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嘛,大家都是普通人,谁见了美男美女不得动心都正常,现下往她眼前扔个小鲜肉的她也想睡啊!他又完全有睡个美人儿的条件,却能为了她事先琢磨如何让自己克制,真的让她很意外。
于是又过几天,二人便一道回了宫。这一趟他们没带月恒也没带沈沂,打算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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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已待选的贵女们已经筛了两遍了,目下还留着的都是资质不错的。毓秀宫里住的很满,其中有十个单独住了三进的院子,是专门给太子留的人,让旁的贵女羡慕得很。
但这十个人其实都很紧张,因为按照上面透下的意思,很可能最后就留两个,若能选四个、六个那都是难得的大喜事,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最后。
这其中有个祝氏,目前为止最合上头的意。皇后、舒皇贵妃、太子妃都已见过她,都对她赞不绝口。
她的家世也着实不错,虽然无人做官,但世代都是读书人,是正经的书香门第。
她便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十人里最平静的一个,另外九个都比她要紧张得多。午后闲时,她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话,一个个的心跳都在加快。
“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回来了……”其中一个红着脸道。
旁边的当即续说:“好像是带着侧妃一道回来的……哦,也未必是太子殿下主动带着,十有八九是侧妃自己闹着要一道来。到底是侧妃,提这点要求也不会被怪罪,只不知到时咱们觐见的时候她会不会也跟来。”
“那肯定会啊!”先前说话的那个道,“里里外外不都说这位侧妃最是得宠?明明跋扈得很,太子殿下偏就喜欢她那个性子。”
说着,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我还听说三年前选进东宫去的一位……已经不明不白的没了,就跟这位侧妃有关系!可见这位侧妃颇有些手腕,沾上条人命都能让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说是因为那人在侧妃有孕时推了侧妃?”坐在妆台前的姑娘回过头来插了句话。
方才说话那个嗤之以鼻:“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武曌为除王皇后连亲生女儿都能掐死,这位侧妃是什么样谁知道呢?再说,满宫里都说,出那事的时候侧妃都有孕八个月了——你不觉得奇怪吗?若要害人的孩子,总是趁孩子小时动手更方便些,岂有非等到孩子已能生下时再动手的?”
她这么一说,屋子里一下静了,几个贵女面面相觑,都不得不承认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不错,宫里是都说陶氏推了侧妃,可如果是侧妃自己故意摔了一跤嫁祸陶氏呢?
总之现下陶氏的命已经没了,侧妃倒是母子平安,还晋了位份。这么稳稳当当十全十美的,可真不像是受害的那一个。
几人不由得更加如临大敌起来,先前个个都觉得能选中便好,现下看来入了东宫后才真要迎来一场恶战呢。
她们这样想着,却又有人嘀咕道:“反正……到时不管怎么着,我看都是祝氏顶在前头,要倒霉也是她先倒霉。”
是,祝氏那么出挑,就该她先倒霉。
若是太子也正好看上了她,那就更活该她倒霉了。
第96章
翊坤宫,楚怡到了之后觉得很新鲜,因为她从前都只是来见个礼,最多也不过新年时参个宴,从来没在这儿住过。
沈晰却比她更觉得新鲜,他打从十六岁以后就没再在后宫住过,十六岁以前舒皇贵妃住的地方还不是翊坤宫。
然而即便两个人都觉得新鲜,也只有楚怡一个人可以到处晃悠——沈晰身为成年男子在后宫里晃来晃去不合适,见了小嫔妃容易被传出些有的没的,所以即便是太子,他的活动范围也只能限制在翊坤宫主殿、厢房外加主殿和厢房间的一方广场上。
楚怡被沈晰可怜兮兮的怨念模样笑坏了,跟他说要不我们还是住回东宫去呗?反正东宫也在宫里,不妨碍你见贵女。
沈晰悲戚地深吸气:“还没修完。”
楚怡:“……”
行。
掐指一算,这东宫修了也蛮久的了,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过了近一年。楚怡挺纳闷,因为就算最初有绘制图纸啦做规划啦之类的问题占用时间,这速度好像也还是有点慢。当然了,这种工程肯定不能拿现代的标准来比,在主要都靠人力的年代,慢一些也是有道理的。
但她还是好奇,便问了问沈晰。沈晰当时正歪在床上看折子,听她问这个就坐了起来:“走,我带你回东宫看看。”说罢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外面拉。
楚怡连声说不用,太热了,不用那么麻烦,他还是把她拉了出去。
这么一来她就瞧出了点端倪,斜眼瞅瞅他:“你这是借故躲人啊?”
