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邢小娟的重生,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他现在甚至连主动接近娄燕妮都不敢,何况是表明心迹。
而现阶段能够减少和邢小娟接触的方法,就只有当兵一途。
好在只要让娄靖平避开两年后的祸事,娄奶奶就不会身故,要照顾家里的娄燕妮短时间内也不会出嫁,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想到娄燕妮越来越明艳的长相,左卫国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上辈子要不是为了双胞胎的大学学费,娄燕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嫁给他。
其实他也怕改变了娄靖平的生活轨迹,避开两年后的祸事后,漂亮能干的娄燕妮会被别人提前定走,娄靖平那小子也算是胆大心细,上辈子他要是不出事,肯定也会有一番作为。
但比起这些,左卫国更怕邢小娟察觉到他的重生的事实,对娄燕妮不利。
“左卫国!”面对左卫国的沉默,邢小娟渐渐又有些失控,双眼渐渐变得赤红,双手攥紧指甲深陷。
左卫国猛地从回忆里醒过神来,忙拉住邢小娟的手,把她紧绷的手指一点点抠出来,又找出手帕给邢小娟把划伤的地方包住。
伤口并不深,捂了一会,血就差不多止住了。
“我爸妈知道了那天玉米地的事,我爸十分反对……他说要是我想娶你可以,唯一的条件就去当兵,退伍回来立马就给我们办婚礼。”
演戏自然要演全套,说完左卫国有些忐忑地看向邢小娟,“娟,你会等我的吧?”
“我自然是会等你的。”左卫国眼里的忐忑取悦了邢小娟,她脸上闪过娇羞,但还是拉住左卫国的手,“但是我们可以先办洒,卫国,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做梦都想。
“不行!”趴在窗台外听儿子墙角的杨秀芬哪里还忍不住,她就说一向懂事能干的儿子怎么跟被不干净的东西迷住了一样,一门心思要娶个心不在农村的女知青。
敢情是人在这里勾引他呢!瞅瞅说的那话,“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啊呸!不要脸!
她儿子才不会娶这么个身无二两肉,还娇里娇气的女人,鬼知道守不守得住。
杨秀芬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左卫国的鼻子骂,“你爹还在地里收拾呢,你倒好跑屋里躲懒来啦,赶紧拿起镰刀找你爸去,滚滚滚!”
左卫国正愁没机会摆脱掉邢小娟呢,不过直接就走也不好,他故意为难地看了看邢小娟,一副担心她要护着她的样子,“妈……”
看见他这样,邢小娟就很感动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先前发疯的样子,她轻轻地推了推左卫国,声音温柔,“卫国你去忙吧,我来跟姨说。”
等左卫国一走,杨秀芬立马也掉头就走,她儿子跟这女人可没有半点关系,没什么好扯的,万一落到有心人的耳里,坐实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那可是不得了的。
“邢知青,你说要还书,现在书也还了,就赶紧走吧,这秋收了地里活可不少,得挣工分啊,不挣没饭吃。”
正准备好好表表心迹的邢小娟愣在原地,明明上辈子最先首肯她和左卫国婚事的人是杨秀芬,结婚后这个婆婆也一直对她很好,可现在她怎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要是杨秀芬也重生过来,肯定要一口唾沫吐到邢小娟脸上去。
她为什么同意,当她愿意同意啊,亲儿子脑子里跟糊了屎似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都快把他爹给气死了,她不劝着点,难道真不要儿子啊!
至于为什么对邢小娟好,还不是怕她年轻漂亮,大城市来的守不住跑了呗。
可即便是对她像亲闺女一样好,这女人最后还是跑了。
现在么,杨秀芬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不仅松了口答应他爹去当兵不说,这些天都没有再去找过邢小娟,今天还是邢小娟借口着要还书,主动来找她儿子。
想到这里,杨秀芬就高兴,虽然舍不得儿子,但男人去当两年兵是好事,等儿子回来再挑个能干贴心的媳妇娶回家,等有了孙子再把孙子带大,她这辈子就圆满啦。
有件事杨秀芬一直压在心底没说,她早有看中的媳妇,就是下面娄家湾的娄燕妮。
这可是个好丫头,长得俊还能干,家里家外一手抓,虽然有个不靠谱的妈,但她冷眼瞅着这丫头性子还是更像她爹,是个利落大方的。
再说了,这好竹还出歹笋,只要闺女性情好,她也不是那种鸡蛋里挑骨头的人。
本来她早就想把这事定下的,只是娄燕妮年纪略小,谁料到儿子突然看中了下乡知青,一头扎了进去,她哪里还敢去祸害别人家的好闺女。
不过现在看来么,算一算,等两年娄燕妮的年纪刚刚好!
