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不解释,随便他们自己脑补。
老韩家虽然能吃饱,可伙食也好不到哪里去,无非就是玉米面饼子、煮地瓜、咸菜、大酱、葱蒜之类的,夏秋菜园里有菜,还能来个盐水煮菜,并没有多少荤腥。
不过比起那些吃不饱,一天三顿喝稀的人家,这也相当不错的。
一口咬下去,林岚差点吐出来,又苦又糙,会不会把嗓子磨破?
做的真难吃!
等她自己当家,一定要吃上细面、肉菜!
满桌子都看她和小旺吃饭,自己都忘了吃。
韩二嫂忍不住继续挑衅:“老三家的,农药好喝不,什么味儿?”
林岚哼了一声,“那么想喝,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韩二嫂立刻不乐意,“老三家的你怎么说话呢?”
林岚好不容易把卡在喉咙的饼子咽下去,故意不理她,“我听说要把我赶回娘家去?”
韩大嫂立刻戒备起来,生怕老三家的一来劲把饭桌给掀了,“没有的事儿,大旺娘你别急。”
其他人也都紧张得看着林岚。
林岚却笑了笑,扭头看看,“二旺三旺这俩皮蛋又哪里去了?”
那会儿还在家呢,转眼又不见人,真是皮小子,在家里呆不住。
几个大人嗓子眼里吊着的那口气差点变成石头噎着自己,你说你有话就说完,干嘛换话题?
韩二嫂哼了一声说:“谁知道呢,整天也不割草挣工分,就知道野,大壮和大田都……”
“分家是吧?”林岚点点头,“分家好!”
韩二嫂:“…………”
这泼妇真去阎王爷跟前开了窍不成?怎么这么气人!!
韩老太太拿筷子敲敲桌子,“我丑话说在头里,咱们是大家口,可不是那些没规矩没讲究的人家。要分家除了各人的口粮可没有别的,分了家,你就得自己挣工分自己管孩子吃,我……”
“不要紧,他们还有爹呢。”林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反正韩青松就要回来的。
韩老太太被打断话头,顿时气息一滞。
虽然原主作,能闹腾,可说实话,不管要钱、让男人回来,还是怎么的,都是吵吵,大着嗓门喊,都是自残式儿地作,也从来没有正面骂过婆婆。
而且林岚这样和声细语的说话,让老太太有种错觉,这是大儿媳妇,不是能作的三媳妇儿,她下意识地就拉下脸,摆出婆婆款儿来,“婆婆说话,儿媳妇能插嘴?”
林岚诧异地看着她,“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我拍桌子骂娘是吧?”
她说着就撸撸袖子。
比起原主她相当好脾气的,还怕他们一时间适应不了特意循序渐进呢,既然不适应她正常说话,那她还是拍桌子骂人?
林岚有些不确定,这家子人不会已经被训得有受虐倾向了吧?
“哎呀大旺娘,可别的。”韩大嫂赶紧按住了她的胳膊,“有话好好说,别动气。”
千万别掀桌子。
林岚笑了笑,“可不是怎么的,崔判官也是这么说的,跟我说吵架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得坐下来好好谈,还说我这心出生的时候被借走了一窍,他给我通开我就明了事理,以后都不能再那样了。”
看着一家子被她震得跟见了鬼似的,她又笑了笑继续添把火,学着戏文里抱拳给老韩头儿等人摇了摇,致歉:“以前是我糊涂,不对的地方爹、大哥、二哥、大嫂你们都多多包涵哈。”
她代原主陪个不是,先礼后兵么。
“啪嗒”有人筷子掉桌子上。
韩老太太惊得忘了发火骂人,一个劲地看着她,寻思莫不是喝农药死了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韩二嫂却一个劲地给男人努嘴,想让男人给自己撑腰。
林岚不管他们一个个丢了魂儿似的,先管自己和小旺吃饭。
这粗饼子拉嗓子眼,吃几口她就有些咽不下去,只好一个劲地灌水。
等她吃完,发现其他人都一边吃饭一边偷眼看她,显然是紧张着呢。
别看韩老太太背后骂她很起劲,真当面的时候,韩老太太不是对手,骂不过,原主也不会让她打,而原主又是个豁出去破罐子破摔不要脸的主,所以韩老太太这个还要点脸的真是没法正面杠。
只能事后仗着人多开会批判,还是原主不在场的情况。
毕竟老太太没有泼妇之名嘛,还是要脸面的。
想着老太太要把自己和孩子赶出去,却不给一分钱,林岚就不想让她好好吃饭。
她放下筷子,“爹,我有个事儿。”
不等老韩头儿反应,韩老太太受惊的兔子一样把筷子一拍,拉着脸紧张地骂道:“你有什么狗屁事,我警告你,再喝农药可吓唬不着人,下次要喝也不用涮药瓶子,我给你买一瓶子满的!”
