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世善道,“那我走小路。”
余青也就不矫情了,一开始倒不觉的,跟了这许久,确实是觉得冷了。
廖世善抱着余青往回走,因为抄了近路,少不得要路过一片银杏树林,地上满厚厚的落叶廖世善踩上去就咯吱的响,余青靠在他怀里,正好看到湛蓝的天空,有一群候鸟飞过。
空气中带着树木清新气息,虽然冷冽但也好闻。
好一会儿,余青感觉到廖世善身子渐渐放松,这才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反对和辽王结盟。”
廖世善直接说道,“辽王可能是我的父亲。”
余青惊愕的看着廖世善,却见他苦笑着说道,“我母亲虽说过不要沉迷过去的仇恨中,但是辽王实际上杀了我外祖父整个部族。”
余青,“……”
余青觉得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但是同样她一直好奇的谜团也解开了,廖世善战死之后廖秀章投靠了辽王,当时的辽王是并非如今的,几年后老辽王会病逝,而接替他的则是他的第五子,正是收了廖秀章作为干儿子,如果按照廖世善话,事实上新辽王应该是廖秀章的亲叔叔。
也怪不得辽王会把帝位传给廖秀章,毕竟是血亲,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为什么新辽王为什么没有传给自己的儿子,也有诸多说法,有史学家说新辽王有隐疾不能生育,也有人说新辽王诸多孩子中没有个堪大任,当然还有人说当时廖秀章跟着新辽王一同打仗,立下了汗马功劳,军中只听他一人的,旁人根本指使不动,位高权重,其他皇子根本争不过他。
但是好歹最关键一点是解开了,廖秀其实是辽王的血脉,不然就算是位高权重,也不能轻易安抚住辽王的亲眷们。
看余青不说话,廖世善还以为余青生气了,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说道,“我知道,我不该意气用事,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我娘其实是累死的,舅舅也是为了我……想去赚银子,去了西北跑商,最后染了病,客死他乡。”暗哑的说道,“要不是他斩尽杀绝,我娘和舅舅如何能这般惨死?恐怕还在漠北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余青紧紧的搂住廖世善的脖颈,无声的安慰着。
廖世善看到林边有个木屋,就抱着余青走了进去,这是夏天的时候廖世善给廖秀章和几个孩子们建的,让他们玩耍的木屋。
里面还放着被褥等物品。
廖世善这会儿显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难过的模样,就先来了这里。
两个人静静的抱在一起,许久都没有说话,余青说不出劝慰的话来,当初顾芳已经劝过廖世善可以请石正帮忙,他却是固执的以五十多人的兵力去对抗五百多人的土匪。
这是他为之坚持的信念,一个人的信念一旦崩塌,人就会废掉。
外面寒风呼啸,还能听到流水潺潺的声音,屋内静谧的如同全世界上就剩下余青和廖世善两个人一般。
余青看着廖世善这般崔脆弱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很是心疼,想要让他高兴一些,主动的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角。
一向是克制的廖世善这会儿却像是想要苛求温暖的旅人,拼命的索取。
一时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等着余青有所觉得时候,还是因为太冷了,两个人已经是坦诚相见。
两个人早就说好圆房,但是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住了,这会儿显然有些不合适,木屋挡不住寒风,被褥也是放了许久,但是廖世善激动的根本难以克制,余青也不想让他难受,也就是犹豫了一下,就抱着廖世善重新吻了过去。
在这初冬的季节,两个人终于结合到了一起。
满足过后的廖世善眉眼都是温柔的情意,紧紧的抱着余青,一件一件的给她穿上衣裳,就好像是对待珍宝一般。
余青被压榨的实在是狠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招惹了一头狼,连抬手力气都没有了,也就不矫情了,听之任之了。
廖世善从来没想过男女之间可以这样的愉悦,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一种找到内心契合的另一半,心就好像漂浮在了半空中,满足而喜悦。
第59章
顾芳急的团团转,没想到自己费力想出来的计策居然叫廖世善给否了,她倒不是觉得没面子,主要还是为以后担忧,她知道杨九怀,绝对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两边安静太久了,有时候过于安静的环境不是因为真的要这般和睦共处,而是因为在谋划着更剧烈的风暴,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结果晚上的时候,廖世善就叫顾芳过去吃饭,刘义坚最是喜欢吃廖世善做的饭,自然高高兴兴的去了。
廖世善没有了之前的沉凝,目光明亮,就像是扫了身上的阴云,整个人都明朗了不少,居然还难得开玩笑的说道,“顾先生是不是头一次被人拒绝,心里气不过吧?”
