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汁煮橘瓣,这滋味着实不错,尤其是对于这些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橘子的小孩儿们来说,恨不得连碗底都给舔过一遍。
“三郎你也吃,莫要在一旁看着。”牛翁招呼罗用道。
“行。”罗用端起自己面前那个陶碗抿了一口,太长时间没吃过橘子了,如今这口罐头汤喝在嘴里,竟如琼浆玉液一般。
牛瓮那边,他先是用调羹舀了一勺自己碗里的橘子肉分给一个最小的孙子,结果旁边那几个孙子孙女都巴巴往他这边看,没办法,只好一人给他们又发了一勺,吃完了便打发这些小孩儿去后院玩耍,不叫他们继续待在这边流哈喇子。
“啧,这罐头好吃啊。”老头儿把自己手里那个陶碗立起来,将挂在陶碗边沿那最后一滴罐头汁吸溜到嘴里,感慨道。
“眼下这物什还算是稀罕,待再过些年,应就常见了。”罗用说完又问牛翁:“大郎他们可是收粮去了?”
“正是。”牛翁点头道:“做我们这买卖,也就是眼下这阵子最是忙碌。”
“听闻圣人在南边修路,不知他们那边买不买粮食?”罗用问道。
“他们那边不缺粮食。”牛翁摇摇头:“附近那些村镇所产的粮食,也是尽够了,倒是北边有些商贾要收豆子。”
“可是牧民们要买?”罗用倒也是头一回听说,北方那边竟然要从他们这里买豆子。
“倒也不都是。”牛翁说道:“听闻现如今草原上的人都挣钱了,好些关内的人眼馋,却又无处放牧,无奈之下,便要把羊群像猪那般圈养起来,有人割野草喂羊,也有人种牧草的,另外再买些豆子之类。”
“就怕疫病……”罗用叹气道。在眼下这个年代,无论是牧民还是农民,抵抗风险的能力都太差了。
“那有甚。”牛翁摆手道:“养牲口的谁人不知疫病的凶险,却也不能因着这个便不养了。”
“你怎的不吃这罐头?”牛翁见罗用那一碗橘子罐头始终没有怎么动,这时候便又催促道。
“还有其他几家要去,我这就先走了。”罗用起身。
“怎的一碗罐头都没吃完就要走了?”牛翁连忙挽留。
“这还有好几家要走呢,每家一碗我也吃不下去。”罗用说着,笑嘻嘻便出了牛家粮铺。
“你这后生怎的这般客气,平白又给我们送什么罐头。”牛翁起身到铺子外头送他。
“不过是两个罐头。”罗用这时候已经坐上了驴车:“还有我欠你家那些钱帛,若是急用,便与我来说,若是不急,那便叫我再欠些时日吧。”
“嗨,那个急什么。”牛瓮连忙摆手道。
“走咯。”罗用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赶着驴车往街道另一头去了。
牛翁袖着手站在自家粮铺外边,看着罗用那驴车越走越远,拐过一道弯,看不见身影了,这才回身往屋子里去了。
“哎呦!你们这几个!方才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放下放下。”只见方才被他赶到后院去的那几个小娃娃,这时候又都围着那个橘子罐头不肯走了。
“阿翁,再叫我们吃一碗吧。”一个小丫头奶声奶气地与她阿翁商量道。
“不成,耶娘都还没吃呢。”牛翁将那大半罐子罐头盖好,又把油纸蒙上,油纸外边那根彩色麻线也依原样系上。
“大郎媳妇,大郎媳妇。”牛翁在外头铺子里喊了两声。
“阿耶,可是有事?”后院那边出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
“这两个罐头收起来,盖青纸那个先莫动,盖黄纸这个已经开了,好生收着,待大郎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吃。”牛瓮交代到。
“哎。”那媳妇两手抱起罐头,便往后院去了。
最后,那几个小孩儿,便只好把罗用先前没怎么动过的那一碗罐头分了解馋,一点一点地把那些罐头汁橘子肉含在嘴里,心都要被甜化了一般。
“阿翁,那罗三郎怎的不爱吃罐头?”
“被你们这几个小馋猫盯着瞧,他还能吃得下去啊?”
“我们没有盯着他瞧。”
“当我不知你们躲在帘子后头偷瞧?”
“阿翁,罗三郎可真好。”
“是人好还是罐头好?”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