林岚摸了摸小旺让他只管吃自己的,对老太太道:“看娘你说的,农药属于物资,也不是社员说买就能买的。我想要几块钱,带着小旺去县医院看看眼睛。”
“没钱!”老太太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哪里有钱看病?再说……”
一个傻子看什么病,养着饿不死就不错了。
林岚冷笑,既如此,那么对不住了,这个季度的钱我先领为敬!
第5章 县城领钱
韩青松的津贴都是一个季度寄一次,不是他自己寄送,全部委托部队后勤统一处理。
这两天就是第二季度的汇款到账日,先到县城,然后邮递员会往家里送汇款单单子,因为人手少动作慢,邮递员把单子送到家起码也三天后。
林岚就想打这个时间差,她明天就去县城把汇款单先拿到手,先老太太一步把钱取出来。
最早的时候韩青松汇款都是写老韩头儿的名字,老太太会拿着介绍信和老韩头儿的私章去取钱。
后来生了小旺这几年原主年年闹,非要韩青松把钱汇给她,韩老太太自然也不答应,于是韩青松干脆让把林岚的名字也写上,两个名字谁都可以领钱,只是原主从来没机会领过钱而已。
林岚等小旺吃完,就领着他出去散步消食儿。
她在胡同里碰到村里和三旺一起玩的男孩子,赶紧问他,“小牛,三旺呢?”
小牛被她吓一跳,看也不敢看她,飞奔而去,“南河呢。”
林岚就把小旺背起来往村南去,路上碰到不少村里人,都遮遮掩掩地偷看她。
“她这是没事儿了?不是说都口吐白沫药死了吗?”
“别瞎说,就是空药瓶子兑的水。”
“哎,你们说,韩青松是不是真的要和她离婚啊。”
“嘘,她来了。”
林岚背着小旺路过,瞥了那个八卦她离婚的女人一眼,也算是原主宿敌之一,她便学着原主的表情和语气,“离婚也不会娶你。”
“你!”那女人气得够呛。
林岚悠哉地走了。
“她是不是中邪了?”
怎么不撒泼放赖了?搁以前那是肯定要骂人跳脚的,有些好事儿的人就喜欢气她,看她出丑的样子。
林岚背着小旺来到南河边,就见三旺那臭小子跟只鸭子一样在河里欢快地游来游去。
臭小子,饭都顾不得吃。
“三旺,你上来!”林岚喊他。
三旺听得娘叫,呲溜一下子跟条鱼一样钻进水中,半天不浮出来。
林岚看得心惊肉跳的,“韩旺民,你赶紧给我滚上来!”
有饭后出来找知了龟的人听见,知道韩家泼妇又在撒泼呢,都有意无意地往这里来看热闹。
三旺留恋不舍,不过到底也怕林岚发怒,不情不愿地游过来,爬上岸,一副茫然的样子,“娘,你咋来了呢。”
“你二哥呢?”
“不是回家送梢瓜了吗?我割草的时候找了个野梢瓜,让二哥送回家给娘吃。”
林岚估计二旺是躲在哪里自己吃去了,她让三旺赶紧回家吃饭,“以后不许一个人下河,黑天不许下河。”
想到这小子后来淹死在水里,林岚就觉得造化弄人,得让他离水远点。
三旺却不以为意,“娘,我水性好着呢。”
7岁的孩子,要搁现代还不懂事呢,可他跟个小大人一样,日常割草抓鱼,比哥哥还能干。
“你没听说淹死会水的吗?不会水谁来河边?”林岚催着他回家。
三旺虽然跟着家去,却不当回事,还兴奋地说东说西。
回村里看着三旺家去,林岚就背着小旺也去大队部,因为支书那些男人晚饭后都来这里扯闲篇。
这时候各家都吃过晚饭,男人们三三两两的到大队部场院聚堆纳凉说话。夏管时节就是除草,晚上没什么活儿,最近也没修路修水库,所以社员们都比较空闲。
离着老远就听见书记带的戏匣子叽里呱啦的声音,正在唱京剧《红灯记》,
看到林岚背着孩子过来,村民们都纷纷瞅她,连戏匣子都顾不得听,议论纷纷。
“她背着小傻子干嘛呢?”
以往就听见她嫌弃小旺,可不见她领着小旺出来玩。
今儿这真是中邪了不成?
以前她刚闹腾寻死的时候,大家说她中邪,等闹腾习惯了,这会儿不闹腾,大家反而觉得更像中邪。
林岚觉得有泼妇名声护体也不错,反正名声已经荡到谷底,基本没什么为了害臊怕人家说闲话不敢做的事儿。
比如说见了那些扯老婆舌的人她装没看见昂首阔步走过去,绝对不用打招呼。
打招呼反而会吓着他们。
大队部玩的都是男人,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男人就找男人扎堆玩,女人要是过来就会被人调侃。这时候乡下男人,不善和自己女人表达感情,除了干活,有些男人一辈子都不和自己婆娘扯闲话交流感情,这也是奇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