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社会现象,他们也只能谴责感慨一阵子,想着回头跟韩局好好举报一下,看看能不能刹刹这股子邪风。
林岚知道韩青松也有难处,他能用的人手就那么几个,学坏的小偷小摸越来越多,累死他们也抓不过来。更气人的是,这些小偷小摸抓到教育一下,还得放,放了他们还犯,你要是为这点事打折他的手,那又来麻烦。更何况,李副局把县城看得死死的,再不允许韩青松跑到县城端老窝那种情况发生,实在是打他的脸。
而那些人消息灵通,嗅觉敏锐,知道县城是避风港,可不都藏在这里?
所以,跟韩青松说也没用,他都忙得不见人影。他这个副局长和李副局比比,真是个劳碌命。
吃过晌饭,林岚就去后院正屋休息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心思有点烦躁,怎么也静不下来。好不容易迷瞪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醒了。
她想起一件事儿来,那就是书中原剧情关于韩青松的死。
这本有现实人物当原型的小说,更像一本半真半假的人物传记。林岚前世看过的,也只能大体记得男女主的感情和事业线而已,细节记不得。穿进来之后,她接收了身体的记忆,同时还神奇地知道了自己家人未来的剧情。
这些未来的剧情,刚穿来的时候她粗略过了一遍,后来就没仔细想过,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最初她和韩青松以及孩子们没有太多感情还好,后来纠缠越来越深,她已经完全融入其中,不再当自己是个外来穿越者,那些凄惨的结局她连想也不愿意去想了。
尤其书中韩青松之死,她一直都没去探究过。
她就当自从穿过来以后,未来已经改变,原剧情就是本扭曲的同人小说,反正自己的人生这样真实,谁也没法跟她说是假的。
现在她心里突然就冒出这个念头:韩青松是怎么死的?
要想的话也颇费了她一点心思,毕竟感情抗拒去想,理智逼着去想,总是有点打架的感觉。
于是就在半梦半醒中想了起来。
按照剧情差不多今年过了年,敬爱的周总理逝世,四人组又掀起各种政治运动,不允许民间悼念。群情激奋下,民间自发组织各种悼念活动,自然也有不少人趁机浑水摸鱼。
那个时候,大旺是不读书的,他在县城面粉厂干活儿,实际已经被黑s会那些人拐带。经过几年的考察,他们觉得他天赋奇高、值得信任和深层次培养,就正式让他加入。他们悄悄把他拐带给老头领,让头领亲自教导,这样几年以后他就可以接班成为了新的头领。
对于他们来说,有一个有天赋、有魄力、有狠劲的头领非常重要。虽然几个头目各有特长,但是互相之间不服气,没人能当头领。如果没有首领,就是一盘散沙,为了不散了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力量,他们着力培养几个有前途的年轻人。
其中大旺是最优秀的,另外还有一个老头领的孙女。
在那个秘密组织的搅和以及某些人的不作为下,县城、各公社治安非常乱,韩青松顶着压力带领属下展开打击行动。
他在办案的过程中,发现大旺误入歧途,要求务必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他带着属下四处奔波,同事掣肘、家里也更变本加厉地闹腾,让他心力交瘁。
刘春芳、韩金玉、韩老太太等人总会见缝插针地散播她配不上他的说法,再编造些无中生有的女人出来,谁谁谁看上韩青松,谁谁谁想怎么的。结果只要他不在家,她就怀疑他出去和谁鬼混。又因为他越来越不喜欢碰她,就更肯定是外面有别的女人。
因为他总不回家,她就去公安局大闹几次。最后一次揪着个漂亮的女同事大打出手,非说人家狐狸精勾引他,让她把人交出来。
恰好韩青松从外面回来,那女同事受了莫大的屈辱,非要他给个说法。原主也闹着让他跟狐狸精一刀两断否则她就带着孩子们去跳河,老局长实在调解不行就说不如离婚拉倒。韩青松没同意,给女同事赔礼道歉,又让人把原主送回去。他连休息也没顾上便又走了,这时候他已经四五天没怎么休息。
最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等公安局找到他的尸身已经是十天后,身上被捅十几刀,最致命的是一刀割喉。
作者有话要说:
