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轻轻叹息一声:“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
余锦年听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便觉得耳朵热,这回可真是害羞了,当即抓起桌上一粒肥珠子朝季鸿掷去。
季鸿顺手接下,将它浮在水里,便看少年粗暴地擦干了头发,用一根绳儿将发丝在脑后一系,便一溜烟跑了出去,想来又是躲到厨房去了。
余锦年确实是去了厨房,也没别的地儿可去哇!
他收拾起了鱼。
鳜鱼洗净剖开,去脏去鳞,反正划上花刀,里外抹上盐,便放到一只大海碗里腌制,用一块大小正好的石头压住,再在上面反扣住另一只盘子,之后就收在一旁。
青鱼同样洗干净去除内脏,鱼肉切片,用葱姜段,并盐、清酒、蛋清抓裹腌制,之后烧锅熬油,油热时将腌好的鱼片下锅滑炒,鱼片变色成型时便捞出,沥油备用。
再用冬菇、冬笋、生姜切丝,下锅炒熟后,把滑好的鱼片也倒进去,入盐,不需其他重料,便已飘香四溢,出锅时再少加豆粉勾芡即可,鱼片鲜嫩爽滑,又有笋蕈之鲜,别具清新风味。
剩下的鱼头鱼尾也不舍得扔,余锦年看着鱼头,忽然想起很久远的一件事来——当时季鸿刚来时,他好像还答应给他做剁椒鱼头来着,不过算了吧,青鱼头骨头多,而且头上肉质有些涩口,还是赶明儿买些花鲢再做那个罢。
于是余锦年就将青鱼头与尾做了红烧,只是下锅之前,他先将鱼头小心劈一下,掰开鱼头后找到了青鱼的枕骨。
青鱼枕骨上有个硬邦邦小石头似的硬片,叫青鱼石,也叫鱼枕。青鱼在水中好吃螺蛳,这个小硬片便用来咀磨螺蛳壳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这块硬片渐渐有了各种玄幻非常的传说,避邪解毒,据说还能解蛊,还有说将其压在受惊孩童的舌下,能够除惊除恐,十分神奇,因此也叫鱼惊石。
余锦年答应给季鸿做的“护身符”,便是这个啦。当然,究竟能不能够护身就不好说了,也就是图个吉利说法而已。
他将这块鱼惊石擦洗干净,便放在阴凉处自然风干,之后就专心将鱼头红烧了,季鸿也刚好洗完澡。
即便是厨房中满是鱼味菜香,他仍是闻到了季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与以前在季鸿身上闻到的不同,那时他身上的香有些檀香的意思,而现在则是一种更加甜腻的味道,像是什么花儿,特别好闻。
余锦年一时没想起来,待吃过饭,洗净手脸回到房间,趴到季鸿身上陶醉地有闻了一闻,过了会,他终于想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你身上怎么一股茉莉的味道?”
季鸿斜靠在迎枕上,抬手抚了抚余锦年的鬓角:“可喜欢?”
余锦年道:“挺香的,和以前不一样。”
季鸿又笑。
余锦年狐疑地瞧了他一会儿,忽地记了起来,瞪眼道:“哦!那个货女送你的!”他两手并用地去掏季鸿袖子,摸来摸去也没摸着,坐在他身上气炸了毛,于是掐着腰翻起旧账来:“快拿出来,好大胆子啊你,敢不敢给我瞧瞧,你竟然收人家的东西!”
第65章藕丝羹
余锦年在他身上左闻闻,右嗅嗅,老鼠似的好一通乱翻。
季鸿被翻得衣襟缭乱,终于忍不住了,将作乱的少年拽到面前,余锦年瞪着一双眼睛,死死捂着嘴不给他亲,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季鸿被气得哭笑不得,两手在他腰侧轻轻掐了一下,道:“什么叫收人家的东西。”
他将手伸到枕下,摸出一个手心大的小瓷盒:“买的。”
余锦年一把夺过去,打开盖子,只见是奶黄色的一盒乳膏,一道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他狐疑地看了看季鸿,用手指尖挑出一点来抹到自己腕子上试了试,问道:“你买它做什么?”
季鸿看那乳膏渐渐在少年腕上化开,体温将香味蒸得更透,似顷刻间在床帏当中迸开了一簇茉莉,但比起花香,此时身上这个新鲜欲滴的少年才更令人陶醉,他握起余锦年的腕子,用手将那乳膏揉开了,滑腻腻的,他道:“那货女说这膏极润,是灌了蜂蜜的,我也不知真假如何,便先试了一试。”
他又将少年手腕置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似个瘾君子般,之后才满意道:“虽与京中常见的蚌壳膏差了一些,却也算不错了……要么脸上也抹些?”
好像是跟余锦年商量的语气,只是没等他答复,余锦年就被他拽了下去,他半伏在男人胸膛,盯着季鸿用手指将剜出的花膏揉在自己脸上。男人的指尖好像永远也暖不热似的,一直以来都透着微微的凉意,连着抹在脸上的花膏也凉丝丝的。
只是这么看了会儿,余锦年就迅速放下了戒备,沉醉在对方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之中。
等季鸿将他两团脸蛋都涂上了乳膏,他才回过神来,别扭道:“怪怪的这样……都是女娘们涂的东西,不好罢?上次……你不是不太喜欢这样甜腻的东西么……”
他说的上次,是指抹了清欢手膏的那次。
“怕什么。”季鸿指下摸到少年两颊有些微微粗糙,平日看着是挺白嫩的,原来到底是在厨灶间熏伤着了,他不由心生爱怜,又在余锦年脸上多抹开了一些滑膏,“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以后晚上都揉抹些,这个冬天也好过。”
“只有我们两个”,这样的话让余锦年心中愉悦,他安静坐在一旁,傻笑着让季鸿在他脸上揉揉抹抹,只不过香味熏得两人都有些心猿意马,才涂了半张脸,余锦年就翘出一只雪白的脚丫来,径直捅到季鸿怀里,扬了扬下巴说:“脚上也抹。”
季鸿奇怪:“脚上抹它做什么。”
“快抹快抹!”少年叉着几只圆圆的脚趾,季鸿被他闹得不行,便与他脚背上也涂了一些。
趁着脚上乳膏未干,余锦年便泥鳅似的钻进了被子里,一脸坏笑地用脚去蹭季鸿的,四只脚丫在被窝里相互纠缠,搞得两个人都香喷喷的,好像这样两人就是一块的了。
季鸿觉得他荒唐且幼稚,却又忍不住配合他幼稚的取乐行为,两人在被子里滚了滚,房间里窗柩忽地一响,突如其来的夜风吹灭了床头的半截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