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说就算以后和离了,只要余青需要,他肯定会全力帮助,也算是一个很郑重的承诺了。
刘义坚又想说话却被余青打断了,她道,“哥哥,你和宋哥先出去下,孩子也抱出去,我要和夫君单独说些话。”
刘义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如释负重的起身,道,“好好,有事好好说,别吵架。”想了想又道,“总归家里是不差你这一张嘴,你想回家就回家就是,不要顾虑。”
余青感激的点了点头,廖秀章却是死活不肯走,他死死的抱着余青的胳膊,虽然目光冷清,但是余青却看出几分恐惧的神态来,她心中怜惜,只好让两个人先出去。
“这七年你可曾另娶?”
廖世善摇头,倒不是没有人说媒,只是他身受侮辱,发誓没有立业不可再娶。
“可有旁的相好?”
廖世善耳根微红,又摇头。
余青又问,“你不想要章儿?”廖秀章听了这话,居然狠狠的咬着下唇,目光幽深的盯着廖世善。
廖世善见孩子这般,赶忙摇头,道,“当初他们都说这孩子并非…… 但是昨日一见,我就知道,绝对是我的孩儿,亲生骨肉如何割舍?”
余青又问道,“又或者你希望孩子没有娘?”
廖世善听到这里,眉头紧锁,深深的看了眼余青,屋内的气氛陡然降温,一时有些压抑。
两个人这边正是僵持,忽然有人跑过来敲门,那声音居然是李猛,他的大嗓门让余青听的很是清楚,道,“校尉大人,大事不好了,赵大虎的结拜兄弟石正和赵大虎的媳妇来找你讨要公道。”
廖世善冷了脸,道,“出去看看。”
一行人跟着出去,哨所门口聚集着乌压压的人,少说也有一百来号,穿着各色的短褐,唯一相似的一点就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戾气,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庄户人家。
前头站着一个妙龄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发间插着一朵菊花,俏生生的站着落泪,倒是极为惹眼。
而妙龄身子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满脸横肉的男子,显然就是石正和赵大虎的遗孀赵李氏。
那女子看到廖世善走了过来,娇滴滴的说道,“妾身赵李氏,见过校尉大人。”
廖世善面目表情的看着李氏,道,“你有何事?”又道,“难道是为了寻仇?赵大虎兄弟俩夜闯哨所,此乃谋逆大罪,按本朝律法,当株连九族,我却只杀了人,并没牵扯家眷,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还想如何?”
李氏捂着脸跪了下来,哭道,“妾身自然不敢,我夫君也是死有余辜,不过当初夫君在世的时候说过,如果谁能打赢他,这虎头山的赛主之位就让谁坐。”土匪这水浑浊,向来都是弱肉强食,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余青早就觉得不对,再一看这李氏,虽然一身孝服,但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廖世善,也许在大户人家看来,廖世善这种人不过就是地痞,但是像李氏这种,刀口上天舔食的人来说,却是极好的夫君人选。
石正看不下去了,用力的去拽李氏,粗鲁的把她拽到身后,蛮横的说道,“贱人,看到仇家居然还不忘发骚?一会儿在整治你。“又对着廖世善说道,”廖世善,我大哥是说过,谁打赢了他就能继承塞子,如今你是赢家,我正要是和你比试,我输了,这女人还有虎头赛都是你的,要是你输了,呵呵,休怪我这手上的刀不留情面!”
到底是杀过人的,满身凶神恶煞的。
刘义坚在余青身旁,小声的说道,“这恐怕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继承虎头赛,故意来找茬儿的。”
余青惊讶的看了眼刘义坚,弄得颇为不好意思,余青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是要报仇,直接杀上来了,何必这般大张旗鼓的要比试?显然是畏惧廖世善,或者说不愿意蒙上造反的名头。
如果廖世善同意比试,输了那自然是什么都没了,但是万一赢了呢?又或者廖世善不愿意自降身份和土匪比试,总归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到赛主的位置,何不试试?
余青深深的看了眼廖世善说道,“好一个娇弱的遗孀。”
廖世善气结,道,“不是……”皱眉望着余青,两个人深深的凝视半天,余青却是毫不示弱。
那一双水眸灿若流星,粉脸樱唇,越是凝视越是无法自拔。
廖世善突然就没了脾气,转过头对着李氏和石正说道,“这是我娘子,她说了不许纳妾,恐怕这比试我是没办法参加了。”
李氏气的一口银牙差点给咬碎了,那石正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到底是有惊无险,要知道他可是打不过廖世善。
那李猛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心道,我们校尉九尺男儿,居然是个怕媳妇的?
