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半设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廖军会一直打胜仗,不说那些听闻的老将,比如宋志武,花祁,当然还有旁人都无法比拟的廖世善,如今廖世善失踪了,却还有个廖秀章这样的优秀的儿子,以后恐怕……
马半设节节败退,想要逃回去,却发现那些跟在最后面的女兵们居然开始发射火炮,那距离很远,身旁四周却都难以幸免。
这都是什么?
廖秀章说道,“别让他们跑了,追!”
那些老百姓看到廖军过来,然后还没看清怎么样,就看到那些徽州军败北,朝着徽州城逃去,一时有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有人说道,“廖军会不会把徽州城给占了?”
大家都露出兴奋的神态来,说道,“要真是那样,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有人这才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跪在地上,抱着家人一起痛哭。
短短几天,他们历经生死,从绝望再到充满了希望,只觉得人生最艰难也不过日此,但是廖军形象却是深深的记住他们的脑中。
后面在收复民心上起了巨大的作用,说白了,这些人都成了廖军最为忠心的追随者,其中冯生还专门把这一段经历写成了书,被人无数人传阅,让廖军,让廖秀章在后世也被人尊崇。
这正是余青最想要看到的,儿子不是被人当做暴君,而是明君流芳百世。
徽州城一片混乱,因为鼠瘟的原因人心惶惶,虽然把病患都赶到了城东,但是兔死狗烹,大部分人都是平头百姓,谁能确定下一个不是自己?
这鼠瘟防不胜防,唯有吃了药才能救治,可是谁给他们药?
所以等着廖秀章劫持着马半设,攻城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阻碍的就攻了下来,第二天的下午,余青等主力军就赶到了徽州城。
徽州城算是江南的一个大城,占据了这里就基本占据了半个江南,胜利就在眼前了。
余青带领的主力进入徽州城的时候,意外的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甚至有人带着孩子跪在路口,说道,“菩萨来了。”
因为这边鼠瘟盛行,每个人都会带着口罩,百姓们只能看到余青眼睛,但是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女子的不凡。
冯生和家人团聚,但是因为自己有鼠瘟,很快就被送入了隔离区,在门口小六很是不舍,冯生就笑着说道,“怕什么,廖军给咱们吃药,还会有人护理,饭也能吃饱,爹爹马上就能好了。”
冯生的娘子倒是个健壮的,居然没有染上,但是她也不敢大意,和孩子在另一个隔离区要呆上七天,需要观察确认有没有得鼠瘟。
一家人离别在即,又是进入隔离区,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慌,反而都充满了希冀。
贺家等着过了观察期,只有几个人得了鼠瘟,都送去了隔离区,另外几个人却是放了出来,贺念芹特意带着他们一同去见了余青,要给她磕头,说道“夫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余青原本不愿意受礼,但是也知道他们只是想要表达下感激之情,要真是拦着,说不定心里还会难受,笑着受了礼,说了抚慰的话。
贺家人原本战战兢兢的,结果见余青这般和蔼可亲,笑起来的是就跟寻常人家的妇人一般,忍不住想着,在这样的高位,还是这样的随和,可见她的人品高洁。
这才是真正的公主才是。
其中最小的贺琼才十八岁,是贺家老来女,也是跟着父亲从小学了武艺,她一直都仰慕余青,这会儿见到了,激动的不行,大着胆子说道,“夫人,我能给您当近卫吗?我武艺可好了,擅长用梅花镖,几乎没有虚发。”
贺峰气道,“你胡说什么?夫人的近卫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你一个女子,别是不懂规矩,坏了夫人的事儿。”
余青却笑着说道,“贺叔,在咱们廖军这里,男女都一样,我看令爱倒是个好的,那就收下来。”
“啊,夫人您真好!”贺琼高兴的不行。
贺家人这才感觉到了廖地这边的男女平等,等着出了门,贺峰对着贺琼说道,“好好干,别是给我们贺家丢脸。”又想了想,说道,“荣耀我们贺家,恐怕是要靠着你了。”
贺峰心中感叹,时代不同了,当初让贺琼练武,也是想让孩子强身健体,倒也没有想过让她出息,如今新的朝代,新的法律,却是让贺琼歪打正着。
贺琼小时候练武,都是被嫌弃的份儿,还总拿贺念芹给她说事儿,说贺念芹嫁的不好,日子不如意,在外面漂泊度日,就是因为会武,女子还是要贤惠为主,多练练绣花。
但是贺琼不愿意,一直坚持,这才让父亲无奈教她。
而如今,她居然叫父亲寄予厚望!