沈晰局促了一下,干笑:“母妃说中午设个宴一道用膳,几位贵女都在……我琢磨着你也不想参这宴,对?”
“嘁。”楚怡摒着笑给了他一记白眼,没再说别的,二人慢慢悠悠一道往东宫走,虽然是直来直去的宫道,也走了足有近两刻才到。
沈晰带楚怡四处一转,楚怡就理解为什么还没修完了——古代宫廷建筑讲究“雕梁画栋”,现在虽然该修该重建的地方都已修完重建完,但殿顶的花纹还要由画匠一笔笔地慢慢描绘,这很费工夫。
她也看到了新修的宜春殿。宜春殿大概就是按照之前的图纸建的,与先前的样子一模一样,但因为整个往后推了几丈,殿前的空地看起来一下子空旷起来,乍一看还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楚怡其实不太懂沈晰这么做的寓意——对她来说,如果住的地方一模一样,只是稍微挪个位置,她是不care的。
不过估计太子妃能理解他的意思。太子妃的脑回路虽然和他不合,但也还算合这个时代,而且特别弯弯绕绕。他也弯弯绕绕一下,没准太子妃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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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中,太子妃陪舒皇贵妃坐了一上午,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午膳的到来。
这样的见面是她提的,她希望能有用。她希望太子真能有中意的人,哪怕就一个也好。
她是正妻,总要适应妾室得宠的。太子去宠后宅的妾室她其实毫不在意,他能对后宅雨露均沾正说明她贤惠。
但眼下楚氏独占了鳌头,她愈发妒火中烧。
——是的,她虽不敢同旁人提起,但她心里清楚,她就是嫉妒了。
她嫉妒楚氏与太子如胶似漆,恨楚氏让原本对她温柔体贴的太子离她越来越远。
而且,她其实也并没有容让楚氏的理由,楚氏这样独占鳌头是不会让外人赞她贤惠的,外人只会说她无能,既劝不住夫君也压不住妾室。
宠妾灭妻,这个词让后世来品评,或许会是妾室的滔天大罪。
但在她们尚且活着的时候,首先于她这个正妻而言是奇耻大辱。
她不能真的等到那一天。
这一次不论是谁得了宠,她都会好好待她的,也不会亏待楚氏。
等到太子继位,若楚氏依旧有宠,太子愿意封楚氏当个贵妃皇贵妃她不会有任何异议;若到时楚氏已然失宠,她也会主动给楚氏留个妃位嫔位,保留她身为昔日宠妃的颜面。
她觉得做到这个份上,仁至义尽了。
大约就算是楚氏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能永远得宠。换做一个锱铢必较的正妃,现在早不知怎么算计着日后磋磨她了。
太子妃这般想着,舒皇贵妃身边的宦官进殿时,她怔了一怔才回过神。
“娘娘。”那宦官在离两人几步外的地方躬了躬身子,“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来禀话,说今儿个午膳殿下来不了了。”
“什么?!”舒皇贵妃还未作反应,太子妃已一惊之下问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又即刻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激烈了些,赶忙平了平息,复问:“怎么回事?明明昨日就已回了宫来,今儿怎么来不了了呢?”
“这个……说是殿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带着楚侧妃回东宫去了,一时半刻赶不回来。”那宦官回道。
太子妃怔在了那儿,总觉得太子这是在成心给她脸色看。舒皇贵妃淡淡地睃了她一眼,从容不迫地摆手:“知道了,你退下。”
沈晰会突然说来不了,舒皇贵妃一点也不意外。
从他最初成婚时能想着与太子妃一心一意过日子,她便知道他不是个重美色的人。后来太子妃跟他过不到一起去,这几年下来他身边不也就一个楚侧妃么?
