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看着忍不住笑,想着这个郑若梅倒是个哄孩子的高手,想来在家里也经常带孩子。
吃过了饭,廖秀章继续去书房写字,余青就把郑若梅留了下来,说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郑若梅眼睛亮晶晶的,但却道,“我觉得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具体什么还没想好,听说青学堂还缺先生?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是跟着哥哥们也都学完四书五经,写过的文章虽说冠了哥哥的名字,但是也被赞誉过,教小学应该还是可以胜任的,只不过瞧着军中还有许多文职,我的算学也很好,以前伯母管家,三个月一次要算总账,都是拉着我去的。”随即又道,“听说还有个绣房,专门给军士做军袍,还有给青学堂的孩子们做校服,我女红也叫名师指点过的,最拿手的就是江南的双面绣。”
余青汗颜,没想到郑若梅居然什么都会,想来家里也是精心培育过,但是一想到这一点又觉得难过,曾经对她多么的器重,一转眼逼她也是更狠。
郑若看到余青眼中一闪而逝的伤感,也低下头来,说道,“夫人,都过去了,就算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但凡我知道这边居然是这种情形,我也肯定会来投奔的,我从小就是读书好,算学也快,厨房的厨艺,那厨娘指点下就都懂了,唯独在女红上因为没有耐心,蹉跎了一些时间,但是后面也纠正过来。”
“爹娘这般教养我,我实在是感激,但是后来想想,他们不过是就是在养猪而已,等着猪肥了,待价而沽,卖个好价钱,然后却发现这猪染病了,就不愿意要了。”
“养个八哥,养了几年还生出感情呢,我是亲生的女儿,说不要了就不要,娘也是,哥哥也是,只恨不得亲自手刃我。”
“不提过去的事情,咱们朝前看吧。”
郑若梅最后笑着说道,虽然还带着悲伤的目光,但是目光里满是希冀,“就像是夫人之前说的,怎么过,又怎么活?只看我想要什么。”
余青含笑的看着郑若梅,说道,“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这一天晚上,廖秀章睡觉的时候紧紧抱着余青,睡梦中都没放开,连着几天就跟小跟屁虫一样的跟着她,
马上就要过年了,但是廖秀章却迟迟没有消息,说是去半个月,但是如今都一个月了,余青真是怕杨九怀来捣乱,当然更多的对廖世善的担忧,那边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过年,买了不少年货进来,余青开始准备红包,军中有多少人她就准备多少,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就是旁人帮着她,也是准备一个星期。
里面都放了一些铜钱,然后祝福的小纸条,有些余青写的,有些事廖秀和几个孩子写的,还有李猛和花祁等人写的,当然写的不多,只有个别的红包才有,还有个别的红包里放了碎银,金豆子,不过谁能拿到那就端看谁有运气了。
过节的气氛越来越重,余青却是一天比一天担心廖世善来,按照他的性格,除非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不会不回来的。
再后来余青听从北边的商人说,不知道为什么辽王关闭路口,如今谁都没办法入辽东了,那边的皮毛和人参运不出来,这边的茶叶和绸缎也运不进去。
余青就忍不住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辽王关闭路口?她一直努力的回想着这一段的历史,试图找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但是却没有比较突出的部分。
而且很多历史和实际上却是不太一样,毕竟是被后人记录的,总有出错的地方,就比如顾士俊前期是个女子一般,也或许有旁的她不知道事情发生了?
不过全军营的人都看着她,余青也不能露出沮丧的神色来,打起精神对应军中的事情,一开始她还有些生疏,但是渐渐的也得心应手了起来。
另一边周平山收到了一封来自郝谦的信,等着他打开看完,脸上顿时露出怒容来,狠狠的把信丢在地上,骂道,“真是不识抬举!”
周平山在屋内背手而立,踱步走了很久,好一会儿才问道,“文墨,大人有回信吗?”
文墨知道周平山在生气,大气不敢吭一声的,见问话,打了一个激灵,赶忙说道,“没有,先生,你半个时辰前不是问过了?”
周平山冷静了下来,看着外面下着的白雪,说道,“看来是等不到大人回来了,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有弯腰捡起那封信,喃喃道,“还以为你可以安然处之?”
文墨中间周平山神色缓和了许多,忍不住问道,“先生,您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女子的哭声,还有许多人劝慰的声音,周平山脸色又黑了,文墨麻溜的跑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道,“是夫人,在门口哭了半天,说要等大人回来,就连王姨娘来也劝,好容易才回去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要是我是她,早就一头撞死了,居然还有脸活着?”周平山哼了一声,却是平复心情,说道,“你去喊了公孙胜过来。”
“这么晚了,还公孙将军来做什么?”