第八章 初见
娄靖平最终还是耐不住娄奶奶的劝,半是矛盾半是纠结地去乡镇府报了名,心里既盼着自己被选上,又盼自己不被选上。
“哥,你放心,家里我肯定能操持好!”娄燕妮陪着娄靖平来报名,看到负责登记的干部,端端正正地把娄靖平的名字写在花名册上,心里就止不住地高兴。
少女声音清脆,吉普车里某人的耳朵微动,视线从帽檐下方,透过后视镜,下意识地便锁定在正说话的娄燕妮身上。
娄靖平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要是他真选上了,以后家里家外的事都得靠妹妹操持了。
抬手摸了摸娄燕妮的头,“傻燕子,哥要是真选上了,津贴全给你寄回来,除了燕秋和竣林的学费,剩下的你自己攒着做嫁妆,等哥回来给你定门好婚事。”
说起婚事,娄燕妮并不害躁,她们乡下的姑娘嫁得早,都是十六七岁就嫁人生子,像她姐就是十六岁嫁到姐夫家,现在孩子都一岁多了。
不过她姐那时候和姐夫是自由恋爱,在学校里就处上的,怀了孩子不得不结婚。
她们爸爸就是为了多采石拿工分换钱,给大姐置办嫁妆,才会出的事故,可惜的是,爸爸出事紧接着妈妈改嫁,大姐一直就没有回来过。
娄燕妮知道大姐记挂着家里,可惜她嫁的人家不好,公婆管着,她根本不敢回家,再加上头胎生的是个闺女,就更加了。
想到这里娄燕妮摇了摇头,心里头一个就是把她姐夫那类的男人和家庭给否决了,以后她嫁人,头一个条件,就是要能让她顾着娘家这边,奶奶要赡养,至少也要把双胞胎供出来才行。
不过娄燕妮也明白,这个条件这时候来讲,挺苛刻的,但要是对方家庭不愿意,她也真没必要嫁过去,她就是自己挣工分,也能把弟弟妹妹供出来。
“哥,我不着急,怎么也得等嫂子过门才行。”娄燕妮笑,她家情况特殊,她肯定是要晚嫁的。
说起嫂子,娄靖平脸色微黯,其实娄父没有过世的时候,娄靖平已经说了一门亲的,不过因为家里出了变故,这门亲也渐渐淡了,也没说退不退的话,大家就默认是断了。
听说那姑娘年前嫁了人,现在已经怀了孩子,娄靖平有回去镇上遇到过她,她挺着大肚子,笑着很温柔,想必过得应该很幸福。
也是,娄家老老小小,全是拖累,他又是大哥,真要嫁过来,就要面对无止境的家里田间的劳动,底下还有三个弟妹要管,换成是燕妮要嫁去这样的家庭,他也不愿意。
话说出口,娄燕妮才想起先前这事,见娄靖平脸色不好,就知道他还没有忘记美芝姐,心里还是不好受。
“哥……”娄燕妮担心轻喊,娄靖平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娄燕妮叹了口气,“哥,你千万别为了我们,就想着随便找个人凑和,为了咱们家庭的和睦,你一定得要找个自己喜欢也特别喜欢你的嫂子,有爱的家庭才能和和美美呀。”
“小管家婆!”娄靖平被她打趣得面色微红,将手里的大草帽扣在她头顶上,大步向供销社走去。
娄燕妮跺脚气急,赶紧扶正帽子,追上去,“哥,我说真的,我很能干的……”
声音渐远,路旁的军用吉普里,放倒座椅半躺的男人掀开盖在脸上的帽子,露出笔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下颚线条硬朗。
深邃的目光追着声音定在娄燕妮的身上,将这个穿着白衬衣,梳着麻花辫的娇小背影记在了心里。
想到她的话,男人唇角微微勾起,原来家,不仅仅是将就和凑和,有爱的家?
