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打断她,“我这里有个东西,想请你们看看。”她把那封匿名信拿出来,放在桌上,“请看。”
于馨一把拿过去,殷勤地笑道:“我来帮林队长念念。”
“林队长,你好,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今日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于馨心头顿时一跳,顾不得往下看,哈哈笑道:“林队长,这是有人给你写情书啊……”
林岚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继续。”
于馨就继续念,“我要告诉你,有两个女人非常不要脸,她们背后说你的坏话,……”于馨和郝丽茹脸色一变,她顿时念不下去,立刻怀疑是吕长伟给写举报信。
这个吕长伟,看着一派正气,没想到背后使坏。
林岚挑了挑眉,“念啊。”
于馨额头上汗珠子都出来了,“林、林队长,这……这个我们不方便看吧。”
郝丽茹也蹭得站起来,“是啊,林队长,您还病着,我们不打扰……”
林岚:“不打扰。打扰好几次了,不差这一会儿。坐。”
两人哪里还敢坐,冷汗都哗哗的。
林岚:“念!”
她冷着脸严肃的样子还是很有威严的,吓得于馨一哆嗦。
于馨哆哆嗦嗦的,“说、说你是靠着韩局长才当上宣传队长的,说、说你土包子就、就知道辣椒……说、说你家大房子是、是、是贪……盖起来的,说、说你整天跟、跟……”
自从知道漂亮可以给她带来好处以后,于馨就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出现的地方,周围的男性都应该最喜欢自己,都应该围着自己转,哪怕结婚的也一样。
而林岚的出现,夺走了属于她的那份虚荣,很多社员们都说林岚好看,看她的眼神都没以前那么惊艳。
她就嫉妒林岚一个乡下妇女,却长得漂亮,又有想法做宣传队长,还能得社员们喜欢。甚至很多青年知道她结婚有孩子都悄悄喜欢她,她虽然也不喜欢他们,可她就是看不惯,因为本来是她享受这种虚荣的。
所以她有时候会说些不负责的话,什么林岚和人勾勾搭搭,眉来眼去,什么谁给林岚写情书……她觉得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发泄一下,并没有想诋毁谁。
林岚眼神冷冷的,跟带着刀锋似的,“念!”
于馨一下子塞给郝丽茹:“你、你念。”
郝丽茹也抖得跟什么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像她们这种好面子,瞧不起想乡下土包子的女青年,平时也不干什么出格的大事,顶多就是背后说说别人是非,笑话笑话乡下人不讲卫生没文化愚昧什么的。
可有什么羞辱能比说人坏话被人抓包,当场对质来的更羞耻呢?
她脸红的就跟块大红的遮羞布一样,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她一下子哭起来,“林队长,对不起,对不起。”她捂着脸呜呜哭,“再、再也不敢了。”
那举报信说得清楚,前面列举了她们说的话,后面就写着,这两个人的名字是:于馨、郝丽茹。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于馨立刻狡辩:“不、不是我,不是我们。这是、这是有人、有人嫉妒、嫉妒陷害我们。”
她脑子里一团糟,被抓包的羞耻感让她来不及想清楚应该怎么做,她抓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跑。她不能承认,如果被林岚抓到永星大队去质问,那、那不知道多丢人呢……今年走不了关系就算了,大不了来年去公社活动。
郝丽茹后知后觉,也赶紧抓起来就跑,结果两人跑到门口正好碰上骑车回来的韩青松。
于馨想趁着他什么也不知道赶紧跑出去,猝不及防撞上自行车前轮摔在地上,兜里的东西骨碌碌滚了一地。
韩青松冷眉冷眼:“于馨,有人实名举报你造谣中伤林岚同志,乱搞男女关系。”他回头吩咐韩青云:“抓起来!”
第103章 难题
韩青云跑上前气愤地指责她,“你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敢背后编造谣言,你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同志多重要吗?”
