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一次让罗用回去,既是为了给罗用一个晋升朝堂的机会,也是为了制衡。罗用这人虽然脾气硬,但是再怎么看也不像是那包藏祸心之辈,他那幼子脾气很好,应是能够容得下罗用。
罗用现在一得空就来找唐俭,就是为了听他多说一说那长安城的事情。
说起来,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真正归长安县令管的,只有其中朱雀大街西面的那五十四坊,东面的那五十四坊则归万年县管辖。
早前罗用在长安城当太学助教的时候,平日里生活和行走的地方,大多都在长安城西面,也就是在长安县辖区。
东面的万年县主要就是富人生活区,寻常百姓没事很少往那边去,就连那边的东市,去的人也不多,那边那个市场卖的物什价钱一般都比较高,寻常人也买不起。
这两个县的县令,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工作状态,长安县令恨不得忙死,万年县令却很清闲,一般世族大家之间就算发生什么摩擦,也没有去找县令告状的道理。
不过按唐俭所说,万年县的县令,通常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年长者担任,寻常人当不了,一般想升职的年轻人也不会往那个职位去,毕竟干不出什么政绩来。
想升职,还是得干长安县令,不过这个职位古往今来也是坑了无数人,很多人在这个职位上,非但升职不成,反倒落得一个无能的名声。
就好比他们罗家人,先后就坑了两任长安县令,有这样的黑历史在前,罗用这次自己回去当这个长安县令,将来就算被人给坑得再惨,估计都不会有人同情他。
不过就算是这样,罗用也没有产生过想要退却的念头,所谓富贵险中求,既然已经入了官场,就没有不往高处走的道理。
地位越高,能量越大,他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就越多。
出了常乐书院,罗用便往医馆那边去了,早前在那场事故中受伤的人员,这时候大多都已经痊愈归家,只余下两人现下还住在医馆之中。
这两人都是常乐县辖下的农户出身,一个被石头砸断了腿骨,另一个则是被断木扫到,刮烂了皮肉,之后化脓高热,病了一场。
罗用过去的时候,这两人正坐在医馆前面的街边乘凉,有几个城里的工友过来找他们闲聊。
几人正说着话,见罗用过来了,连忙与他打招呼,现在这城里头的人也都知道了,他们罗县令很快就要调走,要回长安城当县令去了,虽是不舍,却也与有荣焉。
罗用见他们中间的一张胡凳上放着米酒豆干,便道:“这豆干乃是发物,伤者还是少食一些。”
“就是嘴馋,闲不住。”其中一个伤患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关于饮食禁忌,平日里医馆里的医官也有叮嘱,他们今日嘴馋,偷偷吃些,不料却被县令给抓了个正着。
“胃口可还好?”罗用笑问道。只要胃口好能吃饭,一般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好着呢。”他二人住在这医馆里养伤,吃饭便是跟这医馆里的人一起吃,除此之外,每日里另外还有几文钱的营养费,他们今日便是用这个钱买的米酒豆干。
“酒也莫要多吃。”
“哎哎。”
“县令可要坐会儿?”
“不坐了,我去新铺子那边看看。”
“县令走好。”
“好。”
待罗用走后,这几人又坐下来继续说话。
“罗县令可是常常过来?”
“隔三差五便要过来一趟。”
“他也很忙,寻常只是过来看看,很快便走了。”
“早前这边医馆缺几味药材,还是罗县令托了那赵氏商行的人,从凉州城那边买来。”
“啧,那价钱必定不便宜。”
“价钱十分贵,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
“我听这里面的医官说,早几年这罗县令刚上任那时候,这医馆里头总共就没有几样药材,都是这些年陆陆续续买来。”
“这些年莫说别的,光是买这些药材,都不知填了多少钱财进去。”
“……”
说到从前罗用刚上任那时候的情形,这几人也是唏嘘不已。
他们这边正说着,方才跟随在罗用身边的一名差役又折返了回来,拿过来两个纸袋,与那两名伤员一人分了一袋,道是县令叫他送来。
“这是甚啊?”闻起来倒是十分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