顾芳还没说话呢,刘义坚率先说道,“妹夫,你可别提了,一直在屋里踱步,根本就停不下来。”又机灵的说道,“看妹夫这意思,是同意了?”
廖世善笑着敲了敲刘义坚的脑袋,说道,“吃完饭再说。”
廖世善打猎是一等一的,时常会在巡防的时候带猎物回来,大多数的时候是锦鸡,但是也有鹿,野猪等等,有一次还抓过一只狼。
余青最喜欢和蘑菇锦鸡汤,廖世善每次下厨肯定会做一大碗来让余青喝个够。
难得廖世善下厨,大家肚子塞的满满的,就连茶水都喝不下去了,等着撤了桌,就照常一起在书房商议事情。
“既然要去,我想亲自去一趟。”
顾芳露出沉凝的神色来,刘义坚却是大吃一惊,道,“妹夫,你之前还不同意呢,怎么这会儿不仅同意了,还要亲自出门?”
廖世善道,“此一时彼一时。”
刘义坚摸不着头脑,去看余青,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答案,余青笑着道,“夫君还有话没有说,但是这件事……” 余青扫了眼外面,见孩子们在院子里跳绳索,婆子也早就收拾了食盒走了,屋内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只有大家听了不要在说出去。”
其实余青喊了两个人过来讲,自然是相信他们的,刘义坚就不说了,整个刘家如今都是和哨所一起的,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至于顾芳,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哨所,都是最为亲近的人。
余青朝着廖世善点了点头,廖世善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之前不同意是因为辽王是我的生父。”
“他杀了我母亲的族人,我心里气不过。”
顾芳露出了然的神色来,道,“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事情,将军做事向来都是恩怨分明,仗义大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轻易否决向辽王结盟这种事情。”又叹了一口气,道,“倒是为难将军了。”
能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决定冰释前嫌了,能下了这样的决定,可见廖世善心里也是做了许多建树的。
余青见屋内气氛实在是凝重,忍不住娇嗔的说道,“夫君,又不是叫夫君去认亲,不过就是结盟而已,哪里有那么严重?”
廖世善露出赧然的神色来。
顾芳一看就明白了,就说廖世善怎么想通了,原来还是被余青劝说了,她就知道能让廖世善这个固执的人改变主意,也就余青了,忍不住哈哈一笑,道,“我佩服将军的仗义果敢,也知道将军心中的不痛快,但是就像是夫人说的那般,不过就是结盟而已,又不是去认亲,就没必要这般在意了。”
刘义坚这会儿终于消化了廖世善生父是辽王的事情,道,“那将军亲自去过,这不是等于彼此打了照面吗?”又道,“再说,咱们哨所里缺了将军,那杨九怀知道之后能按兵不动吗?”
顾芳道,“不妨事,我听闻杨九怀过阵子要去一趟江南,估摸着也是要联络下那边的人脉,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而且,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是要将军大人亲自过去。”
“为什么?”刘义坚问道。
廖世善替顾芳说道,“辽王这个人生性多疑,我要不是亲自过去,他不一定会相信我们结盟的诚意。”说是结盟,但实际上辽王的兵力和领地可不是廖世善比拟的,其实不过就是依附的委婉说法而已。
以后辽王有什么指使,他们肯定要听从的。
只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到底要如何,其实谁也说不清,说不定他们能把锦州和泉州都收入囊中,到时候那真是有叫板辽王的实力了。
在那之前,而唯一肯定的是,他们必须要尽快从如今这样尴尬的境地里走出来,这才是最为迫切的事情。
顾芳起身,朝着廖世善深深的拜了拜,说道,“廖将军,您的大义,我等会谨记于心,士俊愿意竭尽所能辅佐大人成就大业。”
这是一个文士最为直白的尊崇了。
顾芳以前自然也是对哨所尽心尽力,但是其实也有私心,她是与其说看中了廖世善,不如说看中了廖秀章这个未来之主,见到他身上的真龙之气,又加上和余青十分的合拍,这才最后决定跟随他们的。
但是慢慢的相处中却是廖世善一点点的撼动,虽知道有时候廖世善的做法太过固执,但是谁心里又没有个这种坚持?
谁没有想过当这么纯粹的人?