于馨还想狡辩,说自己没造谣,就是随便说说的。
韩青松冷冷道:“何光你认识吧?”
于馨呆若木鸡,怎么都想不到是何光举报自己,他可是自己的爱慕者。她突然醒悟过来,“何光这是故意陷害我,他追求不成就生恨。”
韩青云却不管,“那就回去和他对质吧。”
后面郝丽茹吓得哆哆嗦嗦的,她们不过是普通女孩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出了校园就被下乡,从来没和公安打过交道。
“我、我们,我们就是、就是、就是随口说说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造谣的。”郝丽茹呜呜地哭起来。
于馨也赶紧道:“真的不是故意要造谣的,就是说着玩,开玩笑的。”她不只是当着何光的面说过,还有其他知青,对质的话一点好处也没有。
韩青云气道:“饭可以乱吃,话能乱说?还开玩笑,有这样开玩笑的?要是听的人当真,那岂不是要给林队长造成很坏的影响?要是有县里访查团下来访问,听了你们的话,那岂不是要当真?再说了,女同志的丈夫、家人听见,会怎么想?感情好的相信她不会这样,感情不到位的,那不是要起嫌隙让人家感情破裂?简直是太恶毒了!”
两人痛哭流涕,死死地低着头,一个劲地道歉哀求。
韩青松:“带他们回局里,让任支书亲自去领。”
于馨和郝丽茹造谣这事儿,她们根本没当回事。毕竟生活中不少人都会背后说说别人坏话,或者无凭无据地说别人如何如何,有时候出于嫉妒,有时候出于八卦,甚至不为什么就随口那么来一句。一般也不会造成什么直接后果,当事人不知道也没人当回事,哪怕知道也就是撕破脸吵一架,还能如何?
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无形中还是会造成影响,在陌生人那里的印象变坏,甚至原本想亲近却了解不多的人会做出坏的判断,在不知不觉中给当事人造成了损失。
这也是韩青松相信林岚,假如是一个不支持老婆工作,生怕自己老婆出轨的男人,听到这种话立刻就会炸毛,爆发家庭危机。
所以,这件事可大可小。
虽然不至于犯罪不需要劳改,但是开会点名批评、记过处分是肯定要的。这对两人就是很严重的处罚,以后有先进分子的好事她们是绝对轮不到的。评先进、考大学、招工、回城,都要受限制,只可惜两人现在还体会不到。
两人苦苦哀求:“韩局长,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知错了,给我们一次机会。”
于馨对着韩青松连连鞠躬,希望韩青松看在自己长得漂亮的份上会心软原谅,如果被记过,那,她就完了,不但今年没机会申请上大学,明年也没机会。
可韩青松显然不吃这一套,漂亮还是丑对他来说和门口的树桩子没区别。
韩青松推车进去,于馨脑子一热,突然就朝着他跪下,激动地说:“韩局长求你了,求你给一次机会,求你留点余地,不要把我们推上绝路!”
郝丽茹吓了一跳,没想到于馨这么高傲的人居然还会给人跪了,她有点懵。
于馨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拽韩青松的衣角。
韩青松:“不许动!”这样的人他见多了,见怪不怪。
于馨吓得一哆嗦,伸出来的手指在距离韩青松双腿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就不敢动了。
郝丽茹则回头冲着走出来的林岚连连鞠躬:“林队长,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高抬贵手。”
韩青松把自行车支在门楼下面,朝着韩青云摆摆手,他则上前截着林岚,摸摸她的脑门。
林岚:“我又没发烧。”
郝丽茹一个劲地鞠躬哀求,于馨也站起来,站在她旁边一起道歉认错,“林队长,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女人要是被安上个坏名声会怎么样。我们、我们就真的完了。”
明年她还想继续申请报名上工农兵大学,不能被记过。
看她们这样,林岚就想教训一下,让她们知道怕,再也不敢背后造谣就让她们回去,至于记大过就算了。
韩青云:“现在知道名声重要,造谣的时候怎么不想?”