韩局前世之死,很多原因,其中一个就是自己性格缺陷。当复杂的形势一起压过来,内外交困,铁血男人也扛不住的。历史上有无数能人,都毁于后院不宁。
第157章 试探、、交锋
想到这里,林岚惊出一身冷汗,心脏都抽痛起来。
所幸只是文字描述,并没有画面给她来接收,就算这样,已经足够让她难受的。
她抱着自己在小木板床上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下地用冰冷的水洗把脸清醒清醒,她一边擦脸一边想到底是谁杀了他,那些人是谁。
可惜她知道的只有文字叙述,没有影像、没有人名,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凶手。
这让她有点暴躁,她多想知道是哪些人,然后提醒韩青松让他全都抓起来枪毙掉。
深吸一口气,她把那情绪快速地压下去,然后去找李工和吴工做事情。
半个小时以后,她就已经从负面情绪里走出来。她坚信自己穿越已经改变这一切,孩子们的未来会被改变,韩青松的未来自然也会被改变。
等他回来她还是要叮嘱一下,让他多加小心,绝对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最好和人一起。
下午三点韩青松骑着摩托从下面公社回来,他顺着解放大道往北去,西边有一个集贸市场。这个集贸市场是去年底新出现的,都是县城附近大队的社员们,拿着自家出产的东西来这里换点粮食或者别的票。
因为没有多少油水儿,也没有大物资,仨瓜俩枣的,县革委会市场管理办也懒得去管。
这会儿割尾巴、投机倒把的风气已经过去,除了国有资产大宗倒卖,这种自家的小商小贩行动,也没人去管。才一年时间倒是成了气候,每天都人来人往的。
突然,集市上传来尖叫声,“哎呀,动刀啦,动刀啦!”
“还要杀人是怎的?”
“哎呀,杀人啦杀人啦!”
集市上的人群突然就潮水一样朝两边涌去,空出中间的道路,只见好几个男人追着一个男人打,其中三人手里还拿着杀猪刀。被追打那人看到韩青松就连声喊救命,拼了命地冲过去。
韩青松摁了一下喇叭。
后面那些追赶的便停下脚步,戒备地看着韩青松,“公安局也不能管私人恩怨,他坑蒙拐骗,该死!”
“对,他说帮我们弄十匹布,我们定金都给他,他又说没货,不是该死是啥?”
“俺们家里等着出殡的,等着结婚的,他这不是耽误俺们大事?”
逃命那人躲在韩青松车旁,哆嗦着,“那、那也不能怪我,我、我也不知道人家咋突然没货了。”
韩青松看了他一眼,见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相貌普通,身材中等,看起挺瘦弱的。他又扫了一眼那几个带刀的,黑布本色里的棉裤棉袄,脚上是马口棉鞋,一看就是乡下男人。
他道:“去公安局录个口供。”
“长官,长官,饶了我,我真的没干啥事儿。”那人急了,对面几个老乡儿看了韩青松一眼,也哼了一声,“算你命大。”说完他们转身就走。
其他人就那样攥着刀走了,当中一个却手握刀柄,刀身贴在手臂上。韩青松眼睛微微眯了眯,视线锁定他,发动摩托车加油门朝着几个人冲过去。
“干、干嘛!”几个老乡儿吓得慌不迭地躲开。
前面那人突然就发足狂奔,韩青松既然怀疑就必然不会让他逃掉,加速瞬间就追上。前面男人突然顿住脚步侧身,一跃而起,刀横在胸前快速推拉出去,此时韩青松正快速冲过去,下一瞬就要撞上锋利的刀刃——
路人们都吓得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眼瞅着那公安要被人抹脖子,血箭飞蹿。
千钧一发之际韩青松身子带着军绿色的侉子快速往左倾斜,右边的挎斗瞬间翘起,“砰”一下子狠狠拍在男人身上。
男人猝不及防被拍中,手里的刀失去准头。
韩青松脚上一踩刹车,侉子右倾回去,同时右手成爪顺势一把钳住男人的手臂,猛地一掼就将他连人带刀砸在车前的泥地上。
男人被摔在地上懵了一下,挣扎着就要起来。韩青松左手一撑,整个人如鹰隼般从摩托车上跃下去,一脚把刚爬起来的男人踹翻,落地的时候屈膝压制住男人的身体,手铐咔哒一声,把男人朝后铐住。
从男人跃起来到韩青松把他摔在地上、铐上手铐,前后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儿。
集市上的人都大喘一口气,好险!差点被抹脖子!
众人憋住的那口气倒是吐出来,随即又被韩青松惊住,这公安的力气咋那么大?
