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父这一年恢复得不错,拄着拐自己能慢慢地走,说话也恢复了,虽然没有以前利索,不过基本的沟通没有问题。
瞅着满桌子的菜,韩父叹了口气,大过年的,隋丽芳看着他叹气,心里就不大舒服,刚想说话,就听着门口处传来动静来。
韩凛本来想明天再来的,也不急在这一晚上,不过娄燕妮觉得既然都到了,还是得上门来看看才行,不然太过失礼,两人这才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上门来。
“爸。”韩凛进了屋,拉着娄燕妮站在他身边,“这是我媳妇燕妮,我跟您提过的。”
娄燕妮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还是那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套是藏青色的棉袄和同色的裤,穿着毛皮鞋,脸盘子小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到仿佛能透光,笑盈盈地站在韩凛身边,一点也看不出她是个农村来的姑娘。
隋丽芳脸色不太好,看着比起隋海英来一点也不逊色,瞅着还要大气几分的娄燕妮,格外有些心气不顺,难怪隋海拿不下区区一个韩凛,原来是外头来的狐狸精也差不到哪去。
“爸。”娄燕妮一点也不扭捏,声音清脆地就喊了人。
韩父看着娄燕妮,眼里闪过赞许和欣慰,这孩子眼神干净,看着就舒心。
韩凛跟隋丽芳的关系向来不好,干脆没有介绍她,隋丽芳原本还想拿着架子,结果直接被无视,刚刚还只是脸色不太好,现在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好好好。”韩父脸色一下子亮起来,赶紧招呼着他们,“吃饭了没有,就等着你们呐,快坐,丽芳,快去拿碗筷来。”
过年家里的阿姨也放假回去了,韩欢和韩卓都是被惯坏的孩子,哪里会干这些活,韩父发了话,隋丽芳心里再憋屈,也得起身。
韩凛没动,他并不清楚这个家里物品摆放的位置,他的注意力放到了饭桌上,看到桌上的饭菜确实没有动过,韩凛才拉着娄燕妮在桌边坐下。
“哥,你还没跟嫂子介绍我妈呢,她再怎么样,也是长辈吧。”韩欢对韩凛和娄燕妮倒没有什么别的感观,就是觉得韩凛不介绍隋丽芳,让人挺不舒服的。
隋丽芳平时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在她的一双儿女眼里,妈妈善良隐忍,韩凛格外叛逆不听话,但是韩凛在大院里十分有威严也是事实,她们并不敢挑衅韩凛的权威。
再加上近一年的时间里,隋丽芳没少在她们姐弟面前就要跟韩凛好好打好关系的话,韩欢也没敢说得太阴阳怪气刺耳。
这时候隋丽芳也拿着碗筷过来了,她脸上换上了温婉的笑容,看着韩欢,一脸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欢欢怎么跟你哥说话的,快道歉。”
又看向娄燕妮道,“燕妮啊,欢欢还小,不太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啊,那个……没事啊,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提也罢,你看你们结婚家里也没收到个信,我这什么也没准备,这……”
韩父脸色微微沉了沉,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娄燕妮眉头一皱,看了眼完全无视隋丽芳的韩凛,又看了眼韩父,笑着道,“爸,这是韩凛给您带的药酒,您看是给阿姨收着,还是怎么样?”
“药酒?”韩父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韩凛,他是知道韩凛年年给大院里的老伙计带东西的,但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一份,韩凛微微点了头,韩父脸上顿时一脸喜色。
隋海英脸色一变,忙起身把东西接过去,“吃饭吧,饭都凉了。”
娄燕妮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暗暗撇嘴,难怪韩凛不想回这个家里来,换做是她,她也不能愿意回。
这个后妈的心眼子也太多了一点,娄燕妮本来还想着,大家和平共处的,可这后妈一开口就里里外外尽是绊子。
什么叫不要跟韩欢计较,她又不是有毛病,没事就跟人计较,还有什么无足轻重,以及结婚没给家里捎信,韩凛分明就给跟韩父说过,后来也给这边打了电话的。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娄燕妮没有再多说什么。
正式吃饭的时候,大概是韩凛回来了,韩父脸上多了笑意,隋丽芳也没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而是笑眯眯地给韩父和一双儿女夹菜,然后笑着温言细语地跟韩父说着韩欢和韩卓的事儿。
娄燕妮看着,觉得有些夸张,不过韩父不时微笑着点个头,韩欢和韩卓也嘻笑着在一边彩衣娱亲,一家人看起来格外和谐融洽。
相反,韩凛和娄燕妮就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娄燕妮从没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呆过,但今天只进来这短短的时间,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觉得混身都冒着寒气,她伸手握住韩凛的手,非常心疼他先前在这个家里过的日子。
说了好一阵,隋丽芳终于把话题扯到韩凛和娄燕妮身上,她笑着道,“你说你们说要回也不早一点儿,你爸可是一直盼着,昨天就在门口望了一天,你们愣了拖到了今天,就跟回娘家似的。”
初二确实是回娘家的日子,但也不是这样套用的,总不能所有初二才有时间回家的,都是那个意思吧,隋丽芳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韩父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心里有些不太是滋味,儿子自作主张就结了婚,一点也没跟他这个当爸的商量,听说婚都是在女方那边结的,也不回家过年,竟然初二才回。
这不就跟给人当了上门女婿一样么,这怎么能行!
