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秋身体一轻松,逮了个空隙,卯足劲就往外跑去。
背后响起了木小玲的叫喊声,还有杨春花骂人的声音。
路秋一刻也不管回头,死劲地朝门口跑去,前脚刚跑出门槛上,就看到罗柱从外面阴着笑脸走过来。
“哎哟,忘了这混蛋!”路秋暗骂一声,回过头,看到杨春花母女三人,急匆匆地追过来。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
路秋两手紧了紧,对着罗柱急声道:“求你放我出去!”
罗柱阴笑道:“三妹啊,你还是乖乖做掉孩子吧,姐夫夹在中间难做人啊!”他的眼睛直溜溜地扫向她的身体,越看越满意。
路秋恨不得戳瞎这双狗眼睛。
杨春花在背后怒气冲天道:“路秋,你找死啊,小玲、小英,把她给我绑了,我就不相信治不了她!”
木小玲看到罗柱与路秋说话,早就浑身不舒坦了,听到老妈的提示,如母狼一般扑上来,眼看着就要撞向路秋。
路秋急急地后退,左右躲闪,一阵手忙脚乱,气喘吁吁。
左边是木小玲姐妹,中间是杨春花,右边是罗柱。
路秋大声求饶道:“求你们别逼我!”
杨春花骂道:“老娘是你亲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让你打掉孩子,就老老实实打掉!”
她粗胳膊一抡,罗柱率先扑上来。
眼看着罗柱渐渐放大的脸,阴险,冷漠,算计,路秋眼泪一落,抱头蹲地。
不…
“啊!”一阵惨凄的叫声响起来。
罗柱的声音?他的魔掌没有伸向自己?
路秋心里一阵纳闷,抬起头,就看到罗柱头被打破,正怒气冲天地望向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格子衬衫,宽腿牛仔裤,大约十七八岁,头发染了个金色,耳朵上打着洞钉,他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条长长的丝瓜长壳,正耀武扬威好不威风。
看到路秋望向他,少年咧嘴笑道:“小妹,你也太逊了。这老家伙中看不中用!”边说着,边拿丝瓜壳朝罗柱的头砸去。
罗柱气得嗷嗷叫,怒目圆瞪:“敢打我,小兔崽子,我抽死你!”
少年猛地朝他裤裆外踹了一脚:“老家伙,来啊,谁怕谁!”
杨春花母女赶过来,木小玲拉开罗柱,指着少年骂道:“路豪,你不要命了!”
原来,他是路秋的大哥路豪。
路豪将路秋拉起来,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阴森森道:“你们木家欺负人,我来带走小妹的。”
杨春花笑骂道:“什么小妹,你的小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凭什么带走她?”
路豪也笑了,右侧耳上并排的银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是你的女儿,你干嘛把她送给路家,还把她往死路里逼?你有尽过做妈的责任吗?在她十五岁以前,你们木家没给路家拿过一毛钱?你再敢说,老子抽死你!”
路豪冷冷地望着杨春花,年轻的脸上,凝聚了多少的阴冷之色。路秋不知道他,杨春花可是知晓的,这个路豪小学没有读完,从十三岁开始,就跟着上东村不三不四的小流氓混在一起,还被派出所关押过好几回。
路家就这个小混蛋最难缠,他从来不讲道理。
杨春花被驳得脸红耳赤,呼哧着气道:“小秋读高中的钱,不是我们木家出的吗?哪里是逼她了,我是救她!”
路豪哼了一声,并不接口,望向路秋,冷声道:“小妹,你说,他们是不是逼你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靠山,虽然不是很靠谱,路秋将他当成了最后的救命草,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臂道:“哥,救我。这是个黑诊所,那个医生没有执照的,我怕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打掉,我已经被他们害了人命。”
杨春花骂道:“什么黑诊所,小秋,你别胡说八道!”
叶芳站在诊所门口,叉着腰破口大骂道:“臭丫头,别乱说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路秋挺着腰板,不由地朝路豪靠了靠,语气却半分不减道:“就是黑诊所,有本事的,等你爸回来,你当着他的面子,给我做引产啊!”
顿时,叶芳气势一弱,脸皮涨得通红。
第6章 路家人要保孩子
叶芳是个半吊子的儿科医生,学医没有几年,仗着自己的老爸开的诊所,便为所欲为私下接些小手术做做。路秋的话是一针见血,要是让她老爸知道她瞒着作人流手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看到她的脸色不善,目光凶恶,路秋知道自己戳中她的心事。
“我听学校的人说过,要是没有医生执照,非法行医的话,要被刑事拘留的。”路秋趁机吓唬道。
叶芳眼色躲闪,心里一阵忐忑。
杨春花看到她有退缩之意,忙叫道:“阿芳,别听她胡说,大家乡里乡亲的,谁会去干那些缺心眼的事!”
叶芳弹了弹白大褂上的灰尘,戏谑道:“春花啊,你不说,难保你家女儿的嘴巴会保密。这好人不好当,我看你还是带她去市里的大医院去打掉孩子吧。我就不伺候了。”
说完,像是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走进诊所。
杨春花眼巴巴而来,难道要空手而回?她将所有的怒火迁怒于路秋身上,忍不住指着路秋骂开了:“好啊,你这个死丫头,翅膀硬了,你回来!不是说这是黑诊所不干吗?好,老娘这就带你去市里的医院,这回你满意了吧?”
