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子的几个室友都成了他的下属,偶尔与商陆一同在晚上应酬,每每到了八点半,在人前威风八面的商总就会站起来,走出包间打电话。室友们见怪不怪,谁也不稀奇,但之前从未见过商陆如此模样的合作对象未免稀奇,有人就笑道:“商总家里管得这么严?”
话里多少有些试探,毕竟商陆看着小,并不像是已经成家了的模样。
室友说:“倒也不是。哪儿是家里管得严,是他乐意被人管着。”
在座的已婚男性都没有听懂。他们过来应酬,桌上多少会有几个陪同的年轻小姑娘,个个儿鲜嫩的跟花朵儿一样,其中有出众的,仗着年轻漂亮,不甘心看一个这么好的猎物就从嘴边溜走了,也站起身要往外去,只娇声推说要去洗手间。有老总看出她心思,因为猜不透商陆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也随着她去,只打趣两声。
小姐娇滴滴拉开包厢门,往走廊里梭巡。她没有找多久,很快便在走廊安静的一角里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位商总在那儿站着,身姿挺拔,手中仍旧举着手机,正在低低说些什么。
这处的灯光不怎么明亮,男人被笼在半明半暗里,一半是光,一半是影子。他的眼窝相当深邃,眉骨微高,倒有几分像是混血。
她往前靠近几步,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好似是柔软的水流,含着轻轻的笑意。
话语零星地飘进她耳朵里。
“我很快回去。……哥哥,乖宝……”
“来接我吗?我怕你累。”
那两声称呼让小姐轻轻颤了下,分明应当是矫情的话,但兴许因为男人说的太过认真顺口,倒透出几分情真意切来。让她这样在欢场上混惯了的人听了,竟然也生出几分隐隐的羡慕。
这是在与哪个情人说话?
小姐又往前走两步,男人满目柔情挂了电话。
“商总……”
突然冒出来的一声,让商陆微微蹙了眉,扭头看时,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这位小姐的领口开的像是能去做心脏移植手术。她半抬着头,模样看着乖顺濡慕,“商总,您没事吧?要不要我帮您拿点儿醒酒药?”
男人避开了她的手,方才的温度好像瞬间蒸发了,冷淡地说了句不用。他穿过头一次被拒绝仍然愣愣的小姐,独自朝着包厢走去。小姐猛地回过神,又追上前,想要挽住他的臂弯。
“您——”
身边的这位商总骤然回过头,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让她忽然瑟缩了下,一瞬间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笑容慢慢挂不住了,渐渐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倒像是被什么凶狠的捕食者盯住了,头皮直发麻。
她也是新人类,却从未在任何一个客人身上感受过这样的气势。到底是这种地方出来的,多少有些聪明,小姐靠后半步,再不敢说一句话。
他们一前一后回了包厢,里头坐着的人一看这情态,就知道她没成事,一时间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没别的法子,只好亲自举起酒杯来碰杯。
“商总,敬您!”
商陆很有分寸,从来不将自己喝醉,稍稍饮下两杯便再不碰酒。再有人劝,他便只道:“身体不好。”
酒桌上是正儿八经出过几件事的,他把身体抬出来当幌子,便没人敢再硬劝了。
虽然喝的不多,到底也是喝了。酒席散时已经快十点,几个老总晕晕乎乎走出来,不是找代驾便是叫司机。下属过来,问:“商总,您怎么走?”
商陆是其中唯一一个还能保持清醒的,如今是初春,他穿了件长长的风衣,罩住了里头笔挺的衬衫西裤,愈发显得身材修长笔挺。他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们走,有人接我。”
说到有人两字时,眉宇都舒展开了。属下心领神会,道:“是嫂子……”
小姐一听,便情不自禁抬起眼睛看,想见见这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人吃的这样死。
有一辆低调的白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冲着他们滴滴按了两声喇叭。紧接着,后座上有人拉开了门,在这夜里赶来的青年并没怎么打扮,身上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帽衫牛仔裤,脚上踩的还是板鞋。再加上脸嫩,看起来竟然比这会儿的商陆还要小上几岁。
他匆匆从车门前走来,接过众人手里的狼崽子。
“喝多了?”
狼崽子低着头,冲着他笑,笑里隐隐有些醉意,倒好像比刚才下属扶着他时醉的更厉害了些。下属心中有点儿吃惊,却不能揭穿老板,只得道:“今天多喝了几杯。”
杜云停拍拍小孩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难不难受?”他有点儿心疼,摸着狼崽子的脸,“不能喝就别喝,谁逼你了?走,先回家,我炖了煮酒汤……”
他礼貌地同众人道了别,半是抱半是拖地把狼崽子往车上带。刚刚还站得笔直的商陆这会儿跟没骨头一样,只是一个劲儿哼哼唧唧往他身上靠,脸颊磨蹭着他的脸颊,青年推都推不开,小声说他像小狗。
他们走后,几个刚才同在席上的老板都有些诧异。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商总的这副模样。倒像是小孩儿撒娇一样,非抱着人不放。
“那是商总的爱人?”
小姐嘴角一撇,觉得长得也不怎么样。虽说是清秀,但远没到能让人沉迷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