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无虽然不怎么和他说话了,但是只要他说需要,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如同猜测的那样,初一叫了几声后,阿无出现了,态度冷冷淡淡:“干嘛?”
初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是我哥哥对吗?”
镜子中的眉眼瞬间切换了表情:“嗯。”
初一:“不管什么事你都会帮我的对吗?”
阿无:“嗯。”
初一:“那梁深尿湿的床单你也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阿无:“嗯。…………嗯????”
初一压根不给阿无拒绝的机会,毫不犹豫就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了阿无。莫名拿到身体的阿无茫然看着周围环境,对着地上的水渍和床单出神。
愣了好久。
“…………草。”
第一次爆了粗口。
初一这小子变坏了,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的,他再也不是小贴心小棉袄了。
阿无腹诽不断,最终认命搓揉着那单子,洗好晾好,再次归于沉寂。
看着那迎风飘荡的床单,初一心情大好,美滋滋背上小书包出门。
因为妈妈不在的原因,初一格外不放心自己的弟弟妹妹,每次都先和司机送他们去幼儿园,等看到他们进了门才放心的去小学。
今天也不例外,到幼儿园门口,两人手拉手迫不及待就跳下车,初一一把拉住,半蹲下来细心整理着妹妹歪掉的小领带和弟弟沾了灰尘的黑色小皮鞋,一边整理一边唠叨:“梁深不准欺负小朋友,要听老师的话,妈妈现在不在,但是很快回来,要是她知道你不乖肯定会难过的。”
初一每天都是一套说辞,梁深敷衍性的点点头:“知道啦,我会听话的。”
初一又看向眼神游离的浅浅:“浅浅也要听话,那天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你不好好午睡还挑食,这样是不对的,今天不能再这样啦。”
浅浅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幼儿园的小伙伴身上,满不在乎应了声后,转身向幼儿园跑去。
初一皱眉,对她吼:“不能跑!”
浅浅后背一个踉跄,慢慢悠悠晃进了门,初一正满意着,就见离开哥哥视线的浅浅又撒丫子跑了起来。
“会摔……”
没且等话说完,跑得过于急切的浅浅就摔了个跟头,他心里一个咯噔,想也没想就要进去。
司机拉住初一,弯腰到他耳边:“少爷,你快迟到了。”
“……”
今天耽误了这么久,可不要迟了。
初一脚步停下,眼神依旧黏在浅浅身上,见她被老师扶起来后,一颗心算是放下,初一看向梁深:“梁深,你要照顾妹妹,知道吗?”
梁深没有回答,拎着书包跑进学校。
“不准跑啦!!”
司机:“……”
年纪小小的初一少爷怀着一颗当保密的心,也是不容易。
结束一天课程,到了兄妹和父亲互动的亲子时间。
因为妈妈不在的关系,这几个孩子格外依恋爸爸,然而今天……爸爸还没有回来。
钟表滴答滴答不住响动,时针已指向九点。
客厅偌大,空空如也。
看着满地的玩具和窗外乌沉沉的夜,浅浅的情绪终于跌落谷底,她踹开脚边的积木,眼巴巴看向初一:“哥哥,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初一摸了摸妹妹软乎乎的发丝:“小高姐姐不是说了吗,爸爸今天要去谈一个合约,要很晚才回来。”
梁深趴在毯子上,眼皮子掀了掀:“可是现在很晚了。”
九点多,对他们来说是很晚了。
再次寂静。
初一浓密好看的睫毛垂下,内心也忍不住失落起来。
他们习惯了父母的陪伴,往日就算爸爸忙,但是有妈妈也不觉得寂寞,如今……妈妈走了,爸爸也不回来。
梁深抿抿唇,突然说:“我们会不会又像是以前一样?”
初一一愣,抬起了头。
以前?
