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厚重的乌云堆积在头顶，层层叠叠透不出半分星光，放眼望去尽是荒凉黑色沙漠，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白雪。嶙峋扭曲的黑色怪石三五成群矗立在沙漠上，每个都近乎有数十米高。空气中没有半分熟悉的各种元素，薄纱般黑雾弥散在半空中，阴郁不祥。
低头看向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姜永凝重的目光能透过自己的手脚直接看到沙地……他现在没有**，只是最纯粹的精神体状态。俗话说，他现在是个鬼。
不不，按照安第斯忒的行话，他现在是个初生亡灵。
亡灵应该在的地方……姜永忍不住咋舌，抬手从虚空中取出默语者之刃。
他现在可能是来到西大陆了。亡灵、巫妖和黑暗操纵者的乐园。想要返回东大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
“这位先生，请问你知道凛冬长城怎么走吗？”
“不知道不知道，滚蛋。”
正打磨头盖骨的骷髅背着身不耐烦挥了挥手，雪白的骨头上隐约可见一层银光，它是二阶银渐骨骷髅，是整个西大陆骷髅种族实力位于中间层次的骷髅，通常情况下骷髅军团就是由这种骷髅组成的。要再吞噬至少三十个同等阶级的亡灵，或者一百个低等亡灵才能进阶成为纯银骷髅战将。
“打扰了，告辞。”
背后的声音彬彬有礼，银骷髅动作顿了顿，被托在骨爪里的骷髅头魂火闪烁，依旧背着身，骨爪向后一递，刚才搭话的身影就映入了骷髅头的眼帘。
一个白色的新生亡灵，灵体很完整，没有任何代表身份的黑曜石，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等一下。”
粗粝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姜永停住步伐向后看去，就见刚才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银骷髅按回了自己的脑壳，正魂火灼灼看向自己，语气相比之前的不耐烦热情多了
“小子，你说要去哪里？”
“凛冬长城。”
“啧，那里正打架，正常魂避开都来不及，哪有上赶着往上凑的。”
银骷髅抱怨着，嘎吱走到他的面前。
“走吧，我带你去。”
姜永闻言顿了顿，露出一个无害纯真的笑容。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两个身影走在苍茫黑沙漠中，没有半分光，全靠积雪中不知名磷光照明。骷髅骨头架子嘎吱作响，跟时刻都要散架似的。
“什么时候死的？”
“来西大陆多久了？”
“什么属性的亡灵啊？”
银骷髅问题三连，姜永答得从善如流，十分顺畅，好像已经回答过好几次一样。听在骷髅耳边也格外舒畅。没猜错，果然是刚死不久的傻蛋亡灵，还是自然转化来的，天赋很不错。
走着走着，一亡灵一骷髅距离那些黑石塔就越来越远，一直到放眼望去全是茫茫沙漠时，骷髅这才停住了脚步。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异样，背后那个初生亡灵一言不发，沉默中魂体微动，似乎是在瑟瑟发抖。
“咔咔咔，小亡灵，老骨我教你个乖。在西大陆谁的话也不要相信，这里没有好人，全都是骗子和欺诈者。”
“再死一次吧！”
银骷髅得意咔咔大笑道，眼眶中魂火骤然暴涨凝结成数十米高巨大骷髅头，穷凶极恶骇然扑向身后毫无防备的亡灵！电光火石只见只听‘咯’地一声轻响，那声势浩大的魂火骷髅就好像看到这辈子最恐怖的东西，刺耳凄厉尖叫直接烟消云散。
只剩下被吓到懵逼的银骷髅看着宛如黑色月牙的刀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恍惚间那好像不是刀光，而是数千万怨魂悲泣低诉，哀嚎啸叫，如滔天洪流般直接将渺小的它吞没！
难道老骨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银骷髅茫然地想着，失去了意识。眼前完全黑下来前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焦急无奈的声音：
“……糟糕，力量好像又用大了。诶诶，不要吃，不要吃，把它的灵魂留下来啊！”
……
银骨没想到，自己还有能醒过来的一天。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千头骸骨巨龙从身上直接碾过去似的，虚弱无力，魂火也颤颤巍巍，暗淡无光。直到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饶有兴致打量，语气赞叹：
“你还是第一个从我刀下活过来的亡灵，不简单，看起来实力应该不错吧。”
老骨……老骨瑟瑟发抖，什么初善无辜的初生亡灵，这家伙简直是魔鬼！看他那样子，估计已经用那张无辜脸骗了不少亡灵了吧！可恨，还什么新亡灵，绝对是活了几百年阴险狡诈的老阴比。就连被誉为黑沙漠狡骨的自己都没看破他的伪装，直接栽了！