现下要他多往身边挑人,原本就是拧了他的性子。在宽敞的地方让大家随意地一起赏赏花喝喝茶也还罢了,都搁到一个屋子里吃饭,可想而知他不会乐意。
是以太子妃提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就想驳回去来着,但想想太子妃那个性子——她若驳回去,她不知又要想象出什么自己对她的不满来。
现下太子自己找了个辙倒是好了很多。
舒皇贵妃暗自喟叹,又吩咐身旁的宫女说:“还是让贵女们照常过来用膳。不必提太子为何不来,只说下午时太子必定会到便是。”
宫女福身应下便告了退,赵瑾月听了舒皇贵妃的话,面上缓和了几分。
总归是要见的。就算太子目下再不乐意,他也还是要见的。
见了自就会有他喜欢的人,楚氏早晚有失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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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二人都没什么多待的心。他们住的地方都还在修整,坐都没处坐,总不能去另几位妾室住的地方坐会儿。
而后在往回走的时候,楚怡就明确感觉到了沈晰在磨蹭。他们一起散步的时候不少,哪次也没像现在这么慢。
“下午就是游个园,去就去。”她在他旁边说得大大咧咧,“再说你总归是要见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可真会说话。”沈晰气笑,接着又叹气,“你是不知道这种事有多烦,我往那儿一站就跟猎物一样,偏还得应付着。”
楚怡:“……”
她这才知道,他不止是怕自己按捺不住辜负了她,更是真的觉得烦。
这想想也确实是挺烦的。异性之间的感情有很多种,狩猎心态的那一种大概最让人不舒服。偏他要身份地位有身份地位、要学识修养有学识修养、要钱有钱……若作为一个“猎物”来评价,他真的相当优秀。
如果他是“猎物”,那她就是……
羚羊的犄角、大象的鼻子、穿山甲的硬壳儿?
楚怡兀自想着,扑哧笑出来。他只道她在笑他,一把掐在她腰上。
楚怡赶紧一缩:“你欺负我,我可不陪你去了!”
“……”沈晰被威胁住,立刻乖了,阴着张脸和她继续往回走。
二人回到翊坤宫后一道用了膳,用晚膳又歇了一会儿。后来宫人进来催了两次,道舒皇贵妃已到了御花园了,沈晰才不得不往那边去。
楚怡特意换了身衣服,穿了件玉色袄配鹅黄马面裙。这颜色在宫里挺常见,确实能衬得人娇嫩白皙,至于她为什么特意换这个,主要是因为刚做的这一身料子上等,是整个东宫里都没几匹的上好贡缎,一比之下就是跟普通玉色袄的气场不一样!
——她今天拿的可基本是个反派剧本,她不能输在气场上。
沈晰也大致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夸了她一番:“着实好看。”
他一路上都在忍不住地看她,看到后来,还索性把她揽进了怀里。楚怡随他揽着走了大半程,到了御花园外才把他推开。
二人于是一前一后地进了园子,一众分散在四处赏花的贵女们当即俯身见礼,楚怡单是从那或发虚或轻颤的声音中都能听出她们的激动和紧张,心情很复杂地与沈晰一道走向凉亭,向舒皇贵妃问安。
礼罢,她又朝坐在一旁的太子妃福了福。太子妃和颜悦色地招呼她坐,摆明了是想看住她,免得她和沈晰一起四处晃悠弄得贵女们不好接近沈晰。
楚怡不好拒绝,过去落座。沈晰没拦她,只问太子妃:“午后风光正好,不一道四处赏赏花么?”
可想而知,太子妃温柔贤惠地拒绝了,道:“夏日暑气重,臣妾身子懒得很,殿下请便。”
沈晰点点头,接着就向楚怡伸出了手:“侧妃。”
嘿……套路真深!
刚坐下的楚怡忍着笑站起来,将手递进他手里,与他一同走出凉亭。
赵瑾月完全愣住了,她有点后悔自己没答应,又想叫住楚氏,但最终什么也没好说。
舒皇贵妃在旁边瞧着,从容地笑了笑:“正好,也该让侧妃见一见。”
“……是。”赵瑾月应得干涩,心里堵得厉害,原本因可以有人与楚氏争锋而生的喜悦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