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水平实在是有限,也就是一个小学水平,识字有限,见识有限,虽然总去公社开会,可让她说点家长里短还行,说这样专业的东西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直接抓瞎。
想起林岚之前说过,她就想让林岚一起帮忙。
林岚心下一喜,“真的?”
哎呀,真是瞌睡就送枕头,她刚犯愁自家工分不够想有个事情补贴一下,这好事就送上门呢。
她笑道:“这是好事儿啊,等晒了地瓜干,男人们耕地种麦子,咱们女人没什么重活儿,正好组织学习呢。”
她给董槐花一二三四五地叭叭一列,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先小范围几个妇女讲,然后再扩大闺女们来。
同时还可以排练节目,农闲的时候在大队甚至是别村宣传。
“最好的就是加上表演节目,唱戏、唱歌、跳舞、扭秧歌都行啊。咱们不是有知青吗?他们有会唱会跳的,还有霍老师会乐器,到时候忠z舞跳起来,各种歌儿唱起来。冬天社员们都嫌得慌,容易闹事,咱们轮流去给他们宣传,他们巴不得呢。”
她讲得头头是道,把董槐花听得跟修仙似的一脸不可思议。
董槐花一把抓着林岚的手,情不自禁地道:“林岚啊,你说你咋这么能呢,真是变了个人儿似的。”
林岚笑笑不说话,你要是胆子大点,就让你猜着了。
她道:“这人呐,豁出去过,看得开了,很多事情就通透了。”
董槐花越咂摸越觉得这话有意思,自己也想到就是说不出来,自此以后这话成了她劝很多想不开的妇女的金句。
两人商量了一阵子,林岚问:“主任,那咱们要是做这个,得不得给补贴工分啊?给不给钱啊?”
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啊,不能忘了正事。
董槐花哈哈笑道:“补贴,给,别人不给,也肯定得给你。我本来就是十分,再给你补满十分。如果要出村加场宣传,另外加钱。”
林岚高兴了,“咱们要粮食就行,钱倒是无所谓。”
如果有粮食,那她家就不用挨饿,孩子们也能继续安心读书。
要不二旺都焦虑了,整天担心家里随时都会挨饿,想着是不是应该让大哥和三旺这俩不爱读书的辍学拉倒。
董槐花思路通了,就拉着林岚去找韩永芳,“支书,上头的任务,让宣传,可我一个人实在搞不定,让林岚帮我。”
韩永芳早上也去公社开了临时紧急会议,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公社贾主任说得唾沫横飞,义愤填膺,要求全公社的干部们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展开自查行动,加强学习。同时要求全公社范围们进行防范流氓分子的宣传工作。
他个人早觉得这个宣传其实很有必要,知青之间,知青和社员,社员和社员之间,甚至还有那些耍流氓的,反正年轻人血气方刚,或者男女孤家寡人的,就容易出事。
黄河大队的大队长,前几天被公安局逮捕,因为查到他利用职权之便,几年时间诱j强j了几十个女知青以及女社员,影响实在是太坏。
韩青松亲自带人前去批捕的,之后直接送到县革委会,商量关于他的量刑工作。
昨天半夜,加急文件下达:死刑。
这就跟一枚炸蛋似的一下子把基层干部炸得大半夜就噗通起来,今一早又被通知去开会。
“中,坚决配合。”
董槐花就说了几句,又让林岚给补充。
林岚说了一下,却也不抢董槐花的风头,反正她就想赚工分和钱,不想当什么妇女干部。
整天负责调解东家长西家短的矛盾,她可受不了呢。
韩永芳听得频频点头,“这个想法不错。”
董槐花又问工分和补贴的事儿,她也琢磨着林岚的意思,想着林岚想要工分和钱,对当干部不感兴趣,这样正好。
韩永芳就道:“这样,你们俩的工分十二分,有宣传的那天额外加十分,至少五六天就宣传一场。等以后成熟了,还可以去外大队宣传,到时候和他们商量给钱或粮食。”
林岚很高兴,又问:“支书,那咱们宣传的时候自己组织表演,请了老师知青他们,这个怎么算报酬呢?”
韩永芳也算有经验的,过年也会组织扭秧歌、踩高跷之类的,道:“大人一天十工分,孩子六工分,要是出村表演得了粮食和钱,你们看着分,这个我不管。这个也不用说死,先看看效果,如果好,以后肯定工分更多。”
林岚兴奋得都要冒泡泡了,工分啊,粮食啊,钱啊!
不过她也担心别人不服气,毕竟村里也有人上过两年学,识几个字,听说有工分,他们肯定也想抢上来。
韩永芳道:“不怕,这么多年也都掂量过自己的斤两,谁出头就狠骂他!”
林岚:……支书霸气!
董槐花也让她放心,“这事儿是你先提议的,当然要你参加,他们就会眼红,子丑寅卯都说不出呢,有个狗用?”
她又委托韩永芳,通知每个生产队长,让他们上工下工的时候把这事儿给社员们通通气,到时候让大家都配合积极一些。
韩永芳都答应了。
离开韩永芳,林岚想去找韩青平和霍老师讲讲,却被董槐花拉住。
“走,咱们先去做一项工作。”她使了个眼色。
林岚秒懂说得是刘秀云和陈知青。
林岚不太想去,这不是什么好事儿,等于当面撕开人家的丑闻,当事人要么就恼羞成怒记恨,要么就丢人丢到家生出抗拒心思寻死觅活。
关键她不是干部。
董槐花雷厉风行的,却不管林岚那么多顾虑,她拉着林岚先去写了大告示,内容就是关于大队生理卫生宣传的事儿,负责人董槐花、林岚。
“先把名声喊出去,让他们提前知道知道。”
贴完告示,还没到下工的时间,董槐花就领着林岚去找刘秀云。
刘秀云这几天请假,在家里做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秀云娘也在家呢,正在劝闺女,听见董槐花的声音,她忙住了嘴迎出来。
看到林岚也在,她愣了一下。
董槐花道:“嫂子你别多心,林岚妹子不是多话的人,她早知道可啥也不说呢。”
秀云娘松了口气,小心地看看外面,把院门关上,顿时愁容满面的,“主任啊,你可想想办法劝劝这孩子,你说咋这么犟啊?”
