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叶落一慌,忙掏出帕子慌慌张张地擦拭着桌上的水渍。
沉星上前,柔声道,“叶姑娘,奴婢来就是。”
叶落这才住了手,不好意思抬头朝她笑笑,“麻烦你了沉星。”
宋清欢见她这幅慌张的模样,眼中笑意愈深,朝她招招手道,“那边都湿了,坐过来吧落落。”
叶落红着脸坐到了她身侧,因着方才那话,也不敢拿眼去看她。
宋清欢笑意莹然,“方才我那话,落落可听见了没?”
叶落见逃不过,只得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那个……我们还没想过呢。”
“子舒也没提起过?”
叶落老老实实地摇头。
宋清欢眉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叶落是这幅懵懂的模样,季流云不主动可不行。等他们走之前,自己可得叫沈初寒同他说说才是。
“那好吧,不管如何,你们俩若是要成婚了,可得提前告诉我和阿殊才是,到时,我们一定过去参加。”
“这是自然。”叶落脸上红霞退去些许,低垂着头呐呐答了。
又坐了一会,叶落才告辞离去。
沈初寒回来之后,宋清欢便同他说了此事。虽然叶落和季流云留在此处沈初寒更心安,但他们确实也出来好几个月了,叶问独自一人留在忘忧谷中,难免孤寂无聊,便同意了他们回去一事。
过了几日,叶落和季流云启程回无忧谷。
沈初寒下了早朝后,与宋清欢一道去送他们。
“嫂嫂,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师兄开的安胎方子记得每日服用。”叶落同宋清欢一道走出了寒王府,细细叮嘱。
“嗯。”宋清欢抿唇笑笑,“放心吧,流月和沉星都会监督我的。”
“我们这次回去待些日子,若是爹爹那没什么事,等过几个月我们再回来看你和师兄,还有新出生的宝宝。”叶落又道。
“等你们回来。”宋清欢浅笑着应了,眼中有些许湿润。
知晓季流云和叶落要走,萧贵妃也出来一道送他们,闻言朝叶落笑笑,“落落放心吧,我也会好好监督欢儿的。”
“夫人最近康复得不错,可以不用吃药了,只是平常还得注意调养身体才是。”叶落看向她,也笑着叮嘱了两句。
几人又说了一会,沈初寒从季流云那边走了过来,“好了,落落,你和子舒差不多也该启程了。”
叶落鼻子一酸,泪水便涌上了眼眶,眼泪汪汪地看向宋清欢,“嫂嫂,那我便先启程了,你们都要保重身体。”
宋清欢点头,张开手臂抱了抱她,“别哭,很快又能见到了。回去替我和阿殊向师父问号。”
“嗯。”叶落哽咽着应了,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季流云跳上车辕,拉起缰绳,再看一眼几人,“好了,我们走了,你们回去吧。”
“一路小心。”
季流云应了,收回目光,“驾”一声,一扬马鞭,朝前头驶去。
叶落从车窗中探出头,眼泪汪汪地同他们挥手道别。
很快,马车便驶出了巷子,徒留车轮滚动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宋清欢收回目光,心头涌上一阵怅然。
季流云和叶落尚不知他们要去玉衡岛一事,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
又过了十来日,宫里休整妥当,宋清欢和沈初寒便让钦天监寻了个合适的日子,正式搬进了宫里。
原本按照规矩,帝后该各居一宫才是,但沈初寒亲下圣旨,不顾先前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执意与宋清欢同居一处。他命人将昭帝先前的寝宫改名华清宫,与宋清欢一道住了进去。
群臣虽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如今当政的可是沈初寒,他杀伐果敢的性子大家都见识过了,没人敢忤逆他。
只是,萧贵妃没有同他们一道入宫。
对于萧贵妃而言,宫里的那段记忆,一直是她心底抹不去的一段痛苦过往。她并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牢笼之中。
沈初寒和宋清欢便也没有强求,依旧让她在寒王府住着,又留了部分仆从伺候。