韩凛正要开口,娄燕妮按了他一下,笑着看向隋丽芳道,“阿姨当了这么多年军嫂,应该比我更清楚,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才对,韩凛心里也惦记着爸,可这不是部队那边没有假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要长命百岁啊(五更)
隋丽芳脸色微沉,所以娄燕妮这话,是说她不识大体喽?
娄燕妮说完看向韩父,“爸,对不住,韩凛确实是昨天放了假,不过昨天他带着我进山去弄药酒去了,才会……”
“回来就好,不是什么大事。”韩父心里的火气,因为娄燕妮的话缓了缓。
再一个就是他的火爆脾气向来都是冲着韩凛去,娄燕妮是新儿媳妇,怎么也不能冲着她来,毕竟当公公的不好跟儿媳妇计较什么。
娄燕妮笑眯眯地看了眼隋丽芳,视线转回韩父,“爸,韩凛每年都你您捎了不少药酒,有的还是他特意去深山里猎来的药材,您喝着,有没有特别管用的,明年我们再准备。”
每年?韩父皱了皱眉,想说自己以往并没有见到过韩凛送的东西,刚准备开口,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了坐在一边的隋丽芳。
隋丽芳现在吃了娄燕妮的心都有,脸色黑得厉害,这是完全不把她这个后婆婆放在眼里了,见韩父脸色黑沉地看过来,她干笑着道,“有,有吗?没,没有吧。”
娄燕妮放下筷子,一脸惊讶,“怎么会,每年都有捎回来的,阿姨没见着?难道是家里的阿姨监守自盗?”
家里的阿姨?家里只有一个保姆阿姨,但娄燕妮刚刚喊隋丽芳也是喊的阿姨,这就让人有些分辨不清了。
韩欢和韩卓也是面面相觑,她们同时想到了,隋丽芳每年提到外婆家里的药酒,今年回来前,她们还听外公在跟她们妈妈讲,多弄点回来。
“不说这些了,吃饭吧。”韩父叹了口气,看着隋丽芳强忍慌张的样子,哪里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再看娄燕妮,心里觉得这儿媳妇,大概也不是什么省心的性子。
听到韩父又在和稀泥,韩凛冷笑一声,直接放下筷子,“我们吃饱了,就先回去了。”
娄燕妮没说话,不管韩凛做什么决定,她都站在他这边,同时,她心里对韩父也很失望。
“你要回哪里去!”韩父啪地放下筷子,厉目看向韩凛。
这时候的韩父才有了一点首长威严的样子,完全不似刚刚和着稀泥的迷糊样,娄燕妮看了眼韩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回我自己的家里去。”韩凛直视回韩父的眼睛。
韩父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有些气虚起来,隋丽芳也愣了愣,她都忘了,韩凛在北京也是有资产的人,她道,“韩凛,你爸身体不好,你别气他,你的房间,年前阿姨已经帮着收拾了出来,你留下吧。”
韩凛没有理会隋丽芳,拉着娄燕妮就要走。
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把刚刚隋丽芳收到一旁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这里的药酒,我每年都会往家里捎,每年都没落下过,至于去哪里了,您可以问问您的好夫人。”
隋丽芳心口不颤,压根不敢看韩父的眼睛。
“这是山参,但凡运气好弄到了,我都会捎回来,山参没敢往家里送,您老的警卫员收了,为什么没到您手里,您也可以问问您的好夫人。”以往的每一年,韩凛自己受委屈,他都无所谓。
他也懒得去跟韩父说这些事情,说了,有些人也未必愿意去信,去查,没意思极了。
更何况,某种意义来上来,他已经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东西送到这里,随他们怎么分配,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另外,我们已经分了家,我回自己家没什么不对的。”韩父看了眼脸色灰败的韩父,一点也不觉得可怜,“你别老觉得我说这些话是气你,这些都是事实,当初把我分出去这事,是您亲自办的,您别忘了。”
说完,韩凛就接着娄燕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院。
一路上娄燕妮一直都没敢说话,韩凛走了一阵,才觉得身边格外安静,“吓到你了?”