贺琼激动的不行,只觉得今日真是个好日子,终于能见到一直仰望的公主余青,还跟她说了话,同意让她跟在身旁当护卫。
还让父亲这般看重,要知道以前父亲只会对哥哥这般说话,贺琼心潮澎湃,想着,以后一定要跟姐姐一样,当一个女将军!
南征的进城非常慢,主要还是因为鼠瘟的原因,余青这边不得不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攻城容易,后续的事情却麻烦。
时间很快就进入初夏。
顾芳却是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来,对着余青说道,“这样下,对我们实在是不利,说不定要给耗死了。”
余青也发现了这一点,一开始觉得这南征也太顺畅了一些,但是等着他们在这里投入了精力越多,就越发了解到,或许苏辅瑞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那么无能。
第159章
廖世善养病用了半年,又调养了几个月,等着能自己能动已经是初夏的时候了。
当初把廖世善骗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舅舅唐珏。
当初在军营见到舅舅的时候,他犹如在梦中一般,只听舅舅对他说道,“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叫我失望。”又道,“既然你不能为我族所用,还要为汉人效命,还不如死在我的刀下。”
当时廖世善想的是,这是他的舅舅,小时候替代了父亲角色的人,那个虽然严厉,但是对他呵护有加的人,廖世善根本就没办法挣扎,或者说太过震惊,他已经忘了反抗。
舅舅廖珏对他是下了死手,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伤的很重了,还当就这样死去,结果看到了来接应他的人。
来人是辽王手下的一个得力将领,叫王道峰,见到廖世善伤的这般重,吓的魂都没了,嘶吼道,“王爷放你出来,是让你带少主回辽北,可不是让你杀了少主的。”
廖珏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
王道峰一路给他治伤,一路逃出去,为了避开余青等人追捕,居然走了海路,从泉州坐着海船绕到了辽北。
廖世善还当余青能找到自己,后来上了船就知道,基本是没办法了。
他的伤时好时坏,有好几次廖世善都以为自己抗不过去了,可是想到余青和孩子们,就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等着到了辽北就看到辽王,忍不住讥讽的说道,“我这样一个残废,你还要我继承王位?”
辽王倒是比王道峰从容的多,搓了搓满是老年斑的脸,因为久病,他脸都浮肿了,也带着不自然的红,语气却还是那么强硬。
“你死了也是我的儿子。”
再后来,廖世善就开始治病吃药,他不想死,他还想回廖地,没有他在,余青和孩子们怎么办?给药就吃,多疼的药浴都忍住,每日还会给他针灸。
隔了几日他又见到了舅舅廖珏,可是这一次他趴在地上,辽王把他的腿给折断了,以此惩戒他擅自伤害廖世善的做法。
廖珏惨烈的笑,说道,“我就是你爹养的一条狗。”
后来廖世善才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养育过他的舅舅廖珏,但是两个人也是有血缘关系,因为他和抚养他长大的舅舅是孪生。
辽王好像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嫌弃的说道,“当初要不是你当了内应,你当我那么容易就攻下你们部族?到了这会儿要死要活作甚?给我拖出去。”
廖傲突然愤恨的骂道,“你答应过我的,说我带回来廖世善,就把我妻女还给我。”
辽王却残酷的说道,“我见没见过你这般无耻之人,为了一个女子当了内应让我屠了你整个部族,如今还有脸说要毁了我儿,不让他为汉人效命?到了这会儿,你觉得我还会把你的妻女还给你?”又冷酷的说道,“你生的那个孽种,早就在你出发的时候杀掉了。”
廖世善当了父母,又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这些年来和余青两个人虽然也有吵架的时候,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恩恩爱爱的。
如今看到这样的场景,要是往日总是会带着几分怜惜,这一次却是觉得辽王这狠辣劲儿,让他感到极为痛快。。
果然辽王在什么时候,还是原来的他,放出廖傲冒充廖珏不过是因为知道,廖世善武艺高强,无人能敌,只有他的亲人才能伤他。
等着廖傲被拖走,廖世善就闭上了眼睛,其实他也知道辽王为什么这么做,当初他答应辽王会认祖归宗,继任辽王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当时廖地境况艰难,但是等着后面,江南自顾不暇,辽王病重,廖地终于可以喘息了,情况就不同了。
辽王就算是答应了让余青为辽王妃,廖世善也不会同意的,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辽王也是果决的,直接叫廖傲翻出来,让他去把廖世善掠来了,反正辽王的意思很简单,你只要愿意继承王位,我就放你自由,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这么关着你。
廖世善恨恨的说道,“要是你死了呢?”
