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莲还仗着人多势众,冲到影壁墙那里扔。
秀云娘陪着闺女在家,还有两个不能上工的小孩子,其他人都是上工,根本不在家。
院子里的尿罐儿也被赵桂香给砸破,还有凳子上摆着的扁箩晒着豆角干也被推翻,乒乒乓乓的。
秀云娘跑出来连连哀求:“乡里乡亲的,行行好,别砸了,别砸了。”
赵桂香呸了一声:“破鞋闺女的破鞋娘!都是下三滥货!”
秀云娘哪里是对手,“你们、你们……支书说不让你们来了。”
“支书在开会呢,商量对你们的处置!刘贵发是别想当治保主任了!”赵桂香得意道。
她给自己妹子一个眼神,赵桂莲就冲进去,把刘秀云从炕上拖下来。
“破鞋,还好意思歪在家里不上工,你当全村养废物的呢?”
赵桂莲工分不够,以前都是欠账,今年被逼着出钱,心里恨得要命呢。
这会儿终于有地方发泄,自然不肯放松。
刘秀云被她们几个如狼似虎的婆娘拖着,硬是从炕上拖下来丢到院子里。
另外几个婆娘,有人就上去啐她,骂她,甚至还动了拳脚,撕扯头发。
秀云娘哭着喊着上去护着闺女:“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别打了,我秀云也没对不起你们!我给你们跪下了,求你们了!”
她趴在刘秀云身上,赵桂香几个更来气,竟然有人护着?
她们立刻变身凶神恶煞一般,对着秀云娘和刘秀云就拳打脚踢起来。
“啊——”原本一直没有反应,眼神空洞的刘秀云突然尖叫起来,一下子爬起来,冲着赵桂香几个就撕打起来。
她头发凌乱,脸上破了好几处,却什么也不管,就去撕打赵桂香。
赵桂香等人立刻就被点燃了一样,更凶狠地打回去。
这时候刘贵发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滚你娘!”他一巴掌扇在赵桂香的头上,然后抓着她的胳膊就甩出去。
赵桂香跟个麻袋一样被摔到墙根,咣当一声,压在那堆被她打烂的尿罐儿瓦片上,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赵桂莲赶紧去扶她,喊道:“刘贵发打人啦,打人啦!”
那些妇女就立刻捡了石头去丢刘贵发几个。
刘贵发张开胳膊护着自己老婆闺女,秀云娘喊着:“快进屋,快进屋……”
外面有社员看到,又赶紧去报告,也有人来劝:“你们这是干嘛,没王法了!”
“狗屁的王法,我们打破鞋呢!”赵桂莲几个大喊着,“管天管地,管不着我们打破鞋!”
被他们一骂,又有人加入进来,甚至还有一些素日里好吃懒做,嘴巴比长舌妇还碎的男人也加入进来。
刘贵发被砸得睁不开眼,还有男人拿了棍子来打他,他只能背朝着外面护着自己闺女和婆娘。
这时候刘秀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刘贵发和旁边一个男人,抢过一根棍子就开始没头没脑地砸那些人。
她脸色雪白的,也不说话,只机械地抡棍子,那些男人女人都被她打得鬼哭狼嚎的。
刘贵发看闺女突然就换了个人似的,也赶紧护着她,别让人打着她,他抢过一条棍子,两下就把那几个软蛋男人打得四处乱跑。
结果就成了父女俩举着棍子,满院子追着赵桂莲等人打,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
这时候韩永芳、大队长等人也匆忙赶过来,看到这狼藉的场面,地上还斑斑血迹,韩永芳脸黑得跟暴雨前夕似的。
那些前来闹事的被父女俩打得东逃西窜,见支书和大队书记来了赶紧求救命。
“支书救命啊,治保主任杀人啦!”
“疯啦!”
刘贵发把棍子一扔。
刘秀云也跟被抽掉了力气一样,身子晃了晃,秀云娘忙把她扶着,哄着她回了屋里。
韩永芳脸色铁青,不但不帮,却骂道:“你们可真有种,一个顶一个的,都不给孩子积德!”
有人还不服气,嘟囔是破鞋缺德,他们怕什么。
韩永芳一把夺过大队长手里的鞭子,“咻咻咻”地就抽过去,“你怎么那么能,那么能,我说话有你插嘴儿的份儿?”
啪啪啪的一鞭子一鞭子抽过去,之前对着刘秀云母女拳打脚踢的这会儿突然都哑巴了,一个个只敢躲跳着脚喊疼,却没一个敢反抗的。
韩永芳用鞭子指着他们,啐道:“看看你们这些熊样,那时候伪军进村,就你们怂得狗逼似的,伪军一走,就你们蹦跶最欢,就会欺负自己村里人。”
有人嘟囔说自己那时候还小,跟他没关系。
“啪”的一声,韩永芳准确地抽过去,“你爹娘和你一个怂逼样!我让你顶嘴!”
赵桂莲扶着赵桂香出来,幸亏这时候穿着厚,也没扎着要害,不过却也见了血。
“支书,刘贵发打人,你可得给做主!”
韩永芳可不管她妇女不妇女,来了气,鞭子就抽,啪啪啪就朝着赵桂莲和赵桂香姐妹俩劈头盖脸抽过来,“给你们怂逼做主,我怎么那么闲呢!”
