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廊下,和下朝后的源博雅一同回来赏着一院子枯树杂草,品酒的安倍睛明,手机扇子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掌心,他似乎看着墙根的一颗枯草出了神。
“晴明,晴明!”
“唔?”
“你在发呆?”源博雅面上有些气恼,自己在这儿和他说话,这人却只盯着一颗枯草,难道他一个大活人,还不如一颗枯草来得有趣?!
晴明微微摇头,面上似乎在笑,又不像是笑。“我在想。这颗枯草,不知道明年,或者后年,还是否能看到他长出嫩叶了。”
“你这就是在发呆嘛。”源博雅是不懂晴明想说的是什么的。单单一个“名”的问题,他从前前一年到现在就没有搞懂,为此晴明还点化了一株紫藤花,想想,这应该不是他太笨,而是他实在是和阴阳道术没有缘分,手里的刀剑,更加的适合自己。
“你说是,就是吧。”晴明笑道,无意于和他争辩这些,说了,他也是不懂的。
“对了,约莫还有两盏茶的功夫,我这里就有客人要上门了,到时候,你跟着山雀精,却后年避一避吧。”晴明突然说道。
源博雅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他。“往日,不都是找借口回避的嘛?你不是不喜欢和那些贵族打交道。”
源博雅知道,能让晴明叫他回避的,来的人只可能是朝堂氏族内的人。因为,若是让这些人看到他和晴明如此交好的模样,自己的生活以后必定也会被经常打扰。
而且,他又是源氏子弟,还真不好学晴明君一样,找借口拒了这些往来。
“今日这位,就不回避了,他要求我的事,刚好是我想要去见的人,承了这份情,对我来说只好不坏。刚好,能带你去尝尝那更美味的青梅酒。”晴明君如此笑着说道,更让一旁的源博雅感叹这位朋友内心难以推测。
果然,就和安倍晴明说的那样,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山雀精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源博雅便放下自己的酒盏,和山雀精到后面去避一避了。源博雅走后,便有一群小妖精从角落里一个个跌撞着爬滚出来,或抗或举地把酒坛和酒碟都收拾了个干净。
等藤原道隆来到安倍晴明庭院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他跪坐在廊间,垂眼聆听的模样,周围既没有鸟鸣,也没有虫叫,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听些什么了。
“安倍博士……”
“藤原大人,原来是您来了。刚刚在卜算一些事情,没有去门口迎接,真是怠慢您了。”
“不,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
事后,晴明君和藤原道隆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没有人清楚。就连和他们两个障子之隔,躲藏在后头的源博雅,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不过,源博雅已经是习惯了,在安倍的术式下,想要偷听到什么,简直就是在做梦了。
源博雅没有等太久的时间,便又被山雀精给领了出来。待他出来后,原本空荡荡的庭院里,突然多了十坛子的酒水,在安倍的面前,竟然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大约有成人的小臂长,里面装的是什么,源博雅猜想,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不过,是谁能够拿出十坛的美酒来,又能拿出那么多的银钱,还和本家的表兄弟源晴树有关,源博雅想,他已经知道来的人大概是谁了。
虽然是猜到了,源博雅却没有声张什么,而且看晴明,比起那盒子金银,还是对院子里那十坛子的酒水更有兴趣。
源博雅来时,晴明正打开一坛酒水的酒封,细嗅这扑面而来的酒香,笑道。“平常来送礼的氏族,可拿不出这么好的,博雅,要来尝一尝么?”
“不是说要去喝更好的嘛,难道你是想让我在这里喝饱了,去的时候好不和你抢?”源博雅盘腿坐下,已经对晴明的一些小伎俩心知肚明了,毕竟他们相识了几年的时间。
“哈哈。”晴明合上酒封,让角落里跑出来的小妖怪们一个个地搬到他的小酒窖里去。“真是的,博雅你如今变得越来越无趣了呢。”
所以,你的有趣定义,就是被你各种戏耍吗?
这让源博雅不禁对自己的表兄弟表达默哀,因为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听晴明说过,他的那个表兄弟,是个让他难得感兴趣的存在。
……
就在书信送到平安京的这段时间,晴树君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已经得到杏的默认,从床上爬了起来,隔着纱幔,欣赏庭院内的春色了。
据杏所说,在神社那次之后,游子安静也安分了许多,大多的时间,除了配合海藤君,把玻璃所需要的矿石和比例弄出来,其余的时间大多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至于在做什么,他们却是不清楚的。晴树君在每天睡前,也有几次点开游子的房间,小小偷窥一下,他在做什么,不过令他奇怪的是,游子也只是跪坐在房间内。晴树君点开游子的属性面板,有些意外游子的忠诚度竟然是是和海藤君夫妇差不多等级的,只是比之两人稍稍差了一些,名字的后面有一个括弧,写着:在静坐。
大致是在思考着些人生大事吧。
晴树君很是散漫地想着,便睡下了。在看过游子的属性面板后,他便对游子具体在做什么没了好奇心。如果游子目前的忠诚度,也会做一些对他不利的事情的话,那么他的这个城邦,也没有开建的必要了,毕竟这样所有的人都不可信了,不是吗?
系统在这方面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给了他充足的安全感,不用费劲心力去琢磨,这个人是否真的可靠信任。
“大人,午膳端来了,就在廊下用食吗?”杏撩开纱幔的一角,尽量不要让开春的寒气透到重重纱幔里来。
“嗯,就在这儿吃吧,就这樱花烂漫的春景,我也觉得更有胃口呢。”晴树君在杏背过身去的时候不着痕迹松了松自己的领口,如今这个天了,周身还环绕着两个炭火盆,实在是太热了。
在醒过来后,食用了鹿肉药汤后,晴树君的面色和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以至于这些天里,厨房一直在烹饪药汤,不是鹿肉就是鹿茸,虽说是过上了想要吃肉的日子,但是这么补下来,晴树君只觉得满身虚火,医师每日看诊,却并没有什么表现,还是这个时代日本的医术,太落后且无用了。
今日的午食,晴树君拒绝了继续食用药汤,让人把剩余的鹿肉用豆酱卤了起来,切盘来就水饭食用,这样也可以去一去这些日子的火气了。
就在晴树君享用这大盘的鹿肉卤味的时候,突然熟悉的大风卷起纱幔,撩起炭盆里的星火,在即将造成火灾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掐灭在了半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