木小玲脸都白了,咬牙道:“三妹,你别不知好歹的,市里的医院可不是三百块就能搞好的。”
木小英道:“你们去,我就不去了。”她被路秋说的鬼怪神力吓怕了,害怕得罪胎神。
逃过了黑诊所的手术,一听又要去市医院做手术,路秋心里又打鼓了,盘算着如何脱身。
“我不去!”她扬起那薄薄的嘴唇,面不改色道。
身边的路豪神色一冷。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性格软弱,从来不懂得反驳。眼前这个女孩子,明显流露出来一种陌生的气势,性子倔傲,不亢不卑。
难道是投河摔了脑袋,给开窍了不成?
听到路秋坚决说不去,杨春花火了:“臭丫头给脸不要脸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还不想做外婆。走,跟我走!”
心里的恼怒战胜了对路豪这个流氓的惧怕,杨春花恶狠狠地扑过来,眼看着就要碰到路秋了。
路豪手中的丝瓜壳毫不留情地扇过来。
杨春花吓得眉毛一抖,正想躲过时,罗柱有眼色地冲过来,拿身体护住了她。
“阿姨,你没事吧?”罗柱讨好道,头上渗着血,怪碜人的。
杨春花心里一热,想着大女儿可找对人家了。
她掉转头对着路秋,半是威胁,半是诱惑道:“小秋,妈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才把你生下来,我会害你吗?听妈一句劝,不要再胡闹了。”
路秋偏着头,冷笑道:“这是我选的路,不要你管。况且,你是舍不得那十万块吧?”
罗柱长得人高马大,体形上比瘦弱的路豪还要强壮,路豪是仗着名声坏,刚才震慑住他而已。两个人真的打起仗来,罗柱认为自己羸的机会很大。他善于观察脸色,一看到杨春花脸色都变了,对着路秋斥责道:“三妹,做人不能忘了本份。木家才是你的亲人。”
路秋微微眯了眯眼睛,讥讽道:“她是我妈不假,可她从小就没有养过我!”
罗柱脸色挂不住了,偷偷朝旁边的木小玲打了个眼色。
木小玲道:“呸,你上高中的钱,不是我们木家出的吗?”
路秋冷笑:“相比之下,是路家将我养大成人。”
路秋一个多月大时就被木家送人了,论感情,路家在她十五年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养育者的角色。木家又算得了什么?
去他的血浓于水,如今路秋的灵魂里寄住的是另外一个人。
杨春花眨巴一下眼睛,说这些无情话的真是她亲生女儿吗?这丫头几时变得这么毒嘴的?
心里一急,分辩道:“小秋,当初是生活艰难了点,不得已才把你送人的。现在回来了,妈会好好待你的。”
哄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再说,杨春花暗地打定主意。
路秋垂下眼眸,淡漠道:“妈,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可眼下你逼我打掉孩子,又是何居心?”
杨春花急了:“死丫头,你才十八岁,自己还是个孩子。生什么孩子!”
路秋摆手道:“那我们还谈什么。我要回路家!”
不知道路家是什么情况,先从木家脱身再说。
路豪大概听明白了,这个小妹未婚先孕,木家的人要逼她打胎哩。
小妹才十八岁,听说考上了赫赫有名的江城大学,这是怎么回事?
他眸色一冷,侧目看了看路秋:小妹略带苍白的肤色,眼睛闪着一抹笃定与坚毅。
是哪个王八犊子下的种?
“小妹,你考虑清楚了?没事,有哥在,木家人别想欺负你!”
路豪将路秋护在身后,好看的嘴角弯了弯,咧嘴笑道。
路秋紧了紧他的衣角,顿时一阵心安。
罗柱瞅一眼木家的人,三个外加他一人,而路家才两个人。
他小声对杨春花道:“阿姨,我们这边有四个人,吃不了亏。你一声令下,我立马冲上去制止那个男的,你们娘儿三对付小秋的,绝对不成问题。”
木小玲压低声音道:“妈,你要想清楚了,万一小秋人被路家带走,我们别想从那家人手里拿到一分钱。”
对了,路秋不打掉孩子,到嘴的十万块就泡汤了!
有人撑腰,杨春花心里又有底,叉着腰,中气十足对着路豪道:“臭小子,这是木家的家事,你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小玲,小英,把小秋带回来!”
随着她的话一落,木小玲与木小英扑向路秋,路豪朝地吐了口唾沫,抡着手中瓜壳,哐哐地响着。
“别以为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他眼神一凛,手中的瓜壳已经嗖地一下,抽向吓得脸青唇白的木小英。
罗柱扑过来,头上还冒着血水,逞英雄道:“臭小子,你的对手是我!”
他钳住路豪举着瓜壳的手,两个人拉扯起来。
路秋失去依傍,心里一空,那头木小玲得意地拉着她,恶狠狠道:“死丫头,别以为木家是好惹的。妈答应那些人了,你必须打掉孩子。否则,这事没完!”
木小英怯声道:“妈答应你找个大医院做手术,你就应了吧!”
两姐妹各扯住路秋的手,路秋一时动弹不得,杨春花抖着油光光的圆脸走来,二话不说,随手抽了她一记耳光。
“混帐东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