起码顾芳以心里也这么想的,她道,“以前家师总说,我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太过纯粹,有时候不屑于做一些,虽然很见效,但是阴暗的谋算。”
余青想起顾芳以后成就来,其实顾芳并没有善终,毕竟最后杨九怀被廖秀章打败,但是她在史记上却是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被称为谋圣,就是因为她的计谋阳谋多余阴谋,比起周平山的不折手段,叫人钦佩的计策不知多少。
但是如今一切都改变了,顾芳跟他们在一起,按照廖秀章对顾芳的喜欢,她以后的成就恐怕还要在原来之上。
之前都是用顾士俊这个身份,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去参与,如今别的不说,余青却是觉得顾芳会用女子的身份流明史记的。
廖世善也起身,朝着顾芳抱拳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多谢先生的费心。”
余青也道,“没有先生的出谋划策,也没有今日的哨所,我也谢过先生。”
顾芳眼睛就红了,有泪光在闪动,好一会儿才艰涩的说道,“其实士俊应该谢夫人。”
刘义坚在一旁道,“哎呀,你们这样客气来客气去的,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吗?早就该是这样。”
廖世善哈哈大笑,余青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屋内的气氛又变的很是热络。
一个小小的房间内,四个人却是觉得从来没有这般彼此坦诚过,这样的亲密的链接在一起,以后生死与共。
入冬之前顾芳从内线那边听到了消息,杨九怀已经启程去了江南,显然准备野心勃勃的联系他以前的人脉。
这边也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杨九怀启程也要启程去辽北。
廖秀章发现,从某一天开始父亲就和他们一起睡了,他每次都会说,“爹娘,我大了,以后我自己睡吧。”
原本廖世善睡的侧间就成了廖秀章的房间。
但是话虽然说的这么漂亮,却是会在半夜跑到父母的房间里,然后还偏偏睡在两个人的中间。
余青忍不住笑,觉得廖秀章虽然说话小大人一样的,但其实这种时候才像个孩子,也不去苛求,毕竟这孩子六岁之前都是一个人,孩子缺失了六年的父母之爱。
其实收起来廖秀章如今进步很快,已经没有以前那般粘着她了,她还能感觉到廖秀章性格渐渐的变得开朗。
余青想,假以时日,廖秀章会如她所愿,慢慢的健康成长。
廖秀章要出门了,从这里去辽东,光是来回就要十天的时间,更不要说中间还要去拜会辽王,起码要半个月的时间,廖世善最是不放心余青还廖秀章。
走之前特意做了不少野猪肉做的肉干,这是给余青的零嘴,而给廖秀章的则是一套孩子能穿的甲胄,那盔甲是银白色的,擦的程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廖秀章兴奋的不行,手里拿着特制的小弓箭,抬头挺胸的,认认真真的对着廖世善说道,“爹,你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照顾母亲的。”
这一次不仅是廖世善要去,就连顾芳也要跟着去,毕竟廖世善不善言辞,去说项还是要顾芳来,这样以来,刘义坚自然也非要跟着去,而且刘义坚曾经去过辽北,比较熟悉路程,也是少不了他。
这会儿夫妻俩早就准备妥当,换好了厚重的衣裳,骑着马等着。
因为赶时间,所以没有马车,都是骑马前行,好在顾芳也是善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廖世善很是不舍的看着余青,灰白的天空飘下雪花来,慢慢的落在余青的脸上,她穿着昭君套,莹白的脸藏在白色的绒毛里,像是雪中仙子一般。
余青紧紧的握住廖世善的说道,“我等你回来。”
廖世善低头吻了吻余青的额头,又去看儿子廖秀章,摸了摸他的头,有力的说道,“等我回来。”
第60章
廖世善在的时候,余青到也没什么感觉,但是等着他走后才感觉到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出门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会偷偷的在衣袖下用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的,也没有人会担心累着她,抱着她行路。
当然,也吃不到廖世善的亲自做的菜。
好在余青也知道,来回也不过十几天,只要熬一熬就过去了。
不仅是余青,显然廖秀章也是不习惯,不过这孩子向来沉稳,有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也就是吃饭的时候抱怨那菜做的不好吃,余青才能确定这是孩子想父亲了。
结果到了第三天,开始下起了大雪,一连七八日,余青看着很是担忧,原本冬日就路难行,这一下雪就更难了,恐怕还要多费些时日,难以按照预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