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关外来的,汉话大多说得不好,你便令人留意着些,莫叫她们被那些城里的小娘子给欺负了去?”
罗用想从关外弄人,首先就得传个好名声出去不是,别到时候传出牧民家的女孩在城里被人欺负的事情,不利于民族大团结。
“你且安心,凉州城那边的作坊亦有那关外来的女子,该如何安排,我心中有数。”二娘言道。
……
“乌兰,你说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在这个羊绒作坊的一个大屋子里面,许多年轻女子并排坐在那一条条长长的矮炕上分拣羊绒。
在距离门口颇远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瘦高女孩,这时候正一边分拣着手里的羊绒,一边笑嘻嘻与身边另一个女孩搭话。
“你还是叫我阿兰吧。”这边这个中等个头的女孩,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跟她聊天的样子。
“好吧,我叫你阿兰,你叫我阿雅,我怎么总是忘记。”这瘦高女孩显然是有些缺心眼,这时候还一个人在那里傻乐呢。
“吉雅,你也认真些,莫要总想着食堂里的饭食。”乌兰皱着眉头劝道。
“我今日做得这般多,应也足够了。”吉雅却并不很当一回事。
“你若是不能比别人做得更多更好,过些时候她们挑人出去学纺线的时候,便不会选你。”乌兰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
“不会的,管咱们这个屋子的管事很喜欢我,方才她还与我笑呢,她会让我去学纺线的。”吉雅乐观道。
乌兰无奈:“那管事待人和善,见谁都笑,到时候她可不会让这一个屋子里的人都去学纺线,总有人选不上的。你既喜爱这里的饭食,就更应该好好做活,你可知道外头还有多少人想到这里来做工?”
“我们不是比她们来得早嘛……”吉雅气弱道。
“你若是做得不好,她们到时候自然就不要你了,换了更好的人进来。”乌兰颇有几分恶毒地说道。
要不是看在她前阵子收留过自己,还把被褥分给自己一半的份上,乌兰才不愿意跟她说这么多。
吉雅是一个好命的姑娘,她上面有很多个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父母兄弟都很宠爱她。
乌兰从小就过得很辛苦,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些好命的姑娘。
她们两个人小的时候在集市上遇到过几次,在自己的家人生活在集市周围的那一段时间,她们有时候也会一起玩。
前阵子乌兰独自一人翻长城过来,沿着驿道一路走到了常乐县,她在常乐县中没有亲戚,身上也没有钱,在羊绒作坊这边开工以前,便是吉雅收留了她,乌兰没有带被褥,吉雅还分了一条自己的毯子给她。
乌兰心中感激,所以这几日见吉雅有些闹不清状况,便不厌其烦与她说过许多回,希望她也能被选为纺线工,最后也能去学织毛衣。
吉雅虽然是个好命的,家里的父母兄弟都十分疼爱她,但出嫁以后呢?出嫁以后还能那般好命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上面,不如自己努力挣钱,学得一门手艺。
吉雅见乌兰有些生气的样子,便也不再说话,乌兰从小就是这般,总是板着一张脸,做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
低头拣了一些羊绒之后,吉雅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心情不禁又有些飞扬起来。
这间屋子这么大,屋里的矮炕像那些汉人的田垄一般,一垄一垄的,小娘子们把鞋子放在台阶上,人就坐在垄上干活。
垄与垄之间是过道,不时有管事在这些过道上走过,检查她们的工作,还有一些收料发料的妇人,也在这条过道上来来去去。
这间屋子的屋顶有些高,到处也都很宽敞,光线相当好,这一排排矮炕也都被人烧得暖暖的……
像这样的屋子,这个羊绒作坊里头有好些,目前在用的有好几间,还有好几间言是将来给纺线和织衣的女工们使用。
吉雅也挺想学纺线和织衣的,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这个作坊里的食堂,那食堂很大,一天三顿都会为她们备下许多吃食,顿顿都有好些品种,在这里干活的小娘子们拿着各自的一张小卡片过去,便可以从那些饭食里面选自己爱吃的来吃,吉雅现在每天都盼着吃饭的时候,这才没几日工夫,她就吃得腮帮都有些鼓起来了。
“你又在那里想甚?快些干活。”乌兰又在那里催她。
“哦哦。”吉雅应声,果然又低头分拣起了羊绒,她想留在这个羊绒作坊,若是不想被人换掉,那就要好好干活才行。
……
“阿秀,南文川那小子又惹祸了,你可知晓?”
这日下午,吕三郎等人巡逻回来,经过县中水井附近的时候,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挑着一担水在街上行走,便凑过去与她说话。
“方才听人说了。”那个叫阿秀的女子言道。
“担子给我,我帮你担,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吕三郎说着,便要去接她肩上的担子。
“无事,我自己担。”阿秀推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