“当然是要打仗!”
“什么?”
“现在廖世善不在营中,这时候不打要等到他回来吗?”周平山一直在等杨九怀的回信,但是杨九怀那边似乎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迟迟没有回信,眼看这个大好机会就错失了,他只好自己擅自行动了。
以前他们攻不下穹山是因为有廖世善坐镇,如今他们又能靠什么?
周平山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来。
第69章
王姨娘安顿好余含丹,从内室里出来,一轮月亮照在她的脸上,苍白而茫然,一旁的丫鬟杏花忍不住说道,“姨娘,平日里夫人对你…… 怎么就毫无芥蒂呢。”
“她都这样了,我难道还要落井下石不成?”余含丹回来之后就有些癫狂,晚上一直的哭,白天还像是正常人,但是有时候又会突然暴躁的骂人。
余开夫妻曾经来过,想要把女儿接回去,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情,但是余含丹大吼大叫着把余开夫妻赶走了。
当初人回来,那件事丑事就传开了,外面风言风语的,传的很是难听,周平山向来不管杨九怀后院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却是忍不住了,特意喊了余含丹过来询问,当时为了避嫌拉上了她这个姨娘。
余含丹死活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周平山只道,“夫人,说句僭越的话,您要真是把大人放在心上,应该被人抬着回来才是。”
只有死人的尸体才会被抬着回来,就差说,为什么你还活着了!
王姨娘以前也曾经嫉妒过余含丹,但是这一刻,却知道余含丹是彻底完了,别看杨九怀看着温文尔雅,仁厚良善,但是骨子里却是十分的骄傲,他如何能忍受妻子已经没有了清白?
只是这乱世里,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直都活的安安稳稳?
王姨娘生出唇亡齿寒的心情来,也就时常过来照顾余含丹,因着那件事,府里的人对余含丹都很是冷漠,要不是余含丹嫁妆颇多,丫鬟也是忠心的,真就是难过了。
白姨娘原本是在锦州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应该是听闻余含丹出了事儿,觉得终于等到鳌头的日子,居然就收拾了行囊,搬到了这里来。
说起来当初白姨娘虽然是妾是,但是因为在锦州,那边也就她一个伺候杨九怀,也算是一个人霸占杨九怀了,可是这会儿居然收起自己的傲气,甘愿在一个院子里跟其他人争宠。
余含丹虽然不够美貌,但是因为从小父亲教导熏陶,倒也端庄雍容,王姨娘则是生的高挑精致,而白姨娘却又完全是另一种样子,生的娇小玲珑,就是说话也带着几分软糯的孩子气,看着天真烂漫。
但那是对着杨九怀,对着这后面的其他人可就不是那样子了。
“哎呦,装什么好人?说白了,不就是想要伺候好夫人,然后让众人觉得你忠厚可靠?”白姨娘冷冷的说着,对着王姨娘翻了个白眼,“我就不像你,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做那虚假的表面功夫。”
王姨娘以前还真是不喜欢余含丹,觉得她太过傲慢心胸狭隘,没有主母的风度,但是对比了下如今的白姨娘,却是觉得余含丹居然有些单纯的可怜。
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贱人。
“你委身给大人也不少时间了吧?肚子怎么还没动静?难道说……”王姨娘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岔开话题,说起了白姨娘最为担忧的事情,笑着说道,“我就先告辞了,不跟白姨娘闲聊了,来宝还等着我去喂奶呢。”
白姨娘阴狠的说道,“小孩子容易夭折,你也要尽心一点。”
“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说这府里谁是受益者?大人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猜不出来?”王姨娘狠狠的瞪着白姨娘,道,“告辞!”
等着王姨娘走后,丫鬟见白姨娘僵硬的站在原地,忍不住说道,“姨娘,她也就是一个商贾出身,咱们家里虽然也是有产业,但是还不是出了几个进士老爷,说起来也是耕读世家了,您跟她一般见识,不是自降身份吗?”
白姨娘一笑,就显得没心没肺的像个小姑娘似的,极为可爱,道,“还是你会说话。”但还是朝着屋里走去,“走,咱们去看看夫人。”
“姨娘?”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放在床边,照应的床上的人影模模糊糊的,丫鬟见到白姨娘过来说道,“白姨娘,我们夫人睡了。”
白姨娘却道,“我有要事和你们夫人讲。”
丫鬟对这个白姨娘真是没什么好感,看着天真烂漫,实际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像刀子一般的戳人心口,简直是满肚子的坏水。
“夫人,你就真不想听?是关于大人的!” 白姨娘直接朝里面喊道。
好一会儿,床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一个疲惫的女人声音,“你要说什么?难道人要回来了?”