是的,以前。
以前的他们都是这样度过每一天,守着时钟,守着夜色,彼此相依,就算没有爸爸妈妈额陪着,就算很寂寞,后来习惯后也不觉得难熬。
浅浅眼眶骤然红了:“……我想妈妈了。”
梁深也跟着眼眶红了:“……我也想妈妈了。”
两人的眼神齐齐落在初一身上:“哥哥呢?你想妈妈吗?”
初一自然也想,可他要是说了,弟弟妹妹一定会更难过。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爸爸也会回来,浅浅和梁深先回去睡觉好不好?等睡醒了,就能见到他们了。”
两个孩子是困了,点了点头后,手拉手向楼上走去。
客厅里只剩下了初一一人。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幼小的少年双手环膝坐在沙发上,漂亮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睛扫过干净的地面,扫过墙壁上精致昂贵的画像,又停留在面前的电话上。
他拿起电话,按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打出去。
初一是大孩子了,不能总依赖父母。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后,初一靠着椅背懒懒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响动和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接着身边一沉,像是什么东西倒下。
初一立马被吵醒,揉揉眼支起了身。
借着灯光,他看到他的老父亲倒在沙发上,西装褶皱,发丝凌乱,身上带着酒气,显然是喝多了。
“糖,老婆……”林随州胡乱挥着胳膊,长臂一把扣住了身旁的烟灰缸,“老婆……”
啪嗒。
烟灰缸没拿稳,砸在了脸上。
初一往后一个瑟缩,刷的下捂住眼,不敢看,看着疼。
老父亲没声儿了。
初一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凑过去,他轻手轻脚拿下烟灰缸,他脸上通红,也看不出哪片是被砸的。
“爸……”初一推了下林随州。
“我不是你爸。”林随州嘴里嘟囔,“别乱叫,我……我还是崽崽,没儿子。”
“……”
“…………”
他爸傻了,没得救了。
初一看着醉汹汹的林随州,深深郁卒了,比起弟弟妹妹,如今更愁人的倒是他爸爸。
唉,身为林家长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初一从林随州口袋里摸出手机,他不知何时把屏保设定成了江糖的样子,沐浴在暖阳下的女人眉眼柔和,美丽的像是一幅画卷。
初一歪歪头,偷偷摸摸用手机编辑短信。
[我想你啦~]
过了会儿,江糖给了回应:[不准玩爸爸的手机。]
咦?
初一开始意外,妈妈竟然能猜出来?
江糖当然能猜出来,闷骚的洲崽才不会用啦作为结尾,更不会发那么可爱荡漾的波浪号,由此可见手机又被孩子们抢走了。
片场这头的江糖在深夜发着短信:[照顾好爸爸,不要让他喝酒。]
……不让他喝酒。
初一看了看身旁不省人事的老父亲,沉默。
电视剧的拍摄已进行到三分之二,今天要拍的是夜戏,两边的灯光散发出炙热的温度,仍不得驱散夜里的清冷。
她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素面朝天,发丝凌乱,身上裹了件略旧的外衣,半垂着头,放在膝上的剧本画满了记号,她做的笔记比演员还要详细。
江糖是个认真的人,所谓干一行爱一行,当演员也好,当编剧也好,只要她做了,就会下百分之百的恒心。
现在没戏拍,演员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唠嗑,自从见识到江糖的怼全静的气势,不管是场务还是演员,都不太敢和她过于亲近了,毕竟身份在哪儿,他们惹不得。
“小刘,修不好去隔壁剧组借一个过来!”
“小刘已经去借了!”
“让他快点!”导演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不满嘟囔两句,四处摸索着打火机。
“伯伯,抽烟对身体不好。”
安静的夜中,小孩子软糯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他手上动作一顿,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灯光有些晃眼,小姑娘戴着顶小黄鸭帽子,穿着背带裙,大眼睛像黑葡萄似的。导演一愣,缓缓抬头。
男人站在夜幕之中,身形挺括,像是一颗笔直的杨树。
他黑眸沉沉看着他,冷漠又有压迫。
“林、林总?”导演忙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