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有机会离开,却舍不得走,更不知该往哪里走。
原来没了顾晏之后,他在这个世界真的无处可去。
叶梓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依赖那个人。是从他对自己百般迁就,温柔对待,还是从他在外人面前对他义无反顾回护,又或者是……从他对那株小草悉心照顾的十年开始。
十年前,叶梓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一株不能说话不能行走的植物。
刚来的时候,他很害怕。他甚至想过,若他不在王府,而是在某个风吹雨淋的深山中,他恐怕早就被不安和寂寞逼疯了。
在最不安的那段日子里,是顾晏每天在他身边,给他浇水除虫,陪他说话。是他让叶梓觉得,他仍有人陪伴,他不是孤身一人。
从十年前开始,顾晏就对他很好很好。
只是他那时什么也不懂而已。
叶梓浑浑噩噩朝前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喧闹的街头,走出了城门。回过神来时,他已站在城外的官道上。
叶梓回望长安的方向,远处的城门已在绿树遮蔽中看不真切,他怔怔站在原地,心下踌躇。
他真的要就这么走了么?
上次知道他被关进牢里,顾晏都那么着急害怕,若是知道他走了,那人会不会又犯病?
他犯起病来那么难受……
可不走又能如何,顾晏喜欢的不是他,就算那人现在能从他身上得到些许慰藉,迟早也会想清楚他们并非同一个人。
到那时,他该怎么办?
那人会把他赶出王府么?或者,将他留下,视他不存在,让他继续当一个假的瑞王妃。
无论哪一种,叶梓都无法忍受。
叶梓紧咬着下唇,久久无法继续向前。
这些他都明白,可……他不想走。
他舍不得。
他求不得,却也放不下。
忽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叶梓身后响起:“喂,少年人,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叶梓转过头去,那是个须眉皆白的老者。
老者童颜鹤发,一身道袍洗得泛白,身后背了个同样洗得泛白的包袱。见叶梓朝自己看过来,朝他咧开个和善的微笑。
叶梓抹了抹眼睛,摇头道:“没、没事。”
老者捋着胡须走上前来,教训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遇到点小事就哭哭啼啼,没见过大世面。”
叶梓平白被人训了一通,耐着脾气道:“您有什么事吗?”
“自然有事。”老者理直气壮道,“贫道云游四方,见你心事重重,特来开解一二。”
叶梓:“……”
叶梓道:“多谢,不过不用了。”
叶梓正想离开,却被那老者一把抓住:“欸,别急着走嘛。贫道看你我有缘,不忍看你伤心难过,你将心事与我聊聊,说不定就没事了呢。”
叶梓无奈道:“真不用。”
“用,当然用。”老者认真道,“实不相瞒,贫道是终南山得道仙人,此番来长安,是受一位故人所托,前来长安城收妖。”
叶梓一怔:“你是来收妖的?”
老者捋着胡须,得意洋洋:“正是。”
“那……”你知道自己面前就站了个妖怪吗?
叶梓心情复杂,咽下了后半句话。
这位恐怕就是传闻中那种招摇撞骗的游方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