余含丹真是有些害怕,既是想要尽快见到杨九怀,但是又害怕见到他,就像是余青说的那般,杨九怀会嫌弃她已经不干净了…… 可是怎么办?余含丹还是忍不住想要从杨九怀身上吸取温暖和安慰,说不定她对杨九怀是不同的对吧?
不然为什么她才是正妻,而旁人不是?
就像是余青那般,虽然早就失了身,但是被廖世善捧在手心里呵护,凭什么她可以?自己却是不行!
帐子被拉开,露出余含丹消瘦而苍白的面容,在夜色中,带着几分暮气沉沉的死气,这哪里还是那个曾经颐指气使的骄横的模样?
白姨娘心中暗自高兴,坐在了床沿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来,“本来我是不想来的,毕竟夫人遭逢大难,心里肯定是不痛快,想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但是我听说这几天……王姨娘总是来看你?那我就不能落下了,而且夫人既然能见客,想必也是好多了。”
余含丹脸色白了几分。
白姨娘心中高兴,又道,“我后入府的,还要请夫人多多教导,您和王姨娘到底是怎么这般亲如姐妹一般的?叫我好生羡慕。”随即语气一转,道,“不过夫人,虽然都是女人,妾身也是同情您的遭遇,但是夫人如今这状况,恐怕难以在府中立足了…… 以后您走后少不得要换个主母,您是不是想要向大人推举王姨娘?毕竟她有了庶长子,还是良妾的出身。”
妾侍自然是不能扶正的,但是如今正逢乱世,杨九怀为了唯一的儿子正名,说不定真的会给王姨娘扶正的机会,说起来杨九怀年岁也不轻了,旁人他这个年纪早就好几个孩子了,可见这个庶长子的珍贵。
“贱人,给我滚!” 余含丹忍不住骂道。
白姨娘避开余含丹丢过来的枕头,笑眯眯的说道,“既然夫人的身子不适,那妾身就告退了。”
等着白姨娘走后,屋内死一般的冷寂,忽然间就爆发出余含丹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忍不住咒骂道,“一个个都该死!”
——
整个穹山军营如今正是如临大敌,石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这次还是公孙胜那个人领兵,据说足有三万人马。”
不仅是余青这边在发展,杨九怀也是到处征兵,如今他两边的兵力加起来快要三万了,而余青这边也是快一万了,但是其中女兵就占了五千多。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不如杨九怀,毕竟他占着两郡的资源,又是名声在外的,比起廖世善这个草莽出身的身份,自然是更容易招来许多人的附庸。
余青知道,想要打破如今这个不好的形式,只有走出如今这个两面夹击的尴尬境地,廖世善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去找辽王的,结果到如今却是音讯全无。
“如果正面相迎,根本就打不过!”
石正原本是把谍报信息的都交给顾芳的,如今顾芳不在就开始直接报告给余青了,“听说这一次周平山是势在必得,还从锦州调集了一万多的兵力。”
“那就说锦州现在空城?”
李猛忽然露出兴致勃勃的神色来,石正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说道,“公孙胜带着三万多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多,直接就可以包围我们,你哪里有人手去吃下锦州?别说吃下锦州了,就是这一次能不能给安然还是个问题!”
屋内一阵沉默,余青却是看着屋外厚厚的白雪发沉思,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说道,“顾先生经常说要借力使力……,我们没有兵力,但是有个一人有呀,如此大好的机会,我就不信他会坐以待毙,再说周平山主动打破这个平衡的局面,只要吃下我们,下一个就是他,他自然是要做点什么不是?”
“夫人,你说的是郝谦?”
“正是!”
李猛忍不住大笑,道,“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很快就皱眉,说道,“可是派谁去合适?”
一时大家也是没了主意,说起来对以前都是廖世善和郝谦接触,还是最为熟悉,但是廖世善没有回来。
这一次余青也跟郝谦有了交集,但是余青却是不能离开军营,不然这种时候,外面有三万人的敌人,最是需要余青来坐镇稳定军心。
“先不说这个,这一仗到底要怎么打?”
石正道,“我那个内应说,他们这次带了两门火炮,那威力极为厉害,咱们的城墙不过就是几下就轰轰没了。”夏天的时候军营在外围建了城墙,却是不高,而且还是用泥土和石头累起来的,根本就顶不了什么大用。
一直都没说话的宋志武道,“夫人,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宋志武看了眼花祁,道,“这一次我们的先锋军就用女兵。”
“然后呢?”
李猛道,“那不行,不能用女兵,我们也不怕死!”
“你听我说完。”宋志武说道,“我们可以用女兵诱敌深入……”
第7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