第16章
石正却高兴的不行,只是面上不显,朝着廖世善拱了拱手,道,“廖校尉,叨扰了。”说着就要拽去李氏,嘀咕道,“贱妇,大庭广众之下还不忘发骚,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李氏露出怨毒的神色来,死死的盯着余青,却是被石正打了一巴掌,踉跄的倒在地上,吓的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石正指挥着众人正要走,廖世善却道,“站住,我们这哨所难道是你家的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廖校尉,您这是……”石正转了转眼珠,却是有些不明白廖世善的意思,难道廖世善改了主意,想要和他比试?却听廖世善继续说道,“听说你们刚刚得了一千担粮食?”
石正脸色有些难看,想着到底他是土匪还是廖世善是土匪?道,“廖校尉,我手下兄弟也要吃饭呀,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兄弟吧。”
“不多,我只要五百担!”
五百担还少?但是石正知道这是廖世善的底线了,却也是不甘心,却听廖世善凑在他旁边悄声说道,“ 赵大虎不是莽撞之辈,但是昨天怎么就突然要闯哨所?他又如何得知我娘子来了哨所?”
石正脸色一变,道,“廖校尉,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不然你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廖世善目光森冷,直勾勾的盯着石正,“但是恐怕,你也没少推波助澜吧?”
石正哆嗦了下,马上道,“廖校尉,咱们是什么交情,那赵大虎私闯哨所,犯了谋逆之罪,死有余辜!我看你手下兄弟们脸色都不好,我这叫下面的人给你们送五百担粮食送过来,好好补一补,你看这样可行?”
廖世善听了,这才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了。”
呸!石正看廖世善一本正经的样子气的要吐血,但脸上却不敢显示一分,僵着脸回了去,心里头想着,早晚有一天……
等着人走后,刘义坚有些担忧的对廖世善说道,“妹夫,这养虎为患,实在是令人担忧。”
廖世善拍了拍刘义坚的肩膀,说道,“我自有准备,不必担忧。”他们哨所和虎头赛虽然诸多摩擦,但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底线,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早晚有一天会撕破脸。
而廖世善自是想好了对策。
刘义坚想着,到底是朝廷的哨所,那虎头赛人虽多,但是也不敢贸然行事,见廖世善这么一说,也就放下了一颗心。
两个人说着话往回走,廖世善不自觉地去看余青,余青冷漠的扭过头,带着孩子就径自走了,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
到了下午,突然间下起了雨,余青撑着伞去送宋志武和刘义坚。
刘义坚不放心叮咛了许多这才上了马车,宋志武却是不顾地上泥泞跪了下来,余青吓了一跳,忙道,“你快起来,弄湿了衣裳可是要得了风寒的。”
宋志武却如何不肯起来,道,“夫人您多保重,等着家中丧事完毕,我就赶回来。”说着磕了头。
余青好容易才把人拽起来,柔声说道,“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不过五两黄金,兑换成银子也才五十两,你是一条汉子,虽然今日无力支付,等着他日立业,也不过是喝一顿酒的钱,到时候你在还我就是,再说你这几日护着我安危,也算是抵消了,以后你自去过想过的日子吧。”
宋志武却是大惊,道,“夫人,可是志武做错事,惹怒了夫人?”
“自然不是!”
“那为何要赶小人走?”
余青,“……”
“夫人,您要是不同意,我就给您跪着,不起来了……”
余青无奈,想着到底是缘分,也就不再提刚才那话了,其实她心里也是愿意让宋志武跟在旁边,毕竟这乱世,没有个保镖确实是危险。
余青又送了一些银两给宋志武,让他不要着急,等着料理清楚在回来,送算是把人给送走了。
回来的路上,最高兴的莫过于廖秀章了,一左一右的牵着父母的手,一会儿看看廖世善,一会儿又去看看余青,满目的雀跃。
余青行李不多,几件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些平时用的小东西,帕子,玫瑰面脂之类的,都收到了柜子里,又找了扫把抹布,和喜鹊一起把屋子好好的打扫了一番,廖秀章虽然还小,但是也是力所能及的帮了不少忙。
等着到了晚上,兵士送了晚饭过来,余青这一看,居然比白天还要丰盛,红烧狮子头,清蒸鱼,芋头腊肉,青菜豆腐羹,主食是白米饭。
这一次喜鹊怎么也不肯吃了,摆好了菜就一溜烟跑了。
余青就把廖秀章抱了过来,找了凳子让他端坐,把他的小碗,筷子和勺子摆在前面,道,“以后章儿就自己吃饭,娘不能再喂你了,毕竟章儿长大了不是?”
