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还想着,就算上不了圣约翰,她也有齐衡这条后路。
帮派的势头,那可是连督军都不敢轻易得罪的。
沈芸芝气闷不已,咧了咧嘴,哭不是,骂也不是,颓废地说:“那我怎么办吗?”
“怎么办?先把眼前过去再说吧!”苏氏低声喝完,一捂额头,故意大声喊沈芸曦:“芸曦啊,扶姆妈上楼。”
沈芸曦抬眼看了看楼上,“哦!”她大声道。
沈南瑷伤心奔走,一回了房间,就半躺在了床上。
怼了苏氏母女一句,至少能安生一下午。
剩下的且等沈黎棠回来吧!
话说这个逆来顺受的模样偶尔装装就好,也是该小露獠牙的时刻了。
这一大天的光景,李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到天擦黑,她听见外面的人喊“老爷回来了。”
李氏这才放下了针线,对着完工大半的包包爱不释手。
她想,沈南瑷果然是个厉害的,这包还没有全部完工呢,竟是如此惊艳了。
这时,李氏又听外面的沈黎棠叫了一声:“人呢?”
李氏慌忙开了门出去,果见客厅空荡荡的。
沈黎棠一见她,劈头盖脸地问:“人都去哪儿了?”
李氏一脸懵地说:“我今日一直在房中给三小姐做书包,并不知外面的事情。”
沈黎棠观她不像说谎,一手叉腰,冲着二楼又喊了一声:“人呢?都给我出来。”
这声势极大,吓得沈芸芝,不由就抱紧了臂膀。
沈芸卉冷哼了一声,看着她道:“白日里冲着我们嗷嗷叫的气势去哪儿了?”
沈芸芝垂头不语。
沈芸卉又道:“惹事精!”
苏氏捂了捂额头,“好了,别吵了!芸曦出去。”
这声音竟有些沙哑。
想一想为了对付白氏的那个贱女儿,她居然连装病的招式都用上了。
还真的是丢人啊!
沈芸曦得了苏氏的吩咐,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出房门,就哭着飞快地往下跑,一头撞进了沈黎棠的怀里,“阿爸,姆妈病了。”
沈黎棠对这个大女儿还是有着很深厚的感情,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初为人父的欣喜和焦虑。
欣喜的是他自己有了女儿,而那时焦虑的是他这个女儿却是他的私生女,见不得光,受了诸多的委屈。
是以她已经长到17岁,他还是不愿意看见她哭泣。
沈黎棠已经忘记了刚刚是因何而发怒了。
他拍了拍沈芸曦的后背,问她:“今早我离家,她不是还好好的!”
沈芸曦哭着说:“阿爸,都是妹妹们气的。”
这个“们”字用的好。
完完全全说明了她没有偏向任何人。
沈芸曦口齿伶俐的将午饭时发生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当然,她说的话很讲究技巧。
“芸芝那个讨厌鬼,觉得我们都去了圣约翰,就她没有去,哭闹了起来。
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闹了,往常我和二妹都是让着她哄哄就好了,可是三妹敏感,两个人就置起了气,三妹哭着说不嫁杜大少了。
姆妈一时急怒攻心,就晕了过去。姆妈刚醒过来不久,正在罚芸芝,让芸芝去给三妹陪罪。”
沈芸曦看着沈黎棠越来越黑的脸色,心中偷笑不已。
顿了一下,她又说:“姆妈说了,若是三妹还不能因此消气的话,她就要替芸芝跪下陪罪……可是阿爸,三妹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嫁给了杜大少,就是我们家的功臣了?她至小就没有养在这里,你说她会不会对我们有怨恨啊!”
若说了解,还是苏氏最了解沈黎棠。
他这个人疑心病重又小气。
沈黎棠对沈南瑷能有多少感情在呢?无非就是利用利益的关系,而这种关系看起来牢靠,实际上是最不牢靠的,只需三言两语一击,就能击垮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
沈黎棠的火气就是被这三言两语给激起来的,他一语不发,迈上了楼。紧紧跟在后面的李氏被沈芸曦一拉,落了后。
沈芸曦悄声威胁:“三姨太,我劝你不要多事。你可知你为何没有二姨太的日子好过?那是因为你蠢笨,看不清大局。”
李氏是没有办法坐看沈南瑷倒霉的。
要知道这个家里也不止苏氏了解沈黎棠,李氏对她这个丈夫也是稍有了解的。
瞧他那个怒气冲冲的模样,可不是在作假。
李氏挣脱了沈芸曦,快步踏上楼梯的那一刻,沈黎棠已经一脚踹开了沈南瑷的房门。
装病算什么!