谁都看出辽王时日不多了,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辽王冷笑,说道,“你最好祈祷我多活几天,这样我还能多给你一些时间想这件事,如果我死了,我也会拖着你一起下去。”
“你真是疯了。”
辽王也觉得自己疯了,拼命的摁着一个不愿意的人,但是他奋斗了一辈子,杀了多少胡人,手上不知道多少人命,都是为了巩固辽北,如今一想到后继无人就觉得难受的不行,他那几个草包儿子,就连廖世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个位置必须要让廖世善来继任,而且他知道,这个中原以后恐怕都是廖世善的天下,那说明什么?他们梁家就是下一个皇族了,这是多少年来的梦想?当然要是他死都不愿意,那么就一起死。
廖世善病好这一天,只觉得高兴的不行,但是对廖地的思念却是如何抑制不住了,刚好辽王叫人把廖世善喊到了屋里。
辽王已经躺了几个月,看着眼前的药,狠下心灌了下去,呛了好几次,却还是都给喝光了,其中的毅力,就是廖世善看着都不得不敬佩。
辽王很虚弱,对着廖世善,说道,“你知道廖秀章南征了?那边鼠瘟爆发,我瞧着比起打仗,治理鼠瘟更是棘手,说不定仗还没打赢,就得了鼠瘟败北了。”
廖世善看着辽王,见他双眼通红,但目光却依然犀利,道,“你说这时候我去攻打廖地会怎么样?”
廖世善瞪着辽王,虽然他治愈了,但是辽王给他用了一种药,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力气起来,根本就难以反抗。
不然按照廖世善的武艺,早就把这里砸了稀巴烂,然后跑回廖地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为了自己无谓的坚持,眼睁睁的看着你儿子至于险境,还是直接继任者辽王的位置,然后我的这些兵力就都是你的。”辽王像是哄一个孩子,“你可以马上就出发,支援他们南征。”
廖世善早就知道儿子南征了,但那时候他身体还没恢复,而且也不确定……能不能恢复到从前那样。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好了,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涉险?
之前廖世善伤还没好,他就一直都等着,果然叫他等到了,现在他相信廖世善爱之心切,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屋内死一般的安静,好一会儿,辽王听廖世善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当,我当这个梁世善。”
辽王终于笑了,露出慈爱的目光来,说道,“按照族谱,你应该是叫梁岩歧。”
很快辽王就宣布要把王位传位自己的儿子梁岩歧,许多人都没听过这个人,还到处打听说道,“不是辽王世子吗?这梁岩歧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几日之后,梁岩歧还是顺顺利利的继任了王位。
至于那个辽王世子,早就在辽王杀了辽王妃之之后,就被辽王软禁了起来,这会儿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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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余青突然惊醒了过来,忍不住想到,总觉得有什么事叫她给忘记了,随即想起昨天从辽北得了消息,有新辽王继任了,但是这个人却是大家从来没见过叫梁岩歧。
谍报上写的清清楚楚,梁岩歧就是廖世善,这就说得通了,因为至于廖世善换了名字才会让人觉得没听过,不管如何他终于继任了这个位置。
余青当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却是想起来,廖世善病都好了,很是高兴,随即又想起林外一件事。
当时史上记载,廖世善死后,廖秀章就投奔了辽王,而当时的新辽王就叫梁岩歧!
这说明什么?
余青捂着心口,忍不住落下来泪来,原来她以为扛过命运,其实一切都是按照原来的轨迹行走。
前世廖世善也并没有战死,而是被辽王找到,认祖归宗,那之后廖秀章也跟了过去,也怪不得后面廖秀章认了新辽王为义父,又改了姓氏,最后辽王称帝,临死前又把帝位传位了廖秀章。
但是为什么没有让廖秀章直接认祖归宗?余青觉得恐怕还是廖世善记恨辽王的缘故。
这样所有的一切都就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