他们没看清楚韩青松是怎么做的,只看着他侉子往左边歪,车斗拍了那个男人,后面是怎么的就没看清。
从男人跃起来到他躺在车前地上,都不过是瞬间的事儿。
“好!”市场上的人开始噼里啪啦地鼓掌,“好!”
韩青松直接把人揪起来,往挎斗里一扔,又将地上那把剔刀捡起来。这是一把剔骨刀,磨得尖锐锋利,中间居然还有一条放血槽,捅人的话绝对一刀致命。
他回头瞅了一眼挎斗里的男人,微微蹙眉,他又扫一眼几个拿刀的老乡。他们被他凛冽的目光刺得不敢抬头,手里的刀都几乎捏不住。韩青松朝他们招招手,他们乖乖地上前。
韩青松伸手,他们乖乖地把刀递到他手里。
韩青松:“五指张开,手心朝上。”
几个人也乖乖地照做。
韩青松挨个扫了一眼,这几个的确是农民,手上有干活磨出来的粗茧子。拿锄头、大镢头、拉纤绳等磨出来的茧子,和练刀枪出来的茧子自然有差别,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他之前就是看那人走路的姿势、脚步、拿刀手势和其他老乡不同才产生怀疑的,这么看自己的怀疑并没出错。
韩青松朝着那投机倒把的男人瞥了一眼示意他过来,那人吓得忘了逃跑,一直站在路边呢,这会儿忙不迭跑过来,“公安同志,您有啥吩咐。”
“名字。”
“范、范除夕。”男人心有余悸,不管是那个拿刀的,还是韩青松,他都怕。他甚至觉得那个拿刀的是不是想捅死自己啊,自己和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韩青松指了指另外几个社员,“你带他们去公安局,丢一个罪加一等。”
范除夕赶紧保证,“一、一个不少。”他转身对几个社员道:“走,赶紧的。”
投机倒把也就是批评教育,大不了就是写检查,每周去公安局报到一下,不至于挨打干嘛的。社员就更没问题,所以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等那几个人走了,韩青松又在市场溜达一圈,找几个市民问问情况。情况和他们说的差不多,就是几个人看到范除夕,认出他来便冲过来追赶。
“他们另外还有同伙吗?”韩青松扫视了一眼人群,看看谁心虚、谁悄悄撤退,结果没有什么发现。
要么就是真的没有同伙,要么就是掩饰很好。
今天事情有点蹊跷,他不觉得有人敢无缘无故对公安行凶,但是那男人的确朝他行刺,这件事情就不容小觑。
他巡视一圈,心里就有了主张,他跨上摩托,瞥了男人一眼,“姓名。”
男人哼了一声,目光阴鸷,一脸绝然不怕死的样子。
韩青松浓眉微微一挑,右腿一抬用脚踩住男人的胸口,手腕一翻那把杀猪刀就朝着男人脖子划过去。
他眼中的狠戾锋芒比刀锋还要让人胆寒,男人双眼蓦地圆睁,脱口:“潘士农!”
刀锋堪堪停住,冷冰冰的一线压在脖颈上,潘士农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韩青松轻哼了一声,将刀子插在摩托车左侧的跨袋里,发动摩托轰轰而去。
待他走后,人群里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望着韩青松的背影,目光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他穿着黑布大袄,抄着手,戴着一顶狗皮帽子,混在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他跺了跺脚,跟旁边卖笊篱的社员道:“这天儿,真冷。”
“可不是咋的。老哥,那个公安真厉害,带劲!有这样的人,可真是咱们老百姓的福气呢。”
几个卖东西的社员纷纷议论着。
“可不是咋的,这几天这些混蛋小偷小摸的太多了,我前天就被掏了兜。”
老头子抄着手叹了口气,“这世道,小偷小摸也就是掏两块钱,可有些人,他掏命啊,难说谁好谁坏呢。”
说着他嘴里哼着小曲,微微驼着背晃晃悠悠地走了,“千百年来,成王败寇,管他帝王将相,管他魑魅魍魉,黄土一抔都做了古。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口小酒一口花生米……啷个哩个啷……”
他慢悠悠地去了一处普普通通的院落,拍了两下门,里面立刻有人开门,他走进去脊背立刻挺起来。
“老爹,咋样?”
老头子叹了口气,“各归各位,老实猫起来,时机未到啊。”
“真有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