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仪大方一笑,“早就听闻神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过人。”
方才她过来之时,见谢厌立于梅花树下,修长的指尖轻触花瓣,面容俊秀,神韵天成,比传闻中还要出色。
如今谢厌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就连他曾假扮老翁之事,也被有心人猜测出来,毕竟晋宣的师父只有一个。而皇帝身边之人之所以没有察觉此等稀奇之事,自然是因为江州府之事被褚九璋处理得干干净净。
可陈昭仪作为皇商陈家的女儿,早已从陈家来的书信中得知此事。陈家对谢厌一直心怀感激却又心存愧疚,得知谢厌还活着,却被皇帝传召入宫,便写信让宫中的陈昭仪多多照拂,虽然谢厌并不需要。
“为陛下分忧,乃草民分内之事,娘娘不必如此。”谢厌面色疏离,淡淡道,“草民还有事,先行告退。”
现在皇帝的人一直盯着自己,他虽不惧,可总不能让人捉到什么莫须有的把柄,坏了他们的计划。
半个月后。
将最后一根针从皇帝身上拔出,谢厌神色如常地收拾药箱,道:“陛下体内的毒症已尽数祛除,今后只需好生调理,便无大碍。”
皇帝神色惊喜,起身走了两步,只觉得比之前沉重的病体松快了不知多少倍,大喜之下,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赏!重重赏!”
刘总管笑着吩咐宫人将早已备好的赏赐捧了过来,递到谢厌面前,道:“谢神医立了大功,此乃陛下所赏,还不快谢恩?”
谢厌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帮皇帝治好了毒症,皇帝感谢他是应该的,却要他跪地谢恩,什么鬼道理?就因为他是皇帝?
他瞅了一眼用红绸盖住的托盘,没伸手接,只道:“之前草民已言及,陛下的身体需要调养,草民这就写一份方子……”
“谢神医,陛下龙体自有御医调养,如今毒症已除,谢御医不妨领了赏,出宫去吧。”刘总管一双细长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似有威胁。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卸磨杀驴呢?也罢,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谢厌接过托盘,礼都未行就兀自出了太极殿。刘总管正要呵斥,却被皇帝阻了,“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动气?”
刘总管只好憋了回去。说实在的,他们也不舍得杀了谢厌,可谁让他要帮褚九璋治疗足疾呢?对皇帝来说,褚九璋是他最为讨厌和忌惮的儿子,即便杀掉一名神医可惜,可比起让褚九璋恢复,他还是选择亲手斩断这个机会。
至于谢宴,倒真的可惜。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可以让谢厌不去给褚九璋治疗,但一个活人,终究比不得死人让人放心。
捧着托盘的谢厌走下玉阶,见晋宣正站在阶下等他,看到他手中之物,有些好奇问道:“师父,皇上都赏赐了什么?”
随手将托盘扔过去,晋宣慌忙抱住,疑惑地看向他。
“不过是一些金银珠宝,你若想要,送你了。”
晋宣被他的豪气震慑住,忍不住小声问道:“御赐之物送人,不太好吧?”
他话音刚落,就隐约听到远处宫门似乎被撞得震天响,顿时惊疑不定,惶然说道:“师父,那边好像出事了。”
谢厌一把扯过托盘,随手扔在地上,露出里面的金银珠宝,亮得差点闪瞎人眼。
“走,跟我去找褚九璋。”
褚九璋所在宫殿名曰点苍殿,素来冷清无人。两人来到点苍殿的门口,见殿门大敞,褚九璋就站在门前,看到谢厌,忙急步走来,双掌紧紧握住谢厌的双手,将他往殿内牵。
没眼色的晋宣还想跟着师父一起,就被素来懂事的应一拉走了。
刚进了殿内,谢厌就从怀里掏出一枚人形玉雕,弯唇递到褚九璋面前,“请师父过目。”
将玉雕小心翼翼拿在手中,褚九璋细细观察摩挲,此玉雕色泽清透,雕工细致,人物传神,触之温润滑腻,当是一份佳品!
“阿宴天资聪颖,不过半年,雕工便如此出色。”男人由衷夸赞,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写满温柔。
谢厌却没有太过欣喜,只挑了挑眉,“你再仔细瞅瞅。”
褚九璋听话地再次将人形玉雕仔细打量一遍,目光落在玉雕脸上的时候,顿时瞪大了眼睛,神色隐现激动,他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红了双目,抬头瞧着谢厌,“阿宴雕的是我?”
“嗯,送你了。”谢楼主以前没送过人礼物,还怪难为情的。
整个人突然被人抱入怀中,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将谢厌包裹,他忽然觉得很安心。
外面锣鼓喧天,杀伐阵阵,唯点苍殿内,二人相依,岁月静好。
太极殿。
皇帝痊愈之后,正欲去处理朝中奏折,就见一弯腰低头的小内侍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刘总管还没来得及呵斥,小内侍就捏着嗓子跪地道:“陛下,不好了!有大队人马正在闯宫!”
皇帝还没来得及想,为何这么大的事情会让一个小内侍来报,他刚走下台阶,那小内侍就迅猛起身,袖中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紧紧抵在皇帝咽喉处,甚至割出了一丝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