沈南瑷一听见门响,一手拿起了刀子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南瑷,你干什么?”沈黎棠大喊了一句,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扑了上去。
说真的,割腕什么的,即使是假装也挺不符合沈南瑗的性格。
只是在什么地方说什么地方的话。
今儿她要是干不过苏氏,往后可就只有被碾压的份了。
再说了,她的目的就是要搅得沈家不安宁啊。
沈黎棠那一声可不止吓的李氏胆战心惊,把沈芸曦和不远处房间里的苏氏母女也吓得一愣。
沈芸芝扒心挠肺的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走到了门边却被沈芸卉喝了回来,“你嫌自己添的乱还不够多吗?沉住气!”
沉住气在大多数是对的,可有的时候,也并非绝对。
沈黎棠手忙脚乱的上前,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南瑗,乖女儿,听爹的话,咱们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先把刀子放下。”
沈南瑷倒抽了一口长气,眼睛陡然落在了沈黎棠的身上,可双眼又似没有一丝的焦距,“芸芝妹妹说我是卖身换前程,若我娘还活着肯定不会许我做这种事情,我要去找我娘!”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刀子猛的往自己的手腕上滑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沈黎棠徒手捏住了刀尖。
他顾不上手掌疼,一把将刀夺了下来。
李氏一踏进来就听见了她的话语。
卖身换前程这事儿,她可不是干过!
个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李氏的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她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沈南瑷。
“南瑷,你快别这样说。”
男人是根墙头草。
沈黎棠此时的脸色比之方才更黑了,他啪一下,将染满了鲜血的刀扔到了窗外。
他大步迈出了门,站在走廊上高喊:“沈芸芝,给我滚出来。”
又冲着底下的管家说:“家法,给我拿家法。”
沈芸芝吓的一抖,顿时扑进了苏氏的怀里:“姆妈,你不是说大姐一定会将事情办成的?阿爸定不会再怨我!”
苏氏也想不通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
提着鞭子的沈黎棠,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脚踹开了苏氏的房门。
沈芸芝一看清他手里染血的鞭子,尖叫了起来:“姆妈,救我。”
她仓惶躲在了苏氏的后面。
苏氏仍旧做出了一朵娇弱白花的模样,“老爷,你听我说,老爷,你的手……”
苏氏再说什么,沈黎棠都听不进去,他举起了鞭子,猛然抽了下去。
血珠几乎和鞭子一起甩在了苏氏和沈芸芝的身上。
——
苏氏嫁给沈黎棠这么些年,且不说日子过的顺心与否,单只说这动手,沈黎棠还是第一回 。
苏氏也吓坏了,一摸滴在脸上的液体,吓得魂飞魄散。
“老爷,老爷,血!”苏氏惊声尖叫的样子简直跟沈芸芝如出一辙,她一把拉住了沈黎棠还要挥鞭子的手臂:“老爷,我们挨打不要紧,老爷您的手要紧呐!”
听听这觉悟!
沈黎棠格外爱惜自己,经她一提醒,也感觉到手掌在隐隐作痛。
他扔了鞭子。
苏氏又叫:“管家,管家,快拿医药箱……哦,不,快打电话给医院,让他们派车来接。”
沈黎棠不快地打断道:“接什么接!一点皮外伤要闹得人尽皆知吗?你不嫌丢脸,我还要脸呢!管家,拿点止血药!”
管家应了声“是”,匆匆忙忙下楼,在柜子里寻到了医药箱时。
正好撞见了打外面回来的沈元阑。
沈元阑一看,焦急地问:“怎么了这是?”
管家指了指楼上,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奔上了楼。
沈元阑紧随其后,一进入他姆妈的房间,看见的便是一场灾难啊!
如今,苏氏和她的三个女儿紧紧地抱在一起。
沈黎棠气急败坏地坐在窗边,一手点了烟,另外的一只手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