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们怎的也来了?”
“我们也要去西坡村。”
“你们去西坡村作甚?”
“头儿叫我们跟罗三郎的弟子一起去关内道修路。”
“哇!你们要去关内道!”
这时候丰乐坊南门那边又跑过来一群小孩,一个个手提肩背的,都带着包裹,一看就是要出远门的,两边的小孩一碰面,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一会儿邢二也来了,与罗用的那些弟子说话,将这些小孩托付给他们,让他们在路途中照应着些。
“我今日一早便与你们师父说好了,一会儿他便过来。”
这事邢二也是临时起意,找罗用问了问,罗用很爽快便答应了,因他之前往南北杂货这边安排过来的这些小孩十分靠谱,罗用也能信得过他。
到关内道修路是个苦差事,但是对于这些小孩子来说,却也是一个难得的增长见识的机会,听闻还能去凉州城,与罗用的那些弟子们一起,安全方面也有保障。
罗用这一日过来得晚了些,主要等林五郎的时候多花了一点时间。
林五郎这次也要跟着一起回去,他来长安城也有几个月了,家里林父林母担心他留在长安城再不肯回去,上回罗用的弟子运货过来的时候,二老便托人带话,叫他今年春耕的时候务必要回去。
这小两口分别,气氛也是十分感伤,罗用赶着驴车过去接人的时候,见他俩还在说话,便没吱声,在一旁静静等了好一会儿,待罗大娘自己看到罗用已经来接人了,这才催促林五郎快些走。
林五郎这个人也不是个十分能耐有本事的,但是只要有他在身边,什么重活脏活他都顶在罗大娘跟前。
罗大娘作为家中长女,从小就要帮家里干活,照顾下面那些弟弟妹妹,成婚之后,倒是颇受林五郎的怜惜照顾,两个人每日也都很有话说,时日愈久,感情愈浓。
五郎说他待忙完了春耕便回来,大娘却叫他待到今年秋收后再来。刚回家一两个月又要走,老人肯定不愿意。
五郎坐着罗用的驴车走了,大娘也没有多送,只是叫他路上当心着些,又递了一个包裹给他,自己抹抹眼泪又干活去了。
罗用倒是一路将他们送到了长安城外,直到看着他上了自家一个弟子的马车,沿着城外宽阔的水泥路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赶着五对回城去了。
他们这一趟回去,多是空车,走得也轻快,即便是带上了邢二手底下那几个小孩,马车也还是比较轻的,十来匹驽马拉着马车走在宽阔平坦的水泥路上,不足半月便能赶回西坡村。
许大郎夫妇这次也回去了,许二郎倒是没有回去,南北杂货这边,还需要他来经营。
这些回去的弟子里面,其中有几个约莫下个月就会从离石那边运货回长安城,另外有几个会留在家里忙活春耕,还有一些则要去关内道修路。
罗用许了这些要去修路的弟子每人一笔奖金,又让他们给西坡村那边愿意跟着一起出去修路的开高工资,只要工钱足够高,就算是活计辛苦离家又远,自然也是有人愿意去做的。
罗家现在的经济情况比从前也是好了许多,就长安城这边,光是阿姊食铺和南北杂货这两个铺子,每日里都能挣回不少钱帛。
离石县那边的欠债目前也已经还得七七八八了,眼下就差罗用先前承诺的那条路,还有约莫一半没有修好。
……
待到清明前后,长安城中早已入春,桃花开杨柳青,春风小雨,处处都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远在千里之外的关内道盐州,却还是一片的干黄。在盐州城东面的一个小村庄,十来岁的少年人日日都要爬上村庄附近那一片破败的土墙,伸着脖子直往东面望。
“快些回家吃饭去吧,你整日都爬到那上面去作甚。”十多岁的少女来这边喊他回去吃饭。
“阿姊,你说那罗三郎今年还会来嘛?”少年一边从土墙的破败处慢慢滑下来,一边问他阿姊道。
“我怎会知?”少女径自往村子里去了。
“阿耶说他们今年不会来了,还说那罗三郎当官去了,没空管我们这里了。”少年人三步两步追赶上去。“不过我觉得他们肯定会来,听闻那罗三郎从前说要送人打谷机,后来果然就送了,这回他说要给我们这边修路,那他就肯定会修。”
“阿姊,你说他们甚时候才能来?”
“前面好些村子都通水泥路了,就我们这里还没通。”
“听闻他们现在赶着牛车马车去赶集,可便利了。”
“阿姊,你说咱自己怎么就修不起来路呢?”
“……”
他那阿姊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实她心中比谁都更希望这一条路能继续修下去,她喜欢的少年所在的村子,比他们这里还要往西,现在也还没有通路,她阿耶说,想让她嫁到东面那些村子,因为那边有宽阔平整的水泥路,一个地方一旦通了路,就好比田地里有了水渠,比那些没沟没渠完全看天吃饭的旱地那就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