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啊,他们才刚刚分开而已,怎么就遇刺了。
殷予见魏元音醒了,微微皱了下眉头,他之前便提醒人要小心谨慎,别吵醒他的小姑娘,可是她还是听见了。
“也没什么大事,歹人逃掉了。”
“哦。”魏元音应了一声,“该不会是凶手吧。”薛子期这人也是倒霉,之前在出云楼替她挡了一剑,如今查个案子又遇刺,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添伤。
这一出算是让她醒了盹儿,去看那侍卫,却见表情严肃的并不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心里顿时一突突:“薛子期没事,谁有事?”
殷予见瞒不住,只好开口:“你们带回来的一个佃农。”
魏元音的脑子里嗡了一声,她疏忽了!
只想着口供里反复出现了疑点,回来放进牢里指不定能套出些实话,可是却忘记凶手在暗他们在明,这番抓了人回来没有掩饰,凶手定然以为他们查出来线索,便想要杀人灭口。
就是说……那个佃农确实有些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更何况还平白牵连到了一条人命,佃农虽然含糊其辞,却到底是大昭的百姓,线索不明还不知道人家到底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到底够不够得上有什么罪名。
想到这里,魏元音厉了神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被魏元音的样子吓了一跳,规规矩矩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原来是薛子期在压着人去刑部大牢的时候被袭击了,来的是两个,力气却很大,把一帮衙役都打翻在地就要拿刀去刺薛子期,薛子期躲得快倒没什么大事。可他们二人见一击不成,转首又去砍其中一位佃农。
衙役们原本就紧忙护着薛子期,这一下变得措手不及。
“那位佃农已经送去医馆了,伤的十分严重,仅剩下了一口气,只怕……”侍卫说得含糊,但是魏元音也知道后话。
她立刻起身:“我要去趟医馆。”
殷予也急忙跟上:“我跟你一起去,免得歹人拿你做了目标。”
他现在想想都一阵后怕,这是人命官司,便免不了有穷凶极恶之徒想要背水一战,而且这个人还就在盛安里。
这个时候,便真的开始后悔放纵魏元音参与到这件事来了。
魏元音一边走一边问:“可有人记下了身体形态?”
“薛大人已经画了下来,马上就准备全城通缉了。”
“封城。”殷予咬牙切齿,这实在是一个大隐患,随时威胁着他的小姑娘,“干脆你不要去了,好好在摄政王府等着,我去看一看再传信给你。”
魏元音摇头:“若真是西秦人,还不至于那般丧心病狂。”
殷予紧绷着面上的线条,十分不悦,这可太不一定了。那群西秦人仇视魏家已久,说不定就想趁机解决掉心腹大患。
第四十八章
魏元音到底还是没有去,她被路遥和马力一同送回了皇宫。
殷予另外调了一拨人马前去使馆, 将里外里围了个遍, 更是下令决不允许里面有一只蚊子飞出来,然后才去了医治那佃农的医馆。
他到了的时候薛子期正拧着眉头在一张药方上删删减减。
“薛大人大才, 杏林橘井皆有所通。”殷予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不待薛子期开口便问, “伤患呢?”
薛子期略微抬头, 见殷予身后并未跟着魏元音,轻笑一声:“公主殿下回宫了?也好。”
他捏起药方稍稍吹了吹, 墨迹略干之后送到了抓药伙计的手里。
殷予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直接坐到了一边:“薛大人可是和伤患有仇?”
“如今命在旦夕, 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薛子期擦了擦手, 捏着一张纸递到殷予跟前,“摄政王可见过此人?”
这是一张画像,画上之人蒙面劲装, 只留一双眼睛精光毕露, 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也不过就是寥寥几笔, 竟让薛子期绘的栩栩如生。
殷予略略思索,最后只是摇头:“不曾。”
仅仅两个字,却让众人的思路陷入了僵局。他们原本以为这次的案子是西秦使臣贼喊捉贼, 可若这人没在西秦队伍里,又该何处去寻。
“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 却不难看出是西秦人。”薛子期看着画沉吟了片刻,“我朝与西秦虽有冲突, 却不曾影响商户往来,若与西秦使臣无关,只能彻查在盛安经商的西秦人了。”
但是这样无疑会加剧矛盾,说不定躲在暗处的人就等着呢。
殷予虽然挂心魏元音的安危,但在她安全的情况下并不想多加理会薛子期,只是冷淡地否决了彻查。
薛子期定定看了一会儿,又摸出来一沓画纸,却是在农庄时审讯所得的画像,林林总总让他画出来十余张,把每张都同那一双眼睛做对比,又晒出来四张,具是面部特征相似。
殷予捏过了画像仔细看,登时眉头一皱。
“摄政王认识?”薛子期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心中有所盘算。
“不认识。”殷予不咸不淡回道,“只是没个确定,如何通缉。”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还是殷予忽然勾了下唇角:“薛大人本就富商出身,家底产业遍布大昭,应当不会连一两个西秦人都找不到。”
薛子期的面色僵了僵。
他为了会试,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又怎么会用薛家的人脉,可是如果不走官路又似乎只有这一条办法可行。
他看着画像略略呆了一下。
盛安有皇商,比薛家产业人脉还要厉害,他不信殷予调遣不动,也不过就是为了给他添堵。也罢,他卷了画像勾起笑容。
“既然摄政王都如此说了,子期莫敢不从。”
殷予也不回应,直接走了出去,准备前往使馆会一会那些使臣。他偏不信,那几个人就会一无所知。
西秦的使馆位于东市,距皇城不远。从老远看,殷予便见使馆前头分外热闹,除了他派去的官兵,便是一群身着短打的练家子,两方对峙,险些就要闹起来。
他沉着脸走了过去。
徐府。
徐茵茵心惊肉跳地听爹爹和大哥说起摄政王命人将西秦使馆给围了,免不得开口。
“待他们回去,西秦王岂不是要大怒。”
徐清和瞥了一眼妹妹。
这些事情他本不该当着她的面和爹说,可自从她拿了一封信回来后,爹便觉得总该教她些东西,也好整天万事不通平白惹了祸事回来,所以这次便没有刻意避开她。
此时她开了口,自然也要答。
“摄政王从不做无准备之事,说不定是西秦五王子的案子有了进展,若真有干系,只怕西秦王大怒也和大昭没有什么关系了。”
徐茵茵听了,顿时一惊:“这是一桩悬案,阿音才干涉了几天这就有进展了?”
