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几一寸一寸地挪,羞耻地觉得自己膀胱都要炸开了,他从进抢救室开始已经连续输了十个小时液,期间没上过厕所。一开始由于失血多需要补液,到后来身体饱和需要往外排,陈川却睡着了,他就只能憋着。
明明距离卫生间只有四五米,却远如天边,每走一步他都害怕自己会失禁!
如果现在真尿出来,那老脸都要要丢尽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别逞强了,用尿壶多好……
突然齐北崧说:“你别动。”
“??”
“手臂张开。”
“嗯?”
齐北崧换位到他身旁,左手举输液袋,右手臂膀圈住他身体穿入另一侧腋下,猛然发力将他架进了厕所!
程几被放下时,感到自己像一根木头楔子,被直直地拔起来,直直地钉下去。
齐北崧把他戳在马桶前,邀功似的问:“我还是行的吧?我平常虽然不举人,但是举铁啊。”
“……谢谢。”程几说。
他指着高处的输液挂钩,说:“东西挂那边。”
齐北崧没有观看别人如厕的癖好,遵照吩咐,并且说:“我在门外,好了喊我。”说着便出去了。
程几强忍了半天的脸红终于浮上来,为他的不能自理。
上辈子他也受过伤,但那时负责照料的是他爸和他哥,都是一个窝里出来的,哪还会有什么尴尬?
现在可不同了,尤其齐北崧,这哥们前两天还和他滚在一起打架,今天却摇身一变当护工了,这苍黄翻覆此时是彼一时齐北崧能接受,他还膈应呢!
他哪里知道齐北崧此时在门外也是血气翻涌,望着自己的手沉默,手心里还留着程几的体温。
程几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并不软,正好他也不喜欢软的,他喜欢带着弹性和矫健的筋肉,连骨头里都带着火热。
程几的气味仿佛还在他身边浮动,今天不是香皂的洁净与清爽气,而是血腥气、各种消毒水和外用药的混合味道,有些刺鼻,却意外的不难闻。或许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难闻,但程几不。
齐北崧觉得自己不但下面出了毛病,嗅觉也有问题。
胸腔里有说不清楚的东西在窜,在冲动,他握紧拳头,刻意笔直地站着。
门里门外均寂静无声,程几赶紧打开了水龙头,以掩盖如厕声响。
他两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齐北崧似乎有一种让他发窘的特质。
天地良心,他对这位齐公子一点儿企图都没有,他相信老齐也不想和他怎样,但两人独处时总有说不出的尴尬。可能要怪开头没开好,那一天齐北崧欺负人,他则捯饬得不男不女,彼此都丑态毕露。
因为尴尬,程几在卫生间了多呆了一会儿,开门之后齐北崧什么都没说,探出结实的胳膊来抱他。
程几拒绝,强行自助,甚至还不肯把输液袋交给他,非要自己提。
“你不疼啊?”齐北崧问。
“还行!”程几说。
齐北崧只好退开一步目送,等得都快睡着了,才见对方龇牙咧嘴地扶上床沿。
程几不知如何才能躺回去,站在床前发愣,他的问题是暂时不能弯腰,但上床的动作似乎怎样都逃不开弯腰。
齐北崧耸肩,走去接过输液袋挂好,伸手问:“抱一下撒?”
程几认命了:“抱一下吧……”
齐北崧将他按原样放回了被窝,说:“麻烦你以后还是用尿壶,大冬天的搞得我都一头汗。”
程几掩饰性干咳:“咳咳……行……”
齐北崧说:“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
“我帮你把灯关上?我感觉这大灯正对头顶有点儿刺眼,留个卫生间外的小壁灯够了。”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