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7777今天显得格外暴躁,听见他这召唤,从方才的骂人里头平息过来后,听见他的召唤,只惜字如金地扔给了他两声呵呵。
杜云停不明白它在呵什么。
有了甜头,他喝那药喝的格外快,喝完后,富贵又进来收了碗,那巫医被他领着往外走。将军不曾走,只将他那一件月白里衣撤了,杜云停睁着眼,瞧见自己细细的腿,看起来比先前还要孱弱。
他又是期待又是失落,毕竟双腿不能用,种地就受限制了很多。
许多现代化的农业技术,都没有办法好好尝试。
比如插秧的一百零百式……
他眼睛里头冒着光,男人却像没看见,捧着他的肚子让他翻了个面。杜云停就像锅里的鱼,由正面朝上变为了背面朝上,露出细弱的脊背来。
在杜云停看不见的背上,有大块大块的青色蔓延开,一片连着一片。
那是尸斑。
将军的手轻轻抚着那些,什么也不曾说,只拿着温热的布巾浸透了药水替他擦拭。暗红的水从脊柱上流淌下去几滴,滚过的地方青斑悉数消退不见,仍旧是这副身体本来的模样。
顾黎低垂着眼,忽的说:“府里又架了秋千。”
青年动了动,似是想回头望他。顾黎未看他,只道:“待你好了,都是你的。”
待你好了……
7777更气了。
这怎么算好?——他还打算把人扣这儿一辈子不成?
夜间能说话时,杜云停试着问过将军,自己究竟得的是何病。
将军只说,那一次打仗之时中了暗算,令他失了记忆,身子也虚弱下来。
又说他已经在这床上躺了近一年。
一年!
这个时间着实让杜云停吃惊。他对此连半分印象也没了,记忆只停留在大军出发的那一日。他问7777:【这期间是不是还发生了许多别的事?】
7777说:【是,比如说你死了。】
杜怂怂:【……】
说真的,二十八到底有多盼着他死,才会张嘴闭嘴都是这个?
他不高兴地说:【不要乱咒我,我还是要和顾先生白头偕老的。】
7777不吭声了,只是呼气的声音听着重的很,像是饱含怒意。
巫医为杜云停换了药,每日三碗。杜云停喝得多,腿脚也显然比之前状态好,慢慢能正常地踩踏到地上,不至于摔倒。他头一次站起身来,踉踉跄跄扶着墙向前走时,着实让将军的眼中迸发出了光。
富贵撞见过几次,心里头猛地一突突。
他端着碗,站在门前发愣。路过的下人问他:“管家,您怎么不进去?”
富贵方才缓过神来,冲他们勉强笑了一笑,步子仍然没有迈进去。他的手腕发着颤,碗也摔到了地上,忙有人过来捡。
富贵说:“换一个。”
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在畏惧什么。
府里头日夜侍奉伺候的,是一个死人。
而如今,这死人甚至能下地正常走动了。
富贵只是常人,先前觉得小少爷为人极好,又像是病弱,看着惹人疼,对他自然多生出几分照顾之意;如今知晓这人其实是已然踏进了黄泉路却被硬生生拽出来的,再看着杜云停的眼光便不由得变了,又是畏又是惧,甚至不愿意触碰到他一星半点。
几次进房,都是低着头,不敢看那张比常人要白上不少的脸。
唯有将军,竟像是鬼迷心窍,毫无感觉。富贵数次瞧见他将那小少爷环在怀中,其姿态之亲密,丝毫不愿意藏着避着,就像是捧着稀世的宝贝,生怕伤着他一毫半点。他把玩那只套着玉环的手,并不因为那是死人的手而心慌,反倒细细摩挲揉搓,帮着他尽快恢复感知。
巫医就在府里住着,平日从不出门走动,整日里闭门在屋内,不知在做些什么。
半月后,杜云停白日也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