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兰读的书比一般人多不知道多少倍,所以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毕竟书中之言真假参半,也不可尽信。苏子瑜道:“我们先去后山禁地一看虚实。”
“好。不过也不急在一时,那些孩子还在茶室等你呢。”萧子兰笑道,“你不在这些年,他们可是一直心心念念想着你的。你过去就和他们处得好,先下去和他们聊聊。”
“好,师兄请先行一步。”苏子瑜看了云寒琰一眼,道,“我想看会儿书……”
萧子兰自然知道苏子瑜这么说定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要做,便告辞下了楼,云寒琰和苏子瑜之间绑了一道锁仙链,苏子瑜心道反正他和自己一样没文化,就带着他一起学习学习。
萧子兰走后,苏子瑜在藏书室里找了找,终于和云寒琰到了一架书前。这一排放的是一些工具类书籍,字典词典与韵书一类。苏子瑜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词典,当着云寒琰的面,翻到了“断”这一字。
这本词典非常详细全面地介绍了以“断”开头的所有词语与典故,苏子瑜往后翻了几页,便翻到了“断袖”这个词。
云寒琰垂眸望着苏子瑜手中的词典,微微眯起了眸子。
苏子瑜想,不懂就学习,自己的确没什么文学素养,这也没什么丢人的。
这本书对断袖一词的解释相当详细,还讲述了一个历史故事:“董贤为人美丽自喜,哀帝望见,悦其仪貌,宠爱日甚。出则参乘,入御左右。常与上卧地。尝昼寝,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其恩爱至此。”[1]
然后词典又十分隐晦地附上了一小段解释:“后世遂以断袖称男子之间,不可启齿之私密关系。”
感受到云寒琰的目光逐渐落在了自己身上,苏子瑜忽然觉得双颊一热,心中莫名十分紧张,慌乱地将书合上往书架里一塞,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啊,‘断垄’原来是这个意思……下楼,他们久等了。”
云寒琰知道他目光一直落在哪个词上,也不出言戳破,随他默默下了楼。
苏子瑜一下楼,少年们便都为了上来,围着他叫清仪君长清仪君短,给他端茶送水捧着水果点心送到面前,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清仪君,请喝茶……”
“清仪君,您喜欢吃橘子,给您剥好了,您尝尝……”
“清仪君,您教我那套剑法我天天都有在练,芷华君说我进步很多了,你快夸夸我……”
苏子瑜只得把他们奉上的茶水点心都一一尝了一遍,拍了拍最后那少年的头,道:“不错啊,千辰一向都很勤奋。”
那个被苏子瑜拍拍头的少年叫魏千辰,被苏子瑜拍拍头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一把抱住了苏子瑜,“呜呜呜”地哭出了声。
云寒琰脸色一沉,冷得能把周围空气都凝成冰。
魏千辰入清徽宗时只有七岁,小时候就跟着苏子瑜习剑,那时候苏子瑜十四岁。他第一次见到苏子瑜就向来双手要抱抱,苏子瑜就和他抱了一下。也是魏千辰入宗门的第一天,他就被云寒琰揍了一顿。第二天,他还是不死心要抱抱。即便经常挨揍,但是以后的每一天里,他见到苏子瑜都要一个抱抱。
魏千辰从前一直没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挨打,直到今年十六岁了,好像方才明白过来,云寒琰和自己一样,对苏子瑜似乎都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愫。
苏子瑜的怀抱好像有一种奇妙的魔力,仿佛海棠风杏花雨一般温柔甜蜜,令人无比沉醉痴迷,抱住了就不想放开。
七八岁的时候抱抱还是正常的,转眼少年都已经十六岁了,还这么像当面还是小孩子一般的抱过来,苏子瑜的身子一僵,只听魏千辰哽咽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回来了太好了!以后谁再敢伤害你一丝一毫我就和他拼命!!!”
“好了好了。我死了你再哭不迟,还活着有什么好哭的。”苏子瑜轻轻拍了拍魏千辰的肩膀,微笑道,“你看你都大男人了,说话别这么煽情。”
“你死了的时候我也哭了!”魏千辰道,“哭了好几个月,都快哭瞎了。我还想给你报仇的,可是他们说你是自己跳崖的,我真的想杀人,可是我不知道找谁报仇……清仪君你想杀谁,只要你一句话……”
“小孩子!”感觉到云寒琰似乎已经快忍到了极限,随时都要出手揍人了,苏子瑜推开魏千辰,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三年没学会清净无为,不知道齐生死等祸福,倒是学会了什么报仇杀人。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们不是应该为我鼓盆而歌才对吗。”
“清仪君,我……”
“魏千辰你让一让该我说了。”一个白衣少年推开魏千辰,奉上了一个精美的小册子,道,“清仪君。我为你写了一千首悼亡诗给您,每天一首,赞美你的生平伟大事迹,还有我对您的相思之情……过去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反思,清仪君一生清正光明磊落,对人一直和善友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嫉恨?我觉得这个世界是扭曲的、有问题的!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都在里面了,清仪君有空的时候一定要看看……”
苏子瑜接过那少年递上的小册子,笑道:“真羡慕小瑞这样有文化的孩子,去写诗会比修仙有前途。”
“清仪君,这是我给你写的信,你要打开看啊……”“清仪君,这个里面是我今天刚买到的桂花糖,送给你……”
清徽宗平时不让吃零食,能弄到点糖吃很不容易,估计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偷偷买回来的。苏子瑜把收下了信,把桂花糖推了回去,道:“自己留着吃。”
少年们围着苏子瑜叽叽喳喳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清仪君,弟子找到了清仪君留在九华山下的剑。弟子学艺不精,谢谢清仪君手下留情!”
“清仪君,当时在九琼墟海边上我就知道你是你,你要真有心隐藏身份,就不要这么帅嘛!你这么帅,唱曲还这么好听,变个脸别人也能认出来啊!”
“您看起来不紧不慢,好像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可是我知道关键时刻您都一定会在,把握分寸比谁都好,有您在真的让人很安心。您以后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苏子瑜笑眯眯道,“好好学习,以后我回来检查你们的成绩。”
转眼就过了一个上午,由于还有要事不宜耽误,萧子兰命少年们各自回去用午餐,临行前嘱咐道,“今日之事,出去后决不能与人提起。”
“请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少年们纷纷保证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从来都没见过清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