董槐花就问怎么个打算。
秀云娘小声道:“原说让她偷偷拿着嫂子的本子去县医院打掉,她又心软舍不得,你说这个傻孩子,这不是要了命嘛。”说着她就开始擦眼泪。
董槐花拍拍她的手,“先说正事。”
秀云娘抽泣了一下,“哎,就算现在想打怕也不成。她去县医院……”说着瞅了林岚一眼,“大夫说她身子不行,要是打的话保管大出血,轻的话坏了身子骨,再也不能怀孕,干不了力气活儿。重的话,可能就、就是一尸两命……你说,你说咋整,这不是、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董槐花道:“那男人咋说?”
秀云娘又开始唉声叹气,“这傻闺女啊,打死不说是谁,给我气的真想不管她。又怕她爹知道活活打死她,你说……哎!”
刘贵发那脾气,知道闺女做下这样的事儿,保管先打一顿再说别的。
她是又怕男人知道,又恨闺女做下这事儿还护着那男人,真是要气死她。
林岚没想到秀云娘还不知道渣男是谁,小声道:“男人好找,无非就这几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关键是找到了要怎么办,是给他抓起来还……”
“当然、当然不能抓起来!”秀云娘反应很大,“主任、青松媳妇儿啊,要是你们能帮忙查出来,能不能、让他赶紧娶了秀云啊。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啊。”
抓起来那不是等于公开了嘛,丢不起这人啊。
她急得脸色都蜡黄的,浑身也没啥力气,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林岚却觉得陈知青肯定不会想和刘秀云结婚。
结婚就代表着陈知青要扎根农村,再也不能回到x岛去,只能扎根农村。
知青们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城,什么时候回城,但是总有人靠着关系或者生病或者家里人退休让他们回去城里的。
这就意味着虽然没有政策让知青大批量返城,还是有办法回去的。
愿意和社员结婚的,基本都是身份不好家破人亡认为这辈子不可能回城,已经自暴自弃的。
所以知青们都悄悄地留意着,但凡有想法的都不会和社员结婚。
陈的爸妈都是双职工,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到时候如果他爸妈有一个人退休让他回城顶替工作,那他就可以回去。
所以他是坚决不肯跟刘秀云结婚的。
林岚也知道原剧情,虽然有不少知青耐不住寂寞和社员们成了家,可后来知青返城,城市不承认这部分婚姻,不接受农村的妻子儿女落户,他们便抛弃妻子只身返程,重新成家立业。
《孽债》电视剧讲的就是这个。
董槐花道:“嫂子你别急,要不我们和秀云谈谈?”
秀云娘也实在没招,只能拜托她们。
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妇女,爱孩子却又见识有限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合适,还要顾忌男人的脾气家里的颜面,这些日子简直是煎熬得要命。
不出林岚预料,刘秀云虽然善良安静,却也太善良单纯,可以说无知得有些单蠢。
她死活不肯说出男人是谁。
董槐花直接甩出陈知青的名字,她愣了一下,立刻就摇头,低着头死死地扭着自己的衣角说不是的。
林岚劝她:“秀云,本来你可以打掉,但是身体不允许那就只能结婚。如果不结婚,你想怎么办?肚子大了全大队开会批斗你?让你爹娘一家跟着被人指指点点吗?”
爱情万岁、自由万岁那都是特殊环境产生的,在这样的土地上,从来就不会有爱情自由这一说。
更何况,陈知青对她根本不是爱情,只是耐不住寂寞,找个无知又好欺骗的女孩子发泄一下而已。
“可是、可是,我不能,不能毁了他啊,他有大好的前途……”刘秀云说不出什么,只是低着头流眼泪,“他、他说回城以后,会、会回来接我们的。”
董槐花忍不住说气话,“回城?回个狗屁城,没有大队盖章,他回哪门子城?他有大好前途,你就没有了?老刘家就活该倒霉?你爹娘哥哥嫂子就活该倒霉,跟着你丢人?”
刘秀云小脸顿时惨白如纸,一个字说不出来。
林岚不忍心苛责她,毕竟无知软弱善良原本是她的优点,这会儿却成为伤害她的利器,已经够残忍的。
她对女人,总是更多一些宽容。
最后董槐花拉着林岚:“这事儿不是秀云自己的事儿,是咱们村的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山咀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以后娶媳妇嫁闺女都被人指指点点。”
村干部去公社都会被其他干部揶揄笑话,想想够丢人的。
林岚:“咱们去找陈知青。”
下工以后她们找到陈知青让他到僻静地说话。
陈知青还嬉皮笑脸地想撩几句,只是看两人脸色如冰也只能小心翼翼。
董槐花:“陈知青啊,你和秀云谈恋爱……”
陈知青立刻变了脸色,怒目而视道:“主任,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是个洁身自好的知青。你们社员大了肚子你赖我?这也太荒唐了,我不要脸的?你非说是我的,你让刘秀云来对质,看看她好不好意思说是我的?当事人都不敢说是我的,你咋能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