“我、我们那不是随便说……”
“你随便说说,她随便说说,你们只是随便说说,你可知道在乡下女人的名节多重要?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被逼得跳河的妇女可不是没有。”林岚冷冷道。
于馨急了:“你这不是没事吗?你干嘛咄咄逼人不依不饶?你怎么这么坏?”
韩青松一下子冷了脸,“青云!”
韩青云这下也顾不得不能和女同志动手动脚,上前扯着于馨的胳膊让她赶紧走,“再不走,你的麻烦可大了。”
于馨却不解气,觉得林岚小肚鸡肠,明明自己就是随便说句话,也没怎么她,怎么就这么得理不饶人?非要仗着自己男人是局长就治自己的罪。这分明就是嫉妒自己长得漂亮!
“怪不得人家说你小气、善妒、为人歹毒,连自己公婆小叔小姑都打……”
韩青云都呆了,娘哎,你真不要命啊?本来我三哥三嫂顶多吓唬你一下,把你送回去让任支书好好批评教育,你可好,非要自己作死。
于馨却觉得林岚不会放过自己,索性就骂个痛快。
郝丽茹也被她吓傻了,不明白她哪里就对林岚那么多意见。
林岚不气反笑,她对于馨道:“行,既然你这么盼着我做坏人报复你,那如你所愿。郝丽茹,你道歉有诚意,我原谅你。回去好好接受批评教育反省,给支书写检查好好认错。于馨,你就等着记大过吧。”
郝丽茹和于馨直接一个喜极而泣,一个如坠冰窖。
于馨:“凭什么,你凭什么!你还想一手遮天,你咋那么坏!”
林岚笑道:“坏人都说我坏,是吧三哥。”
韩青松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回屋了,感冒还没好呢。”他揽着她的腰,半哄半强地把林岚带回屋里。
韩青云:“三哥,嫂子,我先走了啊。”
他对郝丽茹道:“赶紧的把她弄出去,给你将功补过。”
郝丽茹愣了一下,立刻就帮忙,推着于馨往外走。
于馨却破罐子破摔一样嚎啕大哭,“林岚,你也是女人,你干嘛为难我,你不就是嫉妒我……”
“呸呸呸!”韩青云都要吐了,“你有什么好让我嫂子嫉妒的,你是不是做梦呢?你再不闭嘴我给你捆了啊。”
他看她包里有块布,对郝丽茹:“再叽歪把布塞她嘴里。”
郝丽茹拉着于馨就往外走。
于馨虽然挣扎却也不是对手,被拉出去,她气得挠郝丽茹,“贱人,你满意了,什么时候巴结林岚给我使坏。举报信是不是你写的?”
郝丽茹也蒙了,被她挠一下,痛感让她回神立刻和于馨撕打起来,“明明是你嫉妒林队长,整天说人家坏话,我都是被你害的。”
韩青云:“别扯皮,何光在大队等你们对质呢,走了走了。”
他从墙边抽出一根小棍子赶着她俩,免得还得用手推搡被人说占女同志便宜,跟着韩青松以后他是非常注意的。
经过大队的时候,他喊了一嗓子,“董主任!”
很快董槐花跑出来,见状还纳闷呢,“青云,咋了?”
韩青云:“嫂子,你和我一起,给她俩送永星大队去接受批评教育。这个于馨……”他把何光举报的事儿说了一遍,“实名举报,绝不掺假。”
董槐花气得推了于馨一把,“好你个于馨,你也太不是东西了。当着面夸林队长说要跟她学习,背后就搞这玩意儿呢?”
于馨还想反驳,“她本来名声就不……”
“啪”的一巴掌,董槐花骂道:“怪不得人家说言如其人,我一个乡下老婆都知道人的言行透露着人的教养,你个读书人不知道?轮得着你嚼舌头?”
董槐花发泄完了,“等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