与此同时,沈初寒恢复了君熙昭国五帝姬的身份,赐封号“宁平”。为了方便,直接将寒王府改成了帝姬府,让君熙带宋念住了进去,也正好与萧贵妃一道有个照应。
宋清欢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所以很快便适应了皇宫的生活。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除了一直找不到的皇后,还有沈初寒体内不知何时爆发的蛊毒。这两件事,总隐隐压在宋清欢心头,一日不解决,便一日不得心安。
这日,沈初寒下了早朝,因政务繁忙,让玄影回来同宋清欢说了一声,先去了御书房批改奏折。宋清欢闲着无事,在流月和沉星的搀扶下在院中散着步。
华清宫中种了不少名贵花木,微风一吹,花香宜人。
宋清欢闻着这花香,便想到了容筝。
虽然准备充分,但夺权一事毕竟还是凶险万分,为了不牵连到无辜之人,宋清欢便减少了去沉香阁的次数。上一次见到容筝,还是一个多月之前,也不知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最近两日,沈初寒已经在准备替当年慕容修一案翻案,等萧濯恢复身份,相信他也能堂堂正正地告诉容筝她的真实身份了。
想到这里,宋清欢露出淡淡笑意,等这两日得了空,她抽个时间出宫去看看容筝。
在殿外散了会步,日头渐出,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正准备回殿内,忽见有宫女出现在了院子门口,快步朝她走来。
“娘娘。”来的宫女朝宋清欢恭谨一礼。
宋清欢停下脚步,淡淡瞥她一眼,“何事?”
“回娘娘的话,云和帝姬在外头求见。”宫女恭谨回道。
君晚?
宋清欢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段时间君晚着实低调,低调得若不刻意去想,似乎压根就想不起还有这个人来。不过,她这见风使舵的本领,自己前世便已见识到了,也没有什么吃惊的。只不知她暗中又在打什么主意?
对君晚而言,君彻和沈初寒的夺权之争,她显然不想搅和进来。毕竟,在没有确定谁能最后胜出的情况下,她亲近谁都不好。最好的选择,就是安静蛰伏一段时间,待一切尘埃落定,再来假意示好。
想必这就是她所以这段时间格外安静不作妖的原因吧。
只是,她此时过来,在明知沈初寒不在的情况下,却又是为何?她可不认为自己同君晚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便会一会她又如何?
浅浅勾一勾唇,懒洋洋开口道,“叫她进来吧。”说着,带了流月沉星往殿内走去。
到了殿内,刚坐下,君晚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门口,身后跟着一名宫女。
她今日着一袭白底绣秋海棠湖绸襦裙,头上只簪一支玉簪,面上未施粉黛,看上去弱质纤纤,没有任何攻击力。
君晚娉娉袅袅行到宋清欢下首,盈盈一福,面色恭谨,语气清悦,“君晚见过嫂嫂。”
宋清欢清冷地打量她一眼,唇角微翘,不冷不热开了口,“云和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有些日子都没听到云和的消息,本宫还以为你生病了。”
这话,分明是讽刺君晚前段时间不敢出头,这个时候才巴巴地赶来示好。
但君晚来之前便做好了被奚落讽刺的准备,闻言神情未变,只怯怯地抬眼看着她,语气微弱,“君晚知道皇兄和嫂嫂前段时间太忙,所以一直未敢前来打扰。但皇兄能继位,君晚也是高兴不已。”
宋清欢不冷不热地“嗯”一声,“这么看来,你倒是有心了。”
仿佛听不出宋清欢话中的讥讽,君晚怯怯一笑,朝身后的宫女递了个眼色,宫女会意,上前两步,递了个东西给她。
君晚又抬了头,颊边一抹清澈的笑意,一脸单纯无害,语声轻柔,“上次嫂嫂封后大典,因着人太多,我也没能跟嫂嫂说上话,心中难免遗憾,所以今日特意过来,想亲口对嫂嫂道声恭喜。”
宋清欢撩眼看她一瞬,淡淡吩咐,“沉星,给云和帝姬看座。”
明知宋清欢不待见自己,君晚却也只能道了谢,只是脚下未动,而是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沉星,看向宋清欢道,“听说嫂嫂最近又有了身孕,我也没什么好送给嫂嫂做贺礼的,这盒子里头是一块暖玉,冬暖夏凉,女子贴身佩戴有利于身体健康。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是我的一份小小心意,希望嫂嫂不要嫌弃。”
