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酒没有反驳,握紧了自己双拳。
这百年来,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他们每天一起修习仙术,一起去帮树爷爷扫地上的叶子,帮堇姑姑收拾房屋布匹,照顾一群刚刚化形的小妖精,去风陵渡查看有没有小妖想偷偷跑出去。
他们去树顶看日落,在风陵渡口看太阳初生,在梓蝤森林的山顶听他说凡间天上的故事。
百余来年,她不信颉清对妖域没有情感。
她还记得那日,妖域中有妖成亲。他们特意寻找了前辈,用人类的法子,特意布置了堂屋婚房。拜堂的时候,颉清偷偷握住了她的手,告诉她,以后定会用更大的婚礼来迎娶她。
到底是她得意忘形,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辈子。却忘了,自己是妖域长大,就是一只妖。
人家天上的神仙啊。
她深深吸了口气,坚定地迈开步伐,然后后脑一疼,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一定是颉清那个二货打的!
迷迷糊糊的意识之中,她仿佛听到耳边有人絮絮叨叨,正在说着什么。
巫酒费劲力气想醒过来,想去听清楚耳边的人到底在说什么。最后只听到了一句:“刚刚那一下很疼吧,让你不听话。你乖乖在天上,等我回来。我答应过你,会娶你的。”
一定会的,比妖域那场婚礼更美,甚至比天帝迎娶天后的规格更加盛大。
颉清满目柔情看着床榻上面的美人,似乎怎么看都不够。外面有人说了一句什么,总之是催促,他轻轻应了一声,怕吵醒还在昏睡的人。
又盯了一会儿,温热的薄唇在巫酒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走了。”
“你乖乖等我回来。”
“妖域,我会给你守住的。”
温热的气息离开之后,床榻上面紧闭着双眸的人,缓缓留下两行眼泪。
巫酒在梦中已经意识到什么不对,她拼尽全力想起来,可是全身动弹不了。她仿佛被关进一座透明小屋子里面,看着一个个亲人从她面前离开,最后消失不见,像是永远在这世间消失,灰飞烟灭。
她什么都坐不了,只能看着外面的世界,她出不去,嘶吼声也传不出去,只能看着一个个人离开,谁也没注意到她。最后几个离开的是岑沐,司琰,还有颉清。
他们看不到自己,三个人越走越远,把她丢下。
为什么……
不要丢下她,不要丢下妖域。
她猛地从梦中坐起,浑身冷汗连连,呼吸不定。
第506章前尘旧梦(二十六)
“怎么了?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里。”岑沐的怀抱和颉清是截然不同的,他怀里有些凉,身上的香味也不一样,尤其是今天。
以前都是带着点点桃花的香味,他很喜欢喝酒,尤其是桃花酿。梓蝤山脉东南面有一片桃花林,住在里面的猴妖酿得一手好酒。
从冬眠中醒来之后,岑沐还要赖上一阵子床,往往别人早就出来溜达,他还窝在蛇洞里面睡觉。
等到春雨洒满大地,竹林的笋子冒了头,那片桃林的花儿也开的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地从洞里面出来,穿着堇姑姑新做好的衣裳,然后特意还要躲着她,跑去南边的桃林里面,跟着老猴妖酿酒。
她次次想要跟去,总被他赶回来:“我酿我的女儿红,到时候等你出嫁了得从土里面挖出来送你的,你看了不吉利。”
那时候她用跺脚生气:“女儿红哪里我不能见了,分明是你酿的酒太难喝了,技术太差不让我看见罢了。”
岑沐总是笑笑,披着一头的墨发在捡摘桃花,活生生像一幅美画。然后开始酿酒,每一步也没不让她看,只是挖土的时候总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被气得好远。
等岑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干净,怀里面抱着两坛飘香的桃花酿,说是刚刚酿好的,一年的酒水,不能偷喝。
后来颉清来了,她与岑沐在一块儿的时间少了很多。去南边摘桃花,酿酒的事情,不知道岑沐是一个人去的,还是会让那个冷冰冰的司琰陪着。
其实后来她也明白了,哪里是不带她去,只是怕她在妖域里面待着无聊,总是用这种法子打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