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凄婉婉的呓语,喊疼了隆德帝的心。
好好的一场大婚, 怎的就变成了丧事?
亲眼看着香贵妃一日日憔悴下去, 迅速干枯毫无生气,犹如凋零一半的花, 隆德帝抓紧粥碗,恨得几欲捏碎瓷碗。该死的大皇子, 嘴太硬, 派谁去审问都问不出萧霆和宝铃的下落。
“李公公,大皇子还是不肯说……”小太监焦急地跑进院里。
“要死啊, 小声点。”大太监李全望眼香贵妃寝宫, 狠敲小太监额头, “要是贵妃娘娘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的,看你不脑袋搬家。”
小太监吓得赶紧捂住嘴。
可这几日香贵妃睡梦清浅,听到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马睁眼。
“可是我的霆儿有消息了?”香贵妃焦急地翻身坐起,抖落身上的薄被,眼巴巴往外望。
隆德帝赶紧从背后抱住香贵妃,压抑住内心的暴躁, 尽量柔声安慰道:“湘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香贵妃立马哭了, 咬着唇哭。
“湘儿,你别这样。”隆德帝声音也哽咽。
劝归劝,他心底很明白,三天了一点音讯也没有,生还的几率很小。
香贵妃忍耐不住,后背靠在隆德帝怀中嘤嘤地哭:“霆儿,你若去了,母妃也不活了……”
悲恸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隆德帝从没见过香贵妃哭成这般模样,更没听过她说什么“不活了”的话,当年他误食毒草兽性大发,强了她,差点给她造成灾难性伤害,她都坚强地咬紧牙关扛下,没说过“不活了”之类的丧气话。
如今却说了。
可见萧霆出事,对她是毁灭性的打击。
隆德帝心底很不安,生怕若萧霆真去了,她也跟着去了。
已经失去儿子了,再没什么比留住她的命更重要。
想起昨日的调查结果,隆德帝抱着赌一把的心思,抱着她箍紧,贴住她耳根道:“前两日闹场的那姑娘叫锦灵,听说也是努努特族的姑娘,模样周正性情乖巧可爱,有你年轻时的几分样子。”
香贵妃明显一愣,似乎想起什么来,枯死的双眼刹那有了亮光。
隆德帝见她果然有反应,趁热打铁:“这两日招她进宫陪陪你。”
香贵妃沉默良久。
突然想起什么,双眸再次黯淡,闭眼拒绝:“来了,迟早也是要走的,算了吧。”
隆德帝:……
看到爱妃好不容易燃起的眸子再度一片晦暗,隆德帝陷入短暂的挣扎,千万种念头在心底轮番爆炸,做着激烈的斗争。
感觉到怀里的人又恢复初始的死灰状态,生无可恋了,隆德帝终于敲定决定,坚定道:“那姑娘若你真心喜欢,收为义女住在宫中伴你左右,也是可以的。”
香贵妃嘴唇颤抖:“真的?”
“君无戏言。”隆德帝点头。
香贵妃陡然双眼湿润,嘴角微微笑了,紧紧抓住他的大手。
眼睛里有星星。
隆德帝舒了一口气,大声命令李全立马带锦灵进宫。
隆德帝走后,香贵妃迅速擦干眼底的泪,拿出毛笔写了几个字,拾起窗边的一颗石子砸向对面的一株大树。
嗖的一下,一只小鸟蹿出大树落到窗边的台子上。香贵妃折好纸条,塞进小鸟腿上的竹筒里。
鸟儿飞了,朝皇宫外飞去。
“霆儿,一切如你所料,你父皇答应收锦灵为义女了。”这是香贵妃捎给萧霆的信。
外间帘子一阵响,有宫女进来,香贵妃飞快躺回榻上,又伪装成一副病怏怏思念成疾的样子。
~
承德宫。
大皇子的母妃贤妃娘娘跪在承德宫的台阶前,苦苦哀求:“皇上,放了咱们的嘉儿吧,大理寺那种地方,又阴又冷,嘉儿病了呀。”
“请个太医去瞧瞧,好不好?皇上。”
贤妃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嘴里不停喊着“皇上。”
“贤妃娘娘,皇上真的不在,您继续哀嚎也不管用啊,有这力气,不如省省。”隆德帝去了香贵妃那,还未归,看守的小太监再次来到跪地不起的贤妃跟前,劝道。
说是劝,其实大太监早就不耐烦了,这三日隆德帝对贤妃和大皇子的态度,他可是看得真真的,无论靖王殿下回不回得来,大皇子都将是废人一个,再翻腾不起浪花。
宫里是多么踩低拜高的地啊,琢磨清楚的大太监哪里还会给贤妃好脸,方才那话可是不带丝毫温度“劝”的,贤妃多敏感的一个人呐,又是仗着生过皇子骄傲惯了的,哪里能忍受?
贤妃立马扬起脖子训道:“你一个小太监,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奴才不敢,奴才都是为了娘娘着想,您想呐,大皇子被请进了大理寺,人都病了,皇上也没让个太医去看看。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说不定得您亲自去大理寺照料大皇子啊,眼下不省点力气,真进去了哪有力气照顾……”小太监字字讽刺。
贤妃哪里受得住,一把站起,指着他大喊:“放肆!”
声音异常尖锐。
简直要刺破小太监的耳膜,吓得小太监赶紧双膝跪地,朝贤妃一个劲磕头,大喊:“贤妃娘娘息怒,贤妃娘娘饶命啊,这真不是奴才的主意,奴才只是奉命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