廖秀章看了眼对面的空座,再去看余青,那之后就不肯吃饭,一直盯着门口。
余青就觉得这父子天性也实在是太神奇了,这才一天,孩子就这般亲近自己的父亲了,正在这时候廖世善推了门进来。
他身形高大,原本空荡的屋子好像一下子就满了,屋内只有一盏油灯,随着门开,带进一丝风,让那火苗晃动了下。
廖秀章站了起来,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廖世善,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廖世善冷峻的眉眼立时变得柔和,走了过来,坐在孩子的旁边,柔声说道,“是不是等爹呢?”说着这话去看余青,解释道,“做了饭之后太热,就去冲了个澡,这才来晚了,以后不用等我吃饭。”
余青抬头,果然看到廖世善头发都是湿漉漉的,想这古代洗个澡可是不容易,不折腾一个时辰不太可能,他倒是挺快的。
说起洗澡,她也是已经三四天没有洗过了,这么一想,身上就觉得痒了,道,“晚上我和章儿也想洗澡。”
廖世善似乎早就有所准备,道,“奔波了一路,正是该洗了,热水都给你烧上了,耳房不能用,你就在侧间洗吧。”
廖世善这般安排妥当,余青就算是如何置气,这会儿也没办法继续冷着脸了,夹了一只狮子头给儿子,顺道也给廖世善夹了块腊肉。
廖世善显得有些意外,看了眼余青,动了动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余青却是不理他,低下头专心吃饭,廖世善又把话咽了回去。
廖秀章原本是茹素,第一次吃到狮子头这般松软的肉,觉得好吃的不行,吃一口肉,又用勺子去挖饭吃,吃的极为认真,那小摸样实在是可爱,余青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笑着说道,“慢点吃,会噎到。”
余青这一笑,屋内气氛就变得温馨了不少。
廖世善也总算是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不过一会儿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问道,“娘子怎么不吃鱼?”
“我性子太急,总是卡到刺,索性就不吃了。”
廖世善和原主其实也是陌生人,除了第一天迫于无奈尴尬的同房,那之后就是饭都是各吃各的的,每次只要有个事儿,也都是原主打发丫鬟去告诉廖世善。
余青倒不怕廖世善能认出她换个芯,毕竟本身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这也是壮着胆子带孩子来找廖世善的原因之一。
廖世善把鱼盘挪到前面,余青有种预感,果然看到廖世善正一根根的挑刺,很是认真专注,跟虽然才六岁却一板一眼吃饭的廖秀章居然极为相似。
等着挑完,廖世善拿了新的碟子,把挑好的鱼肉一分为二,多一点的那碟递给了余青,另一个则是放在了儿子的旁边。
“我娘常年病着,总想给娘补身体,但是又没有银子,就去学了钓鱼,娘精神不济根本就没办法挑刺儿,我每次都是挑好了。”廖世善说这话,露出感概的神色来,道,赧然的笑了笑,那胡子一耸一耸的,颇为搞笑,“要是她老人家知道章儿这般大了,不知道该多高兴。”
余青道了谢,默默的吃着那挑好的鱼肉,竟然觉得格外的好吃。
吃过饭,余青就带着廖秀章去隔壁洗澡,侧间里已经放了一个大的木浴盆,旁边摆着好几个木桶,余青摸了摸还很热,她放好了水,开始给廖秀章搓澡,用香胰子好好的洗了一遍,然后喊了廖世善过来把孩子抱走了。
这才轮到她泡澡,她舒服的不行,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水凉了才不舍得出来。
换了新的中衣,一边用帕子擦头一边去了内室,看到廖秀章已经穿好了衣裳,乖乖的坐在床上让廖世善给他抹面脂。
余青看到屋内的东西有些惊讶,不过就这么一会儿,有了崭新的衣柜,梳妆台,还有一箱笼的衣裳,两大包的蜡烛,林林总总都是都是平日要用的东西,怪不得她刚才听到有搬东西的动静。
“这是……”
“昨天晚上让狗蛋带着她老娘去采买的,你看齐全了没?如果不够就再让他去买。”廖世善擦好了面脂,揉了揉儿子的头,让他躺进被窝里,这才起身对着余青说道。
余青沉着脸,道,“咱们出来说话。”
两个人坐在厅堂里,余青道,“昨天晚上?你不是早上还写了和离书?”这里距离县城一来一回最少一天的路程再加上采买的时间,要不是昨天晚上出发,还真是来不及。
这样说来,其实廖世善根本就没想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