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看她们脸色都变了,还有点纳闷呢,难道席子上墙不行?她们这是怪她不尊重别人的劳动?
对林岚来说,那么一千两千块钱,就算对别人来说是巨款,她自己也没有炫耀的心理,也只是觉得就那么两千块钱而已。
不过她又不傻,自然能听出人家说酸话来,对她不友善的,她自然不爱理睬。
不怼回去也直接冷脸,以示本泼妇不高兴。
就这样一下午家里来了好几拨妇女,林岚也觉得纳闷。
要说是韩青松当局长,那之前就知道也不见她们来,怎么今日不约而同一起来?
她还真没想到是因为能买砖瓦。
她把大旺的棉袄棉裤缝起来,这时候听见外面传来嚎啕声,哪个妇女又当众闹腾呢?
自从她不闹腾,她发现接班人还是不少的。
听了听,那声音很熟悉,竟是余痦子呢,一会儿哭一会儿骂的,不知道搞什么。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停在她家房后。
林岚一来气把衣服扔下,跑出去看看。
走到路上她看到余痦子在自己家房后的地方正骂街呢。
说起骂街,以前山咀村林岚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会儿居然有人迅速挤上第一的宝座,林岚自然得见识一下。
只见余痦子一手叉腰,一手朝着林岚家使劲戳,就好似能隔空把房子戳倒似的。同时嘴里还要恶狠狠地骂着,骂到狠戾处就立刻岔开腿往前跑,跑几步又猛地顿住,跺脚拍大腿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咒骂。
那画风实在是辣眼。
很多孩子围着一边跟着她学。
有几个下工回来的大人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热闹,
“韩青松给她家长征儿判了个五年劳改。”
“判出来了?”
“娘啊,五年啊,那啥事不耽误了?”
“那小子整天不务正业,惹是生非的,关起来也好,省的在家里惹事。”
“余痦子说他儿子是被报复的,不公平,还要去县里告状呢。”
“那咋还不去啊?”
“切,你当她不想去,公社都去不了,支书不让呢。”
“支书也太霸道了,还不许人家告状。”
“别乱说啊,我可是很服咱们支书的。”
“骂得也忒难听,也没人管管,治保主任呢?支书呢?”
有人看到林岚过来,立刻闭嘴,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这可是局长的女人,就算以前是泼妇,现在也是妥妥的先进分子。
以前嘲笑林岚最狠,最能看热闹的,这会儿是对她最热情的。
林岚却不冷不热的,“骂街呢?”
“可不是咋的,你说她咋那么不要脸啊,儿子是坏分子还赖别人?”
还有人争着给林岚汇报,“晌午那会儿公社的判决下来,余痦子就想去公社闹,被支书拦住了吆喝着去上工。肯定心里怀恨呢,这不,一下工就跑来骂呢。”
林岚哼了一声,她从余痦子旁边走过去。
余痦子看林岚过来,声音小下去。
林岚笑道:“你骂啊,继续骂。”
余痦子恨恨道:“我没骂你,谁心惊就骂谁!”
林岚抱着胳膊就在一旁看,余痦子被她看得心里发麻,居然骂不出来。
林岚:“你咋不骂了?骂得怪好听的。”
余痦子:神经病!骂的就是你!
林岚笑了笑,“继续啊,嗓门再大点,要不听不清。”说着她就走了。
余痦子看林岚一直没还击,就认为林岚抓不到把柄,自己没点名骂,她肯定不敢跟自己对骂。
想想韩青松转业就是局长,第一个案子就是把自己儿子给判了五年,余痦子恨死了。上午她挑唆了韩老太太想一起带人去公社闹,结果被治保主任截回来,还被老支书骂了一通,威胁要是去公社闹腾就扣工分,全村开大会批评。
她终归是没敢跟老支书对着干,乖乖去上工,这会儿下了工,她自然不肯忍。
她看林岚过来居然也不敢跟自己对吗,更加来劲,跳着脚,蹦着高的开始骂。
正当她蹦起来骂:“让你使坏,给我儿子关起来,一家子狠心短命鬼,天老爷都……啊——”
还不等她骂完,腿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她一回头就见林岚不知道从哪里又绕回来,手里拿着一根小拇指粗的荆条,正卖力地抽她。
“啊——”余痦子叫了一声赶紧躲。
“咻咻咻!”林岚学着小孩子抽陀螺的姿势抡圆了膀子抽余痦子,把个余痦子抽得上蹿下跳,鬼哭狼嚎。
“仗势欺人啦,当官的欺负老百姓啦!”余痦子捂着屁股手挨抽,蹦起来抽腿,蹲下去抽背,疼得她火烧火燎的。
林岚:“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造谣!抽的就是你!”
“你住手!”刘春芳得了消息过来,赶紧上前制止林岚,“你凭什么打人?”
林岚停了手,哼了一声,“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这里骂骂咧咧的影响风化,我见一次抽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你、你太过分了,不讲理,简直就是欺负人!”刘春芳对林岚厌恶到极点,这泼妇如今得了势,简直是丢韩青松的脸,丢山咀村的脸!