说这话的时候,她面上带着单纯的笑意,指甲却深深地掐入了掌心,眼底有一抹几不可见的怨毒闪过。
宋清欢冷冷盯了她一瞬,忽的开口,“沉星,拿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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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抱大腿
沉星应一声是,接过君晚手中的沉香木匣,走到上首宋清欢跟前,将木匣递了过去。
宋清欢伸手接过,未有迟疑,将木匣子打开来。
盒中猩红色的丝绒上躺着一块水滴状的羊脂白玉,玉上雕双鱼戏荷图,妙用皮色巧雕,稍加勾画,荷叶半卷,叶下鱼游,仅露半身,灵动之态俨然在目。
宋清欢将玉从盒中取出,触手光滑细腻,宝光内蕴,不过片刻,便觉手中的玉由凉转温,带着一种糯性的温润,如油脂一般细柔光滑。背后则光素无纹,一片温润清光。
拇指摩挲过光滑温润的玉面,宋清欢眸光清润,淡淡看向君晚,“果然是块好玉,云和有心了。如此,本宫便收下你这份贺礼了。”
说着,将玉放回匣中,合了匣盖,复又递回给沉星。
君晚微舒一口气,朝宋清欢笑笑,“嫂嫂喜欢就好。”
“最近宫里的事,没有影响到云和吧。”既然君晚都来了,宋清欢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微露关切之意,浅笑着看向君晚。
君晚也抿唇一笑,“谢谢嫂嫂关心,先前二皇……君彻造反之际,因着我在宫中人微言轻,叛军不曾攻入棠梨宫。”
“如此便好。如今阿殊刚登基,有太多事要忙,恐怕顾不到你那边,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本宫开口。”宋清欢神情淡淡,眸光中闪着难以望穿的泠泠幽光。
“君晚先谢过皇嫂了。”君晚眼底戾气一闪而过,语气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宋清欢开口道,“皇嫂,君晚此次前来找皇嫂,确实有一事想求,还请皇嫂成全。”
宋清欢眸光一动,看来,是说到正事了。面上却不显,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一口,神情淡淡,“说吧。”
“君晚听说五皇姐回了临都,还有……贵妃娘娘当真还在人世,如今在寒王府住着,不知……是否有其事?”
宋清欢不动声色地觑她一眼。
君熙和萧贵妃的事,沈初寒已经下了圣旨,如今宫里宫外都已传遍。君晚虽居于深宫,但她在宫中有自己的势力,不可能得不到确切消息,此时用这般疑问的语气问来,不过是为了引出这个话题罢了。
勾了勾唇角,语气淡淡,抬眸审视着她,“这两件事,宫里都已经传遍了,云和的消息,自然不会有错。”
君晚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好奇的模样,“五皇姐先前不是在聿国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临都呢?”说这话时,袖中的五指不自觉攥了攥,眼底有异色闪过。
当日,知晓君熙还活在人世的时候,她将整个棠梨宫的瓷器都摔了个遍。
君熙与她,当初在临都时并无多少交集,可君晚却对她十分嫉恨。明明两人出生时日相差无几,可就因为她是所谓“男儿身”,父皇对她的态度和对自己的态度就已是天壤之别。
凭什么?
而在夺剑大会之后,却又突然暴出了她的女子身份。她这才知晓,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女扮男装!原本,她同自己一样,都该是低到尘埃的存在,可偏生,她光鲜亮丽地活了这么十来年。这让她心中如何能平衡。
好在,她犯的,可是欺君大罪,以昭帝的性子,又怎会轻易绕过于她?所以,一开始的嫉妒过后,君晚又开始庆幸起来。君熙虽然前半生过得甚是惬意,却是以后半生的性命为代价的,这代价实在太大,若让她选择,她自是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