“大……大人，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老骨不傻，这个魔鬼没有直接杀死自己肯定有所图。
“诶，我说你们骷髅族是不是有什么癖好，骗人老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姜永好奇问道，见已经被吓傻的骷髅还没反应过来，他拖着骨头把它拉到十几米外，平坦的黑沙漠骤然凹陷，露出大概有十几米深的坑，里面全是惨白失去光泽的枯骨。
老骨看到这一切，吓得骨头都酥了，这简直是个修罗坟场啊。惨无骨道，实在是太惨无骨道了！
老骨不知道，这不关老骨的事！
见它拼命摇头，浑身骨头架子战栗颤抖到快要散架，姜永摸了摸下巴，火候差不多了就把它扯了回来。被恐吓的老骷髅再也不敢刷小心思，姜永问什么它就老老实实答什么，格外乖巧。
说实在姜永也无奈，西大陆果然名不虚传，光是一路走过来就遭遇了十几场战斗，是个亡灵都想吃他，好在默语者之刃是一切亡灵的最终克星，正常情况都是一刀一个。然而被它斩杀的灵魂会被直接吸入，渣都不剩，弄的姜永想要找人问个问题都来不及。
好在他对这柄魔刀的掌控逐渐加深，到现在才能准确刀下留魂。
"才过去二十天……"
姜永摩挲下巴，表情凝重。他这次在星际呆了快有一个星期，如果是往常，再回来安第斯忒应该是几个月后。然而现在，却只过了二十天。两个世界的时间差正在缩短，逐渐接近，他不知道这和卡皇的计划有没有关系，只是直觉感到这不是什么好事。
"尊敬的大人，如果想要前往凛冬长城的话最简单的方法是通过七十二黑石堡的传送阵，只需要缴纳十枚骨币就可以。"
"怎么去黑石堡？"
老骨小心翼翼地看了姜永一眼，战战兢兢道：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雪鸮领主的城堡，现在长城正在战时，很快就会有征兵的使者大人前来黑沙骨村了。以大人您的实力，一定能成为万骨大统领的。"
十骨，百骨，千骨，万骨是西大陆的军衔，好战的西大陆全民皆兵，强者实力都以军衔分阶，万骨这个等级换算到东大陆，大概就是大宗师的级别了。
"你知道现在凛冬长城上对战双方是谁吗？"
"这……不瞒大人，老骨我也曾经在长城征战百年，势力达到了百骨，要不是遭到暗算也不会离开战场。所以对于凛冬长城，我了解很多消息。"
老骨斟酌着，眼眶中魂火跃动。原本只是被逼无奈，现在它却觉察到这可能是个好时机！没有任何好战的亡灵想要离开战场，仇人的名字被它牢牢刻在肋骨上，仇恨时刻不忘，但现在的它却没有任何复仇的实力！甚至只要走出黑沙村就会因为那样东西被暗杀。
老骨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然而现在转机来了！这位大人明显要去长城，那柄利刃斩下时的胆寒绝望深深烙印在了它的内心。如果能够跟随这位大人，那它的仇……
"原本凛冬长城只是由麦肯纳公国的龙骑士雷带领护卫军看守，两个月前却又有一股力量加入。听说前来的都是东大陆各个星院的精锐小崽子，七十二石堡的大人们很感兴趣，活捉或杀死他们能获得的魂石是普通护卫军的千倍。听说其中几个大领主们着重要捉住的人，如果能够活捉，那甚至可以得到领主们的赐予！"
说到这老骨眼眶中魂火透出深深的渴望，明显他刚才说的赐予对于亡灵来说是极好的奖励。
"因此那里目前正处于混乱战时，听说沼泽石堡的千骨拉夜大人前段时间刚活捉到一个小崽子，还差点被他用炼金法阵跑了。我就是那时候受到的重伤，恶毒的卡顿，他蒙骗我……"
"等等。"
姜永突然打断了它的话，若有所思：
"你知道那个被捉到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好像听到过，应该，应该是叫什么门罗……铠还是什么的。"
卡门罗！果然，这次他回来的早，星院大赛还没有完全结束！如果被抓的真是卡门罗，那凯兰星院肯定离得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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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雪鸮领主
“大人，明天征兵的使者就将到来了。”
这天一早消息灵通的老骨就向姜永来汇报了，从前夜起黑沙漠就刮起了元素风暴，贯彻天地的龙卷风柱足有数十个，本就黑暗荒芜的沙漠更是不见天日，要是不小心被卷进风眼即使是亡灵大骑士也只有死路一条。
姜永现在‘借住’在老骨家里，就是之前行走时看到的那些扭曲粗犷的石柱。石柱上自带洞穴般的小孔，正好能够容纳骷髅亡灵居住。这方圆千米数百根黑石柱中居住这黑沙骨村全部的居民，村落破败潦倒，处于西大陆边缘。大部分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已经很久没有初生亡灵在这里诞生了。
“这里是元素禁区，空气中除了缝合怪的腐臭什么都没有。亡灵想要进阶除了吞噬其余亡灵外，就只有从元素风暴中吸取黑暗元素。这种肆虐狂暴的风暴从大陆中央生成，逐渐向周围扩散。其中所含的黑暗元素大幅度降低，等到边界基本就不剩下什么了。”