这么粗俗、泼辣、没教养,根本就不配当局长的妻子。
她一定要找机会劝劝韩青松,林岚这样的泼妇,会败坏他的名声,迟早要连累他。
“谁要是再骂街,就捆起来送到公社去,别影响咱们村的声誉。”林岚不客气地怼回去。
刘春芳:“说骂街,你最厉害,怎么不把你绑起来送去?”
林岚:“你哪个眼睛看着我骂街了?”
“以前你没少骂,前阵子你还喝农药……”刘春芳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着林岚,生怕她抽自己。
林岚嗤了一声,“你也说以前,以前的事儿你现在说?眼前的事儿你怎么不说?”
林岚手里的荆条一挥,吓得刘春芳赶紧躲。
林岚露出一个威胁的眼神,“别再让我听见第二次啊,有问题就去大队解决,骂街的,一律捆起来送公社!”
说完,她扬长而去,气得刘春芳浑身颤抖泪珠滚滚。
林岚路过老韩家的时候,发现果然不出所料,老太太也在闹腾呢。
自然和余痦子一样,为的是韩青松判了韩青桦五年不让他回家,而想去公社闹腾又被老支书震慑不能去,这会儿就在家里撒泼发飙呢。
上午宣判那会儿公社倒是没啥事,也就一点小插曲。
矮子瘦子家里没什么关系,无非就是过来送送,看看没挨打也给饭吃,也松了口气。少不得就是捶着骂几声,“一直叫你别跟那个二流子混,你非不听,现在好了,被连累了。该让你去吃吃苦头,知道知道厉害。”
劳改农场并不是坐牢,其实就是被人盯着干活的农场,也可以请假,下工也可以做别的,家属也可以申请探望、送东西,只要干活挣工分也吃得饱饭。
所以这两家家长反而不担心。
刘春和家的余痦子和韩家的老太太可不行,晌午下工时候还想着去公社闹腾呢,结果刚出村就被治保主任领着村里民兵给堵着。
“你们要是妨碍公务,直接抓起来。”
余痦子和韩老太太也算是互看不顺眼一辈子,临到老了倒是结成了同盟,同病相怜互相扶持,哭哭啼啼。
可说白了,她们也就是家里横横,骂骂儿媳妇孙女的,在村里也勉强能算一号,若是村干部动真格的,她们算啥啊。
不说别的,韩永芳一声怒吼:“谁在给我丢人,还想跑到公社去给我们大队丢人,直接抓起来,晚上开大会全村检讨批评!”
治保主任可听他的,一声令下就要余痦子和韩老太太给关起来。
两家的男人们赶紧上前赔礼道歉,说尽好话,把俩老太太领回去。
这会儿韩老太太倒像是跟余痦子约好了似的,又开始闹腾。
林岚知道她是想等韩青松回来给韩青松压力,只要韩青松不把弟弟放回来,老太太估计就得拿这个事跟他耍横。
她抬脚走了进去。
且说韩老太太下午让韩金玉陪着在家里商量了好久,寻思着要怎么才能逼迫韩青松改口。
只是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韩金玉虽然上了几年学,却也是白扯。
“要不让我大姐和大姐夫回来?”
韩老太太捂着心口一直哎呀哎呀地叫,“你大姐夫顶什么用?”
韩金玉恨恨道:“娘,要不咱去老林家闹,让他们把闺女领回去!”
老太太摆手,“不中了,你看你三哥,有媳妇儿忘了娘。”
她终于忍到老头子儿子媳妇儿们都下工回来,开始坐在堂屋尽情地表演,哎呀哎呀的头疼心口疼,又是要去县里又是怎么的。
目的自然是让家里所有人都去找老三,逼着把老四领回来。
韩大哥被折腾得够呛,却又不能不管,韩大嫂气得够呛。
韩老头儿自从林岚和小儿子打架,林岚拿走钱小儿子被抓,三儿子回来也没什么改变,他就越来越沉默。
如今要么上工,要么就闷着抽旱烟,经常半天也不吭一声。
这会儿看到林岚笑微微地走进来,那笑容一看就是幸灾乐祸,老太太那个气啊,简直要气炸了。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泼妇看自己的笑话!
“你、你这个混账媳妇儿,你真是不孝顺啊,挑唆着男人不要娘和弟弟啊,活生生把俺小四给抓起来啊……”
林岚毫不客气地打断老太太的表演,决定重锤擂鼓,“老太太你真是让人笑话。四叔是去农场劳动,又不是被枪毙!他在那里只要劳动就饿不着冻不着,比去县里还近呢,也没说不让去探视,你哭啥呢?比起三哥去部队几年不着家,这可好多了。三哥当兵也没见你想,老四去二十里外的农场干活儿,你怎么倒跟天塌了一样。”
韩老太太被她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你你、这能一样嘛!”
林岚理直气壮道:“我看没什么不一样,你看不一样就是你偏心老四,不疼老三呗,这有什么好讲的。你要是舍不得,就搬着铺盖去农场住,没人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