“没有。”娄燕妮摇头,右手和左手一起,把韩凛牵着她的那只手包在手心,头挨着他,“我就是心疼你。”
韩凛笑笑,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就是习惯了,才会更觉得心疼啊。
韩凛耳尖悄然红了红,肩膀动了动,轻轻道,“站直了,好好走路,别没骨头似的。”
“是,首长!”娄燕妮笑,两人脚步轻快地往家里走去。
晚饭根本就没动筷子,路上有卖烤红薯的,老大爷是偷偷卖的,开始看着韩凛穿着军大衣就想跑来着,只是他这岁数,跑也跑不动了。
韩凛拉着娄燕妮,把老大爷的红薯都买了下来,“大爷,早点回家歇着吧,这还没出年哪。”
看老大爷的打扮,家境肯定不会好,冒着风险出来卖红薯不说,而且现在还只是年初二,家里肯定有什么难处。
只是他们没问,老大爷也没说。
老大爷咧嘴笑,嘴里只剩下了几颗牙,他把钱收好,合手合十,十分感谢,“两位小同志人好心善,你们能长命百岁。”
说完,老大爷才拉着独轮车,往来时的路返回去。
“韩凛,你要长命百岁,知道吗?”娄燕妮手里捧着韩凛快手给她剥好的红薯,先举高给韩凛喂了一口。
没有当军嫂地不担忧丈夫的安危的,备战、备荒、为人民,这句话自从成为军属后,对娄燕妮而言,就不单单只是一句口号了,这时候国家如今还处于全面备战状态。
韩凛低头咬了一口,金黄软糥的烤红薯香味溢满口腔,他点了点头,“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嗯!”
他们走了,韩家的晚饭也没法吃了,韩欢和韩卓有心想要劝劝黑着脸不说话的韩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说起,又怕韩父问起这些事来,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事,好像除了被蒙在鼓里的韩父,他们都是知情的。
甚至,有时候过年,他们一家人去邢家,韩父也从外公那里喝到过韩凛送来的药酒。
“真是好!”韩父鼻子里吭出一声气来,满脸嘲讽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隋丽芳心底一慌,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看向韩父。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权被夺(一更)
其实隋丽芳心底慌确实是有一点,但实际上是并不怕的。
怕什么呢?这么多年过去,东西早送出去吃完用完了,也要不回来,韩父能拿她怎么样,并不能。
离婚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他们夫妻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她陪着韩父从无到有,再加上还有有韩欢和韩卓,就是韩父现在这么大一把年纪,也不可能再闹离婚就是.
再一个很重要的,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好闹笑话出来给别人看的。
隋丽芳唯一需要解释的一点,就是韩凛说的警卫员的事儿,那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好像她跟那警卫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光是想想隋丽芳就怄得很。
她堂堂首长夫人,会看上一个给人当警卫员的?
让韩欢和韩卓赶紧进了屋,隋丽芳才拉着韩父好好跟他解释。
韩父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的话,自己冷着脸去了韩凛那屋睡,隋丽芳气了一阵,也就随他去了,结果第二天一早,韩父就找她要家里的存折本和现金。
隋丽芳怎么肯,收拾了东西,气冲冲地拉着一双儿女就回了娘家。
东西她是不可能会给的,韩父现在正在气头上,就怕他脑子不清楚,把钱都给了韩凛,那可不行,这些钱她攒着,都是给韩欢和韩卓的。
隋丽芳想着,她回娘家,让韩父冷静冷静,等她生完气再回来,这事也差不多了了。
可让隋丽芳没料到的是,她把家里的存折带走,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家里的存折上是韩父的名字,韩父只需要去银行跑一趟,她手里的存折就能作废了,甚至他都不需要出门,一个电话就好。
等到隋丽芳想给娘家侄儿侄女买点东西,身上钱不够去取钱时,才发现存折本已经取不出钱来。