“支书打人啊,打人啊——”
韩永路和韩青峰也带着人急忙冲过来,“哥,你干啥呢。”
韩永路赶紧去抢韩永芳的鞭子。
韩永芳可不惯着他,上来脾气那是谁都揍,一鞭子就朝着韩永路抽过去,“你这个鳖蛋玩意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几年不发火儿,就钢炮儿变鸟枪了!由着你们蹦跶呢?”
韩永路被抽得满地跑,还不敢还手,赶紧告饶,“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了,别打了。”
韩青峰不服气,仗着自己当过兵就去夺韩永芳的鞭子。
韩永芳又不是自己来的,大队长以及另外几个青年都跟着呢。
看韩青峰要动,他们立刻拦着他。
韩青峰冷笑一声。
韩永芳啪的一声,鞭子甩了个空响儿,“怎么滴,不服气?你觉得你年轻就是我的对手?你当过兵?我当兵就是去喝风的?老子打小日本和伪军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你娘肚子里吃屎呢!”
“大爷,你是长辈也不能这样侮辱人!”韩青峰脸色铁青。
韩永芳冷笑一声,“侮辱你咋了?”
韩青峰理直气壮道:“刘秀云就是作风败坏,乱搞男女关系,本身就应该被批斗,这个没有错。”
韩永芳狠狠地瞪着韩永路父子俩,冷冰冰地道:“证据呢?”
韩青峰把陈知青写的举报信拿出来,“他去县医院看到的,可以作证,不行就把刘秀云带去县医院对证。”
就在这时候,林岚脆脆的声音传来,“谁说他们乱搞男女关系?陈知青和刘秀云就要结婚的。”
众人忙扭头看过去,就看韩青松陪着林岚和董槐花过来。
韩青松虽然没说话,但是面沉如水,站在林岚身边,那气势强的让人下意识就退开让路。
他们身后跟着罗海成、张黑驴几个人,另外就是一身狼狈的陈知青。
这一路上他可吃足了苦头,那个黑驴蛋绑着他的手,让他在自行车后面跑,不但吃一嘴土,跑不动的时候就直接摔倒,脸都擦破了,疼得要命。
林岚用力拍了拍陈知青的肩膀,大声道:“陈知青请假是回家跟爸妈汇报,回来就和秀云结婚的,你们不了解情况就在这里乱打乱抓,已经扰乱了社会治安。我们要报警!”
董槐花用力点点头,“对,公安同志,我们要报案,他们没有证据就说秀云丫头乱搞男女关系,污蔑妇女同志的清白。”
她俩这么一说,同情刘家的也开始附和,“是的是的,这些人太过分了,冲进人家家就打打杀杀的,跟土匪似的。”
“别是公报私仇!抓起来一起调查!”
韩永路脸色都变了,赶紧摆着手说:“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啊,误会,都是误会!”
韩青松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他往那里一站,强大的气场全开,就足够心虚者打哆嗦的。
韩青峰还想跟他较量,怒目而视,可韩青松的视线根本就没在他脸上多做哪怕一秒钟的停留。
韩永路已经回过神来,跑到陈知青跟前阴狠地瞪着他,“你举报的时候怎么说的?”
陈知青现在哪里还敢说什么。
当时他已经上了火车,结果在开车的前一分钟韩青松找到他,跳上火车,一脚就给他踹下来。
他被韩青松那强大的气场压迫着,当场就尿了裤子好。
之后韩青松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他和其他人会合往家赶。
他们赶得很急,连信息都是路上沟通的,似乎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不过他听得清楚,那个黑驴蛋在说“抓回去干嘛啊,直接枪毙得了”。
那个叫罗海成的说“不行,得回村解决麻烦,要是他配合就没事,要是不配合就先骟了他,然后再给他扣一顶流氓罪枪毙他!”
他就认定秀云已经把他供出来,毕竟他为了借钱找韩永路举报,秀云如果知道肯定会恨极他,不可能不举报他。
但是刘家还要名声,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遮掩这事儿,看韩青松来抓自己也知道,如果已经暴露,他们就不必找自己。
他笃定他们顶多打他一顿,绝对不会打死他,更不会判刑,肯定是想让他回去结婚的。
这样想着,七上八下的心才安稳了许多。
尤其快到村的时候,韩青松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知道一切都暴露,没什么好挣扎的,估计他要是敢说自己什么也没做都是刘秀云污蔑他,韩青松能当场一枪崩了他。
看那架势,他怕得要死。
他自己就主动说什么“韩、韩局长,您、您有所不知,我、我不是要逃走。我、我是想回家禀告爸妈,回来就、就跟秀云结婚的。我、我真的不是要跑路。您、相信、相信我。”
韩青松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要我相信?”
在陈知青看来,韩青松就是个凶神恶煞,浑身都散发着不爽就要打人的气息,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乖乖地跟过来。
这会儿听见林岚说他和秀云要结婚,他就当做救命稻草抱住。
见韩永路质疑他,他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副队长,你、你误会,我没举报,我就是……想借钱回家,回来就、就和秀云……结婚的。”
韩永路眼角都要裂开了,一把揪住陈知青的领子,怒道:“你他娘的别跟我打马虎眼!”
韩永芳冷哼一声,“这是要干嘛?逼着人家害人?”
韩永路气得抖出那封举报信,甩给陈知青,“你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