说到这个，老骨眼眶中魂火燃烧的更加剧烈，明显情绪波动。
“大部分元素风暴根本来不及刮到边界就已经消散了，这次已经是百年来，黑沙骨村唯一一次的元素风暴。只要有风暴经过的村落，其中的亡灵实力都会暴涨两到三成。风暴结束后，黑石堡的使者就会到来。”
老骨说的不错，当天空被昏黄砂砾笼罩的时候，整片黑沙骨村都传来激动兴奋的啸叫声，听起来尖锐的有些吓人。紧接着姜永就看到那些好似毫无生命的黑石柱窟窿中透出一个个雪白的头盖骨，就好像土拨鼠似的。
一个个骷髅从缝隙中爬了出来，冲着黑沙暴欢呼雀跃，就跟干旱多年的沙漠终于迎来降雨一样。更有数十骷髅齐心协力拉开一张由奇异金属编织成的大网，将它拦在石柱和石柱之间。仔细看这张大网的金属丝上似乎串联着一块块灰扑扑的碎石，在风中碰撞窸窣做响。
“这是用灰磁石编织的网，能够吸附元素风暴中的劣质砂晶，里面有驳杂的黑暗元素。虽然不能吸收，但积攒到一定数量可以拿去卖给游魂商人。”
老骨讲解的十分细致，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跟姜永说，但却一直犹豫不决，连许久未见的元素风暴都有些漫不经心。姜永看在眼里却不说破，等待使者来的过程中，他几次进入自己的领域世界，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初步形成的领域空间竟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默语者之刃所在的区域，大概有十平方米左右的空地已经沙化，上面还堆积着十几个骷髅头。好像就是在它斩杀亡灵后才发生的变化。不仅如此，那一小块空间的气息也变了，隐隐带着几分黑暗的味道，圣光龙蛋几次三番想要将之完全龙道毁灭。
领域还会自己变化？
姜永饶有兴致地想到，而在这片元素风暴到来后，他观察到这一小片黑暗领域竟然在缓慢但逐步扩散。尤其是今天，元素风暴已经衰弱的最后一天，默语者之刃罕见主动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嗡嗡作响，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于其心念相连的姜永知道，它竟然是在激动。
风暴里有什么东西？
“糟糕，厄多瓮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骸骨亡灵们凄惨哀嚎声响起，此起彼伏，好像看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绝望无助。听到这声音还在姜永身边日常犹豫来去的老骨表情骤变，一下子扑到窗口向外张望，狠狠倒抽一口冷气。
“该死的，它怎么会来……”
“什么东西来了？”
姜永走到他身边，同样好奇向外看去。就见在漫天沙暴中，似乎有一道黝黑沙柱混杂期间，极其不显眼，如果不是现在沙暴快要停歇颜色变淡，都不一定能发现它的存在。就见这黑沙柱在风暴中飞速移动，转眼就接近了一栋几十米高的石柱。
在元素风暴中屹立不倒的石柱只是被它碰了一下，就好似豆腐般全部碎裂。居住在里面的亡灵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同石柱一起泯灭。碎渣被黑沙风柱裹挟席卷，隐约可见它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些。
接下来它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又吞噬了三个石柱，连半分钟都没用到。呆滞的亡灵们这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逃窜，宁愿被元素风暴撕裂也不留在石柱中。只有极少数行动不便，身体残缺的老亡灵无力逃跑，只能绝望呆在石洞中看着风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跑……赶紧跑……”
老骨喃喃自语，竟是什么都不顾就打算直接逃跑。好在姜永眼疾手快拽住了它的脊椎骨，在默语者之刃的威慑下他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一股脑都告诉了姜永。
“特殊的亡灵生物，诞生于元素风暴之中？”
琢磨着这黑风柱的属性，姜永不再管被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的老骨，看向仍旧在激动嗡嗡作响的默语者之刃，若有所思。
“你想要它？”
据老骨称这叫做厄多瓮的黑沙风柱没有任何天敌，不受任何伤害，但凡亡灵碰上就会直接被吞噬。只有各大石堡的领主才有手段能够将它控制。这种特殊形态存在的亡灵在西大陆诞生时就存在，据说有人甚至曾经在亡灵之海中心见到过足有数千米高的厄多瓮。
眼前这个对比起来，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能直接吞噬亡灵，这个属性看起来和魔刀有些重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