目光跟着娄燕妮走远,直到看不见才慢慢收回来,心底不禁有些羡慕她们兄妹的感情,真好。
报名过后没几天,体检的通知书就下来了,娄靖平跟着村里一起报名的青年去镇上的卫生所做了体检,这还只是初检,接下来便是焦灼地等待正式检查的到来。
这时候大队也终于发粮了,娄燕妮看着家里分的粮食,心里细细地盘算着要怎么吃,才能省着吃到明年双抢。
今年年景好,因为粮食丰收,交了公粮后生产队卖给粮站的粮比往年都要多。
娄家现在还是穷,但比起刚出事时,家里安稳了不少,当初娄父入土欠大队的钱这两年陆续也已经还清,再加上这一整年家里人都照顾好了自己,没人生病也没再往大队上借钱。
这一年是家里出事以来,分的钱和粮最多,也是最安稳的一年。
村里分粮,成人和小孩子是分开算的,稻谷按工分来分,工分多分得多,工分少分得少,红薯玉米这些粗粮按人头来分,这样也是为了保证人人都有饭吃。
娄奶奶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坚持上工,虽然干不了重活,但翻晒稻谷,看谷场这样的活从来没有落下过,双胞胎负责养家里的猪,还负责给生产队的两头老牛割猪草,大队照顾,她们也能拿半个工分。
娄家都是勤快人,一家人分的粮食不算少,娄燕妮看着麻布袋装好的稻谷和摊在地上一大堆的红薯,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稻谷红薯分了不少,还有一小袋花生,稻谷脱粒,糠要留着给猪吃,大米做捞米饭,早上喝米汤中午和晚上能吃上两顿干饭,再切些红薯进去,也能省不少粮食。
红薯除了留些做种,剩下的也是要正经当粮食吃的,花生娄燕妮准备跟邻居一起合秋去榨油。
榨完油,趁着娄靖平在家,兄妹几个把分到自己家的稻草领回了家,选了最整齐的那些晒枯了,把床上的旧稻草给换下来,旧稻草也舍不得扔,挽成草把码在灶屋里,烧饭的时候用正好。
剩下的堆成草垛,搓成麻绳可以到生产队换钱,麻绳也能自家留着用。
瞅着妹妹把家里的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双胞胎也乖巧懂事,娄靖平对征兵多了些期待来。
他松口去当兵最大的理由,就是他混出名堂后,底下弟弟妹妹择偶时可供选择的余地会宽松许多。
尤其是马上到年纪的娄燕妮,有个当兵的哥哥,总比有个在家务农的哥哥要好。
现在报名参军的人多,筛选的条件也很严格,黄桥镇这边只有二十几个青年过了初审,其中就包括了娄靖平。
正式的体检在县人民医院,由当地武装部组织,体检过后就是政审。
第九章 再遇
政审极其重要,每年大部分被刷下来的新兵,都是因为政审的原因,和政审同时进行的是预备役家访工作。
“燕妮,燕妮!”王秋果挎着竹篮在娄家院外扬手。
把娄燕妮喊出来后,她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听说上面的人下来家访了,就在隔壁大队,明天估计就得来我们大队了,你跟我去看看不?”
王秋果是娄燕妮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两人关系最好,以前一起上学,现在一起上工,见娄燕妮皱着眉头在考虑,赶紧捅了捅她。
“你别想了,咱们去看看,听听人解放军怎么问,别人又是怎么回的,明天轮到靖平哥的时候,也有个底不是。”
娄燕妮本就有些意动,闻言也不纠结了,跑进屋里拿了草帽和竹篮,准备回家的路上扯些猪草。
冲坐在堂屋搓草绳的娄靖平招呼了一声,就一阵风似地跑出了家门。
两个人叽叽喳喳地往隔壁生产队跑,很快就到了那家人家,可惜,人家院子里,家访的军人和来看热闹的人都坐好了,看样子已经开始有一会了,她们俩现在进去,显得有些突兀。
而且除了院里坐着的,院门口还有好些看热闹的大人小孩子,压根就没有她们姐俩下脚的地,这估计是整个生产队闲着的人都来了。
她们这里,大部分人家都有个土墙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墙不高,踩着砖头就能看到里头。
姐妹俩爬上墙头的时候,主人家正热情地给来围观的人散糖倒茶,最中间的条凳上,两个穿军装的人,一个问一个记,他们对面是应征新兵的男青年及其家里说得上话的父叔辈的长辈们。
两个穿军装的青年都长得挺俊的,尤其是负责问话的那个,剑眉星目,眉眼神色中透露出的严肃,远远地就让娄燕妮两人感觉到了极重的压力,更别说站在人群里正在接受家访的青年了。
“狗怂,怎么说话都不会说了,平时不是挺能的吗!”王秋果趴在墙头,看着男青年拘谨得微微发抖的样子着急不已。“这有什么好怕的,人首长怎么问他就怎么回不就成了。”
娄燕妮看了眼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回话的王秋果,突然回过神来,她记得秋果年初家里介绍处了个对象就是隔壁大队的,难不成就是这位?
难怪今天王秋果和平时不一样,头发梳得溜光,衣上的衣服也是新的,明显是好好收拾过才出门的,她因为心急,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这就嫌弃上了?等嫁给人了你可怎么办。”
“我才没有嫌弃……哎!你个臭妮子,笑话我是吧!”王秋果愣了愣,突然小脸爆红,羞恼地推了娄燕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