“我有好友在兵部,听闻祁安公主回宫之后便命人去兵部查阅武器流向。”这话徐清和却是对徐岩说的,父子二人常常探讨局势。
徐文正值壮年,官至宰辅已是不错,除了家族荫庇便是审时度势,目光了得。三月前便断言祁安公主得罪不得,让儿子劝独女与其交好。
如今得了消息,更是不能懈怠,沉思了片刻才看向女儿:“这些时日你不要进宫了,祁安公主忙碌,你也不曾帮上什么忙,莫要添乱就好。”
他知道魏元音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足智多谋的殷瑶,往日自家女儿在其身边说说笑笑还好,现在往人家身边绕却徒增厌烦。
徐茵茵被这样训斥的口吻吓得眼圈一红,最后结结巴巴道:“可是……爹你就不想知道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她被那信吓得魂儿都没了,后来她爹却说不要管,不知真伪的信还是忘掉的好。
可是怎么可能忘掉。
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朝纲震一震,说不定魏元音就不会在盛安继续待着了。
听到徐茵茵提起那封信,徐岩黑了脸:“不是说叫你忘记吗!一个姑娘家家,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还是你也想落得苏家小姐那般田地。”
男人不该在私底下评论别家姑娘,可徐岩是长辈,拿苏碧举例教训自家女儿也是迫不得已。
“真该让你娘好好管束你了。”他心中一阵浮躁。
徐茵茵被吓了一跳。
她自然不想像苏碧一样,苏碧很快就要和西秦使臣一起去遥远之地了,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心里嘲笑的同时,又不免觉得微妙,就连苏碧都要走了。
徐清和见妹妹表情不对,叹气之后又是安慰:“徐家没指望你做什么,只要你不再惹事就好,其余的不要管。”
爹爹和大哥都这样苦口婆心,却是断定她会惹事的。
心中愤懑,不由有想起来了魏元音。为什么性格分明类似,她做事便那么顺利,就算是参与进了这样大的一个案子,也获得了百般信任,没有人觉得她能惹事。
可想起来了信上的内容,她心中也不免有怜悯。就算魏元音事事顺利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无所知。
回了自己房中,她翻了两页书还道:“若是知道那信是谁送给她的就好了,便十分可信。”
这样一想,手里捏着的书本便再也看不下去了,心里只惦念着一星半点的可能性,却不知道就算查出来那封信的由来对她又能有什么用处。
兴许就是觉得只要了解的魏元音多了一点,便能再近一点,捏住了半截的短尾巴心里就有些底气,也不至于再同她相处的时候莫名其妙只做一个拥护者,却半点融不进那两个人的圈子。
如此想了,扭头便问身旁的侍女:“那天你可看见给祁安公主送东西的是哪一位。”
这位侍女恰恰就是那日的石榴,因为恰逢伺候了徐茵茵生病,徐茵茵也愈发看重这个侍女,当成心腹一般日日带在身边。
石榴细细想了一下:“不曾,奴婢记得当日只有公主殿下的两个侍女陪在她身侧,其他人……倒是没有注意。”
徐茵茵叹口气:“那可就难了。”
“也不难。”石榴迟疑了一下,开口,“月老庙前卖红绳或是符箓的都是周边道观里道士或是四周的村民,这些人进进出出想必又看到的,可要去问问?”
徐茵茵迟疑了一下:“问。这件事你亲自去做,小心莫要让大哥知道了。”
可从盛安到西山要有一日,自己平白出去个侍女不回来也不好,于是又补充道:“实在不行便托你家中信得过的人去看看,莫要说是我要查探的。”
石榴应下了差事便急忙出去。
徐茵茵也彻底看不下书,来回翻了两下都觉得无趣,干脆想着再去书房找大哥换一本游记来。之前听魏元音和殷瑶二人讨论《昌东游注》十分有趣。
才又回到书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宫里可有音信?”
宫里?徐茵茵顿时驻足,莫非是堂姑那里有了什么事情。心里的念头冒出,按捺不住好奇心,她仔细竖着耳朵听起来。
“还不曾。”这是大哥的回话。
“太后暂时压住了广纳后妃这件事。如今皇后娘娘独得恩宠,该早日诞下麟儿才能让太后满意。”
徐茵茵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堂姑生孩子为什么太后催的这样急。可想要早抱孙子又为何要压下那些广纳后妃的声音。
“儿子听闻,自从摄政王和祁安公主的婚事定下,太后娘娘那边似乎有所芥蒂……”徐清和的声音缓和有力,“所以茵茵和祁安公主那边……”
“无妨,如果信上的内容真的是真的,祁安公主反而会成为我们最有力的一步棋。”徐岩开口,“太后现在迫切想要架空摄政王的权力。只要未来太子母姓为徐,那我徐家,就暂且当她那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