”
这一天晚上,景嘉译没有像往常一样那么轻易被骆今雨哄好,他一直到哭累了、撑不住了才睡过去。
骆今雨替他掖好被子,又用温水拧了他的小毛巾,轻柔而又小心地给他擦干净小脸,在床边坐着看了他好一会儿都一直没有睡意。
因为担心景嘉译哭的太厉害脱水,床边备好的水刚才已经喂给他喝掉了。骆今雨想着反正睡不着,便随手搭了条披肩打算下楼喝杯水,顺便去院子里走一走。
结果打开门,便看到了梅婉匆忙转身的背影,她低声喊了一句:“妈,您还没睡呢?”
梅婉背对着她抬了抬手,回过身来时眼睛还是红红的,“嗯,好像听到洋洋的哭声,便下来看看,现在睡了吧?”
骆今雨知她可能已经在外面站了不少时间了,心中也觉得难受,脱下身上的披肩围在梅婉身上,轻声道:“睡着了,夜里凉,您注意着些,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不能这样时时看见您,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梅婉反手拍拍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温声道:“知道的,家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倒是你和洋洋,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知道吗?”
骆今雨哽咽地应了,一直将送她到楼梯口才反身,这下也没了再下去走的兴致,郁郁地回了房躺下了。
盛楠的执行力很快,原本说好的是一周,她四天便将房子办妥了,在处理这一切的同时,她还趁着《人鱼》剧组遇险的余热,果断地将骆今雨推了出去,借助美人鱼的路透视频,稳稳地霸占了两天的热搜。
骆今雨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还因顾及到两位老人的心情,又推了两天。
离家的那天是周六。
骆今雨抱着景嘉译站在门口和景家二老告别,景嘉译紧紧抓着装金鱼的透明塑料袋低着头抿唇不语,骆今雨轻声和他说:“洋洋,跟爷爷奶奶说再见。”
景嘉译这才一撇嘴,埋在骆今雨的肩头哭了起来,小身子不停的颤抖,哭的喘不过气来。
梅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连忙走过去揉揉景嘉译的头发,温柔道:“没关系,不说没关系哈!不哭,洋洋好孩子不哭。”
因为舍不得,他们在门口耽搁了许久,直到门外的车辆已经开始鸣笛,骆今雨才一边轻拍景嘉译的背部安慰,一边无可奈何地对二老歉意道:“爸妈,我们该走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洋洋,也会常带孩子回来看你们的。”
梅婉终于别过脸靠在丈夫肩头无声落泪,景崇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冲骆今雨无力地摆了摆手,道:“走吧,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有什么事随时跟家里联系,知道吗?”
“好的。”骆今雨点点头,转过身往外走去。
景嘉译这是突然从她的肩头抬起头来,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朝梅婉和景崇山伸去,徒劳地在空中抓了两下,带着哭腔的喊声有些破音:“奶奶!爷爷!”
骆今雨听到他这一声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担心这么下去只会让大家更加难过,连泪水也来不及擦,狠狠心快步朝院外走去……
☆、第 53 章
周五一大早, 景斯寒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是微信群里面君驰和季非两个人在唱双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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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无情季大少】:我的天, 这是哪里来的精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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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不羁爱看戏】:我建议你把上面的表情撤回[微笑]
【冷酷无情季大少】:为啥要撤啊?这代表一个男人对一位女性外表最高程度的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